“拜师礼?早说啊!这样,我把我这儿的大堂借给你们,咱两派一起做个见证。”
易水寒向来爽快,一拍桌子,这事就算定下了。
何抒翼抱歉道:“易前辈,我打算就在妄道宗的屋子里,做个简单的仪式即可。只是对仪式不了解,想来请教都需要些什么,并想从您这里购买。”
“你可不是会为了这点小事就来找我的人啊,小何。”
易水寒摸了一把胡子,“这事好办,待会儿我叫门下弟子给你列个清单,你放心,价格绝对实惠。现在说吧,你真正想要什么。”
“还真是瞒不过易前辈。”
“那当然!小何你难不成信不过我,吞吞吐吐的,这样可不像男子汉啊!”
“我当然相信前辈。”
“快说快说。”
何抒翼道:“我想为门下弟子,洛衡,寻一把适合他的剑。”
易水寒有点印象,确认道:“是纯阳之体那小子?”
“正是。”
易水寒捋了捋胡子,道:“小何,你知道我是个刀修。”
这话说出,便是要拒绝的前兆了。何抒翼瞬间想好了道别的话。
“既然如此,多谢前辈,晚辈先告辞……”
“谁让你告辞了?小何,你怎么比我还急躁。我话还没说完呢!我是刀修没错,对剑那毫不夸张地说——一窍不通!剑我是真搞不懂。”
易水寒道:“曾经,我也想成为一名剑修,哪个修炼的不想练剑啊?哦,是有的。咳咳,闲话少提闲话少提。”
“我有一个朋友,他的名字你也知道——空鞘宗宗主,君子恨,”易水寒每次提到这个名字,总忍不住加一句,“是挺遭那些玩意儿恨的。”
空鞘宗宗主,君子恨。
空鞘宗,就是那个之前提到的,世人记不住名字的第二,曾经一直是第三,但近几年反超了怀虚宗。
空鞘宗这个门派,相当纯粹,一水的剑修,代代相传。
其他排在前面的宗门基本都是综合型的,空鞘宗则是纯粹靠着武力上了第二的位置。
剑,被称为“百兵之君”“古之圣品”,素有美誉,所以君子持剑,侠士持剑,将军持剑,皇帝持剑……无数人持剑,正如易水寒所说:哪个修炼的不想练剑啊?修不修炼的都想持。
正因为持剑的人实在太多了,本作为君子的象征,也不免鱼龙混杂。
持剑的人,一定是君子吗?不一定。
空鞘宗全是剑修,那,空鞘宗的剑修就一定全是君子吗?
一定。
看似违背了常识,违背了人性的答案,但,这就是修仙界给出的答案,也是空鞘宗用一代代的剑修,千万万的名剑,证明出的答案。
君子恨,更是个中翘楚。
“对了,忘了跟你说,他就是那个修炼不想练剑的,他本来想练刀。”
易水寒不带一点消极地感叹道,“没想到吧?想练剑的成了第一刀修,想练刀的成了第一剑修,世事难料。”
何抒翼点头。
易水寒话回正题:“我和那老家伙定下约定,无论多忙,百年必有一会,刀剑相争,胜负自担。所以……你既然来找我,那肯定是有时间了!”
何抒翼知道易水寒一向雷厉风行,想到什么做什么。
即便如此,他还是对目前情况有点始料未及:
易水寒话音刚落,就直接带着何抒翼传送到了空鞘宗的试剑台。
何抒翼面前不到三步距离,就是刚才还只存在于话语中的空鞘宗宗主——君子恨。
有点尴尬。
应该说,不是一般的尴尬。
他和君子恨不过一面之缘,连对方知不知道他,都是未知数。
但何抒翼面上不动声色,并没有失态,这三年的宗主也不是白当的。
他带着浅笑,举止不带丝毫犹疑或拘谨,利落地行礼道:“晚辈何抒翼,久仰君宗主大名,今日终于得见。”
“你,是他的,徒弟。”君子恨缓缓道,“不必,向我,行礼。”
何抒翼差点没维持住风度,趁着行礼时低头的动作,快速调整呼吸,抬头时依旧笑容浅浅,“宗主认识家师?”
“不必,装。他说,你,不喜,笑。”
何抒翼闻言,也没有立刻敛去笑容,只是将弧度放的更自然一些,“家师……曾向宗主提过弟子吗?”
“不必,拘谨。你我,就好。”
“是。”
“叫我,哥哥。我,带你。”
一旁的易水寒终于忍不住了,嚷嚷道:“老家伙你不厚道啊,背着我认弟弟。不对,你是当着我的面认的!话说你认识小何那个神秘的师父?”
君子恨点头,道:“我的,恩师。”
易水寒震惊,“卧槽?这你都不告诉你兄弟我一声,我以前一直以为你这人老实巴交的,没想到啊没想到。”
君子恨恍若未闻,继续道:“的恩师,的恩师,的恩师,的恩师,的恩师,的恩师,的恩师……”
“停停停!你突然怎么了?”易水寒百思不得其解。
君子恨继续道:“的恩师,的恩师,的恩师,的恩师,的恩师……”
易水寒就差一拳头打过去了,亏何抒翼接住了他的拳头。
“易前辈,或许君前辈的意思是,家师是空鞘宗很久之前一位老前辈的恩师,因为很多代以前了,所以一直在重复。”
称呼由“君宗主”变成了“君前辈”。
君子恨点头,不继续了,竖起一个大拇指,道:“你,聪明。”
又朝易水寒,把手倒过来,给了一个倒着的大拇指,道:“你,不聪明。”
易水寒来脾气了,当下也伸出一只手,对着君子恨道:“你,不聪明。”
再指自己,“我,聪明。”
何抒翼认得这两个手势。
师姑和师叔也经常像这样比着玩,总是师姑性子急,玩不下去,就动手。
就像现在过了几轮,已经打算拔刀的易水寒。
师姑也是用刀的。
不过师叔不是用剑的。
何抒翼用一种自己都不知道的带着惋惜的目光,看了一眼君子恨。
君子恨却注意到了。
“你,不喜欢,剑?”君子恨把剑拔出来,却不是为了迎战,好像只是想给何抒翼看看。
“这个,你师父,炼的,不喜欢?”
何抒翼震惊。
“他,炼前,找我;他,徒弟,炼剑,拿我,试手。”
“……”
何抒翼不知道,师父给他炼剑前,还有这段往事。
“我说,请您随意,劈了我都行。”
君子恨说话突然正常了,“他没劈我,而是给了我一把剑。托我保管,说以后等你来找我时,再给你。”
“他没劈我”这句,虽然没带“竟然”,但是语气热烈地表示出了惊喜。
不过,原来君子恨能正常说话吗?
何抒翼看向易水寒,易水寒更是惊得下巴都要掉了,大喊道:“你你你!我上次听你正常说话还是一百……不对,千……不对……敢情我这辈子就没听过你正常说话!”
“谢谢啊小何!要不是你,我还真当这老家伙口吃毛病改不过来了呢。”
“啊,不用谢?”
何抒翼被易水寒抓着热烈地握手。
君子恨盯着他们的手看。
何抒翼试探地把另一只手递过去。
君子恨立刻握住,并问:“他,摸过,握过,你吗?”
刚才的正常仿佛昙花一现。
何抒翼想了想,差点摇头,但……他想起来了,是有一次的,于是点头。
拜师那天,最后,是师父拉着他的手,把他从地上拉起来,一起离开凡间的。
君子恨的手瞬间握得更紧了。
何抒翼明白了:君子恨或许是一个元淇菡、辰绡的“同道中人”。
可是,如果师父只是君子恨的某个祖师级别的人物……
“他,让我,弃刀,从剑,”君子恨似是看出何抒翼心中所想,补充道,“后来,我,知道,他,祖师。”
祖师?
“空鞘宗,开山,祖师。”
“……”
要知道,在试剑台的,并非只有他们三人,还有众多空鞘宗弟子。
何抒翼感觉到,那些弟子看自己的眼神一下子热烈了。
他们听到了,何抒翼是空鞘宗第一任宗主的徒弟。
那……
论辈分,何抒翼得是整个空鞘宗的祖师。
毕竟因为年代久远,不能叫他祖师的,都死差不多了。
连脑子一根筋的易水寒都反应过来了,不可思议道:“小何……你出息啊!这这这,你早说啊,跟我混什么,你直接来这儿啊!”
何抒翼是最震惊的那个,感觉自己一下子变成了一个木头人。
君子恨绝不会说谎。
空鞘宗绝不说谎,是修仙界常识。
所以虽然这个消息听着耸人听闻,但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相信了。
接下来,就是如何应对了。
不知谁起的头,空鞘宗弟子陆陆续续向何抒翼行礼道:“祖师好。”
最后是君子恨,郑重道:“祖师。”
何抒翼一时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君子恨收手,道:“他说,可以,让你,叫我,哥哥。”
既然是师父的命令……
何抒翼唤道:“哥哥。”
“嗯。”
这下空鞘宗陷入了一片寂静。
已知,何抒翼是祖师。
又知,现任宗主是何抒翼的哥哥。
问:他们该叫君子恨什么?
易水寒一个人嘀咕着:“我管小何叫小何,小何管老家伙叫哥哥,那老家伙是不是得跟着小何叫我前辈?”
君子恨会不会叫,不知道。
但空鞘宗弟子听见后,更凌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