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妄道剑曾问起辰绡和元淇菡为什么宁可迟到，也要打架。

辰绡平淡道：“她用我试炮，我用她试身法、符箓和阵法，仅此而已。”

元淇菡则无所谓地说：“想打就打咯，我自有分寸，不会耽误事的。”

二位说着说着就又打了起来。

妄道剑观战，大有所悟，回去立刻给何抒翼做了顿半生不熟、还漏了一锅馅儿的饺子。

不得不说，涂桑说的“包饺子”的比喻，真的相当合适。

可惜何抒翼吃着饺子皮，喝着馅儿汤，觉得这饺子做得相当不合适。

更想不明白的是：妄道剑是怎么凭着剑的外形，去给他剁馅包饺子的？

别问，问就是，此皆为后话。

——妄道剑自己往地上砸了几下，好让自己清醒。

稍有懈怠，它就感觉到自己被时间牵引着跑，跳跃式进章。

这不，刚才差点又跳时间轴了。

“现在是西域之战，”妄道剑兀自叹气，“万一又爬快了，恐怕就快进到东域无际海了。”

妄道剑和时间轴挣扎的这段时间，何抒翼和易水寒会面。

易水寒神色疲惫，但还是很热情地招待何抒翼喝酒：“好久不见了，小何竟然都返虚中期了，唉，这就是天才吗。上次见你才刚突破元婴后期呢。”

易水寒颇有些感慨。

何抒翼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易前辈，好久不见。”

酒里带着本不该有的甜味。

“你走了，这甜酒可就没人喝了哈哈，我不是没见过爱糖的，但喝酒都要喝甜的，小何你可是独一份。”

何抒翼摇头，“其实是我师父的口味。”

“哦哦，我记得，是那个一身红衣的，你试剑那会儿，我和老君都看见了。”

易水寒也没忘了跟元淇菡打招呼：“之前多多仰仗您了，武司，不然影袭蚊可没那么好对付，还没来得及谢谢您替我守了半年西域呢。”

“这样，要不我请您多喝几坛子好酒?”

元淇菡微笑：“不必多礼了。”

心里却懊恼：失算了，光清除了她去空鞘宗的记忆，忘了清除他们对何抒翼试剑时的记忆了。

师兄岂是人人都配见的？

招呼打完了，接下来就该谈谈正事了。

西域边境的屏障，那个用撼妖观祖宗的血肉和骨头构筑的屏障，即将失去效力。

如果不重新加固，那妖族就有可能会从妖界倾巢而出。

妖界那边，裴霁宁还在带着修仙界一众修士奔战，捷报自然是有的。

但在各个宗门内部，每天变得黯淡甚至熄灭的魂灯也不在少数。

裴霁宁暂时无法脱离妖界，他以大乘修为伫立敌方地界，就是人族最好的威慑。

他也确实凭一己之力拖住了无数妖族。

而人族的各个边境，也分别安排了不少人手，修仙界前所未有地实现了团结。

这一年，实在是发生了太多事情。

人族也被迫彻底进入作战状态，尽管这一代人族没有一个拥有大战的经验。

人族与妖族相比，寿命实在是大难题。

圣桂和约已然结束，影袭蚊就是在圣桂和约结束的第二天出现在西域边境的。

三万年的圣桂和约，妖族等了太久，关键是它们真的等得起。

而三万年的人族，自然是无一例外，无论什么死法都不重要，人族不可能活到三万年——正常情况下。

但至少这一年来，影袭蚊、逆鲛这样大规模入侵的事件还没再次发生。

——一方面裴霁宁等人在妖界牵制，另一方面，边境的阵法与屏障也都不是说笑的。

南域归了魔族玉霄神境，南域的门派们与大部分民众便随着地方的迁移，去了北域。

当然，辰绡不可能把南域的阵法留给魔族，自然是也带到北域了，如今成为了北域边境的阵法。

而现在与这个阵法同在的是空鞘宗前宗主，已经突破大乘境的剑舞女，负责镇守北域边境。

南域则成了魔族地盘，靠魔族堵着边境，反正妖魔关系也好不到哪里去，如今的南域也不会比之前魔族在的北域更危险。

不过魔尊不在南域，魔尊被碾香剑灵忽悠着去东域无际海了。

原因很简单，逆鲛不可能只存在于南域灭泽，这个世界凡是有水的地方，都一定在亿万年前经受过鲛人骨的诅咒。

现在的逆鲛，并非只是情报里的任人宰割的逆鲛。

而是更类似于僵尸，借着生前的骨头还魂，用怨气与诅咒壮大自身，甚至于用怨气吸附生命，实现繁衍的目的。

——这是辰绡在考察南域灭泽后，新得出的结论。

南域灭泽里的逆鲛并没有完全清理干净，而比南域灭泽更危险的就是东域的无际海。

应尽染亲自深入海洋，确定了无际海有无数沉睡的逆鲛。

不知何时才会再一次向人族发难。

而之前灭逆鲛的大功臣——千鸣幽，吞噬能力已被天道收回，目前还在妄道宗当吉祥物呢。

千鸣幽当吉祥物当得无比恪尽职守，每天在妄道宗后山吃喝玩乐，绝对不惹麻烦。

因此千鸣幽这一年来也没在修仙界露过面，一方面他是魔族，会给妄道宗引来不必要的非议；

另一方面，他长得实在和众妙之门的弟子首席闵青执太像了，像到出去就一定会给闵青执及众妙之门抹黑的程度。

没有千鸣幽天赐的吞噬能力，东域的无际海，便是一个巨大的不知道何时才会爆炸的炸弹。

辰绡暂时是让碾香剑灵忽悠应尽染去守着了，还不客气地消耗了下空鞘宗在东域的名声。

一举两得，既让人们勉强接受魔尊替人族看着阵法，又让人们怀疑空鞘宗是否和魔族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联系。

由此，空鞘宗积累数万年的美名第二次受到了严峻的挑战。

——第一次是在南域事了，碾香剑灵与辰绡联手瓜分怀虚宗的时候。

不，辰绡干的事，怎么能叫瓜分呢。

那叫揪出人族与妖族勾结的叛徒，为民除害。

当时，空鞘宗单方面与妄道宗断绝了往来。

原因很简单，在清剿怀虚宗时，妄道宗从中揪出更大利益的方式便是——再把祸水引到空鞘宗身上。

要知道，南域逆鲛一事时，修仙界还未尝得知妄道宗文司辰绡此人。

转移南域的过程中，去南域收敛醉春烟头颅的是空鞘宗宗主君子恨，坐镇北域的是空鞘宗前宗主剑舞女。

抛头露面的就这俩人，辰绡和何抒翼则全程在空鞘宗。

并且在辰绡的刻意引导下，世人只知道与魔尊缔结交易来拯救南域的是空鞘宗宗主君子恨。

连出现在南域的天空树，辰绡都派出舆论说是空鞘宗长老荀归支援时带过去的。

妄道宗干干净净得很。

在修仙界，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与魔族勾结都不可避免遭人怀疑，也亏空鞘宗的万年美名，这才不至于和怀虚宗一起被送上审判台。

但这美名肯定是要大打折扣了。

至于妄道宗的报酬，也很简单，褚梧心虽不知道别的，但知道天空树是妄道宗的宝物。

褚梧心与新上任的红袖教教主应绯儿，对妄道宗私下自然是免不了答谢的。

这些内情除了辰绡和碾香剑灵无人知晓，空鞘宗弟子只知道，在处决怀虚宗时，妄道宗的文司提了空鞘宗宗主君子恨曾与魔尊应尽染交易的问题。

空鞘宗上上下下，包括长老们和弟子们，都无条件相信君子恨，自然就对辰绡没什么好感。

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而辰绡争辩时，何抒翼尚未从静水中恢复，语言能力和思考能力都一塌糊涂，自始至终没有反应。

辰绡还提前给何抒翼下了药、贴了符，确保何抒翼不会打乱计划。

说话期间，辰绡还时不时让何抒翼应和一声，大多数时候是辰绡操纵着何抒翼来实现他想要的反应。

在旁人眼里，这便是何抒翼默认甚至支持辰绡口中，君子恨与魔族有染的事了。

而这是符合当时在场宗门的利益的，不然瓜分……呸，审判怀虚宗，君子恨可是带头的，空鞘宗不知道会分走多大头的资源。

还不如让妄道宗跟着分点呢，反正妄道宗小，也分不了多少。

分再多资源也不过是个新兴小宗门，能有什么威胁。

于是妄道宗以与空鞘宗争执不下为代价，以可能折损自家门派名声为代价，分到了不少急需的资源。

明面上如此，背地里更甚。

怀虚宗的遗产，百分之八十都是辰绡和碾香剑灵收割的，两个门派的争执自然也是一场戏。

——虽然除了这一狐一剑，没人知道真相。

话又说回西域，总之现在人族三个边境区域，最不稳妥的就是西域这要破不破的屏障。

辰绡是想过自己来加固的。

但是要知道，现在和魔尊应尽染一起严防死守东域无际海的，就是辰绡的阵法。

一个比南域祖传的大型阵法更为巨大的隐藏阵法——没错，又是一个世人不知的壮举。

辰绡的身份在元淇菡回来后，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妄道宗文司武司归位。

甚至他还在审判怀虚宗时阴阳怪气了一把空鞘宗，在修仙界更是出名了。

辰绡此前做的事无人知晓，此后做的事……当然，他不想让人知晓的，依旧不会让人知晓。

东域无际海的阵法从海面延伸到海底，既防着逆鲛卷起海啸，也延长了逆鲛的沉睡时间。

无际海，海如其名，无边无际，连辰绡都很难探到边界，阵法布了一年了依旧进展甚微，还牵扯了辰绡大部分精力，至今辰绡还要每天至少去无际海一趟。

所以辰绡不可能再一力担负起西域的屏障，他最多是能做到在原有屏障的基础上加固翻新。

而西域的屏障的镇物是先人的遗骸。

在来到西域前，辰绡就把方案告诉了元淇菡——这方案当然不可能是他俩讨论的，元淇菡只负责同意或同意。

毕竟若让元淇菡的肌肉脑子去想更好的方案的话，也实在是太强人所难了。

所以这个作战方案的实际讨论人是：碾香剑灵、辰绡、裴霁宁。

而不参与讨论只负责执行的是：君子恨、易水寒、元淇菡。

在这其中，既要参与讨论也要参与作战的只有裴霁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