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光临的工程又遇到了困难,于是他让徐天宇国庆回家好一家子整整齐齐去徐平家过节。
徐光临的小心思哪里能瞒得过徐平呢?徐佳语听到客厅里挂了电话,出来跟徐平说:“别让他们来了。”
“诶,你小舅有事找我。我也得趁这个机会让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那就让他一直错下去罢,别管他们了。”
“那不行,错误不纠正不说他能不能走下去,光是事儿在他心里那就能把他压死。”徐平严肃地看向徐佳语:“你小舅犯了个极其严重的错误,这事你别问。”
徐佳语回屋了,坐在书桌前不知道做什么。久违地打开□□空间,看到简小苗发出的学爵士的帖子,跟着的还有她的化妆照片。
徐佳语想起自己是打算上大学后换一个□□号的,被各种原因影响着,到底没换。
中秋节上午徐光临一家来敲门,徐佳语开门让一窝空着手的人进来。徐平来徐佳语房间搂着徐佳语特意嘱托:“你待会儿别出去,发生啥你都别出去。”
没等徐佳语回话,徐平就拍拍她的肩膀关门离开了。
徐佳语呆坐一会儿,然后拿出纸和毛垫。笔在墨汁瓶里泡了半天徐佳语才回神,拿起来顿了片刻,落笔还是《猛虎下山》。
徐一鸣正在客厅砸算盘玩,徐天宇把她拖到旁边看着。范利在刷短视频,李满在吃花生。徐平把徐光临喊到她卧室,直截了当地说:“光临,你可有事瞒我。”
“我能有啥事!”
“有啥事你自己心里清楚,你要没事儿,你不得在街上见了我就掉头跑。”
说的是菜市场的事,徐光临在街上跟徐平对视后直接上车开走了。
徐光临心虚。菜市场当时也是因为心虚,他还怕徐平要跟他聊两句,所以抓紧跑了。徐光临现在就怕徐平找他,他可以找徐平,但徐平不能找他。他找徐平是为了自己的事于己有益,但徐平找他可没有好事。贺芳在的时候徐平找他大多时候是为了贺芳,贺芳不在了徐平再找他那就是为了她自己!徐平为了自己能有什么事找他?还不是要情!在徐光临的眼里徐平已经变成第二个贺芳了,他能做错什么事?他怎么可能做错事!都是徐平想要情!徐平是想让他多问候问候,是要浪费他的时间!徐光临知道徐平不稀罕自己的钱,但万一呢?贺芳在的时候徐平不是一直想把贺芳送他家里吗?徐平说不定现在也想要钱了!
“你可是想要情!”徐光临嚎叫起来,“我不惯你!要钱也没有。”
他一想到徐平可能觊觎自己什么就愤怒了,也不顾自己的工程还要靠徐平联系关系了。他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这样想想反而有了十足的底气。
“光临,这话你能说吗?你也别吼。我不稀罕你那点情。这钱跟情,你哪个都还不起,我要是算着让你还,我也不得把你供这么大,供得能跟我摆脸子。你要是想着我,那是你有良心。你要是出去说你和我断绝关系,我也没啥。但光临,你仔细想想,你最近干了啥!”
他干了啥?交通局换了局长,杨志明在他这里没用了,他不过说两句杨志明不顶用,贪污腐败都只是当个酒桌玩笑,这也算事?
“好唻,不就是说了他两句吗!多大的事!人都退休唻!”
“多大的事儿?光临,你以为你那些工程是怎么拿下来哩,你以为全是你本事是吧!人家帮你还得罪你了是吧!”
“好唻!他帮我啥唻?他才在交通局当几年领导呢?你也别说他帮我,你就是想说你帮过我唻可是哩!你可是想让我报答你!啊?可是想让我给你钱!你可管过我呢!我都是自己混哩,你为我做过啥!”
“我为你做过啥?呵,光临,这个问题你自己去想,我今天不跟你论这个理。你别以为自己有几个臭钱就可以横了,没我你小时候就饿死了,没我你也没这些工作这些钱!徐光临,你从一开始拿到工程到现在,你走的每一步没我你就是成不了。杨局长帮了你多少次,你能说那种话吗?他对你可是仁至义尽了!对咱家也是够给面子了!不只是杨局长,你再好好想想到底干了多少事!”
“还有啥?还有啥!可有意思唻!不就是乡底下两块地吗!有不是你哩!”
“对,不是我哩,父母都死唻,那些地现在全是你哩。但是光临,你能跟他们姓贺的商量卖地吗?你妈还在地里埋着!你别忘了咱妈葬礼上他们姓贺的是一个没来!”
徐光临蹦起来:“你说哩好听!俺妈做手术你可是一分钱没花!”
“我一分钱没花?”徐平听到这里气笑了,“光临你摸摸自己良心,俺妈做手术你才拿几个钱?不就是一半手术费吗。我房子都卖了,你说我没花钱?你是想我该把大把的钱交到你手上,你是以为自己能当家啦,你看看你做过的事!你仔细想想自己可当得了唻!我要是没退休你也不敢在我面前横!你也就这点能耐啦!”
“哇啊啊——”徐光临面红眼赤青筋暴起,抬手就往徐平脸上狠甩一巴掌。徐平翻过床躲开,冲过来对徐光临脸上用力扇去:“我这一巴掌早该打啦!你敢跟我动手?你别以为自己多光荣多厉害,今天你说的话做的事说出去你徐光临一辈子在县里抬不起头!”
“你敢打我!”
徐光临再度冲过来,被徐天宇从后面拉住了依然往前蹬。徐平伸手对着徐光临脸要扇第二次,范利挤了过来自以为很占理地开始劝:“哎呦,不花钱还打人啊。”
徐光临猛起一脚没收住,踹到范利身上。
徐光临也没管,只是吼:“你也没多有本事!最后不也是被汪博踢了吗!你最后在农业局说话可有人听诶!”
“你说啥!”
这是徐平扶贫后期到退休前的那段时间最痛苦的事。汪博刚到农业局的时候需要徐平的工作能力帮他服人,慢慢地等他站稳脚跟后觉得徐平功高震主又怕给她机会被提拔把她放走了没人帮他干活就开始分徐平的权。扶贫后期一切工作都明朗了,汪博把徐平挪出负责人小组,把汪俊骅放进来坐收成果。汪俊骅发现汪博不再重用徐平后嘴上也不遮掩了,拿着过去徐平离婚和她自己姘头那点子事每天羞辱徐平。
“徐光临,你不说我还忘了,你最近是不是还在扛汪博?我今天实话告诉你,你被他兄妹俩骗了。汪博在交通局里的关系可没有杨志明硬,他也调不去交通局,他哪都不得去,他兄妹俩就守着农业局了。你也不想想,汪俊骅在农业局管财政,她可得走呢?汪博也快退休唻,他平调去交通局?他干的有啥成绩我能不知道吗?他成绩可都是我干出来哩!徐光临,你太自以为是了!滚!别再来我家!”
徐光临恼羞成怒,边骂边带着人走:“你也别得意!你现在退休了算个屌!鸣鸣走!”
“这筐橘子我还没吃完。”
“不吃唻!走!”徐光临提过徐一鸣就推门离开:“日你妈的死鬼逼呦!”
“徐光临你说啥?”徐平走到门口一把把落后的范利推出去,“你能说那话吗!你真是个白眼狼啊!从今往后你就滚得远远的!”
“我滚!我滚!你就是老太太想要情唻!可得有人理你呢!你看俺们谁管你诶!”
徐平动了怒,关门的动静把屋子都震地哆嗦起来。
徐佳语听着外面的动静,心脏像是一块粗糙的铅,呼吸都在往下坠落。老虎回身看向山上的柳树,脚踏的山岩下是几瓣零落的桃花。
徐佳语觉得徐光临在某些方面挺聪明的,他对于自己什么时候“能”耍威风的判断没错。起码他之前需要徐平的时候就夹着尾巴做孙子“大姐”长“大姐”短,现在觉得自己有钱而徐平退休了,他才把那些话说到徐平面前。之前怕不是在外面说了几年徐平没管过他、徐平没给贺芳花钱。而且他说的没错,徐爱梅、徐素菊、徐红兰,见他徐光临赚的钱多自然向着他喽。徐佳语早就看明白了,往后啊,他们都要来给徐平添堵以证明自己有本事、证明自己是全凭自己才有今天的,徐平啊,一点忙都没帮!徐平跟他们谈感情,他们是在搞权斗呢,都不在一个频道上。
升米恩,斗米仇啊。徐平是太干净了,一辈子坚定一个信念。她相信天道酬善,可“天道”不还是靠人体现的?她高看了亲和情,忘了亲和情也都是要人去做的。什么价值都是虚的,关键是人会怎么想。这世上的一切概念,不都还是人造出来的?说的话,用的字,生活里的各种规矩不还是人造出来的?人们愿意遵守的才是对的,语言表述范围之外的都是不该存在的。人能信仰什么呢?人只能信仰自己愿意相信的,人只信仰自己罢了。人是自己信仰的模样。人之外不过大雾而已。
那种逼仄的、憋闷的感觉又来了。徐佳语知道自己不能这么想,这是主观唯心,这是虚无主义,人总是……总归是好人多的,她只能说这些个体的人不好。何况她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不是一直躲在房间里吗?她是不是也觉得骂了自己卑怯罪恶感就降低了呢?徐佳语放下笔出来做饭。客厅里李满坐在徐平旁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吃饭的时候就没话找话:“俺妹这是跟俺大姨学哩,做饭没味儿。”
“又不是不好吃。”徐佳语笑道,“这是吃食物的原味,我嫂子也太惯着你了。我妈说你不吃葱姜,估计你家一根葱叶子一片姜都没有。”
“你得吃!”徐平语重心长,“你挑食你小孩儿也跟着挑食,葱姜都是好东西。”
“俺大姨说的是!”
晚上徐平来徐佳语屋里对她说:“你舅说出来倒还好。”
“嗯?”徐佳语放下课本。
“我以前老想不通,我想不明白他们怎么这样。这下好唻,原来他一直觉得我没给俺妈花钱。”徐平笑起来,“还说他不惯我,说我要他还。他可还的起呢,光是他当兵转业回来我一个月工资都没一百我给他每月三十的零花钱这一项他就还不起!我要是想着让他还我能对他恁好吗?我都不知道他怎么说出来的。我是一心一意想让家里摆脱贫穷想让他们过上好日子,结果我成他们仇人唻。当初买房的时候他说‘俺大姐,你非得买房吗?俺家不就是佳语家吗!’我就是笑笑。他最爱说这种假话啦,说完就好像有底气一样。你姥病那会儿每次去打药,我一结完账他就说不能他来结吗,那那个医生说我不能这样钱太多唻我一个人负担不了,让光临和爱梅结,那我不结医生可从他们那要不到吧,还得我掏。你舅每次都给我打电话说没钱给车交保险,我也是大脑不够用啊,我给他交了几年。那他家再没钱两个人工资总比我一个人工资高吧。他还说我要是有事儿车紧我的事儿用,我可没用过他车吧。那你姥有啥事让光临开车送她,诶,光临不乐意,在车上一直大吼大叫,把你姥吓哩不敢说话不敢动。那可是亲妈啊,老人家还能想啥呢?不就是儿子买车了想坐一下吗。还有市里你二姨帮他这么多,我说让他去看看老人家他也不去,还说我现世,我当时咋就没发现呢。俺二姐就比俺妈小两岁,那跟母亲也没区别了,我去市里看她还有打电话的时候她都问光临跟爱梅咋样唻。是你二姨夫去世早他们用不到你二姨啦,二十年都不看一眼问一句真是一点都不念人家好啊,人怎么能这儿样?”
“可能是脑子有病吧。”
“你舅确实脑子有病啊,他之前出车祸撞到脑子唻。你二姨是小时候得过脑膜炎脑子有病,你舅是出车祸撞哩。”
“……”
“这下好唻,我明白来想通唻,扇他一巴掌我也解了气,要不是范利我再扇一巴掌才更解气唻。以后我就不管他们啦,我听他那么讲也释然了,咱娘俩好好过日子。”
徐佳语低头轻笑:“到时候他们家里出什么事你还是会去管的。”
“我不得管。”徐平信誓旦旦地说完又补充道:“要真是什么大事当然还是要帮。这都是我跟你舅他们的事,跟你们小辈没关系,你该跟他们怎么相处还怎么相处。”
“好。”徐佳语笑着转回去。
“唉,我要是被他打到了我这辈子还过不过了。”
徐佳语这个学期格外闲一些,申请了免修白天没课又不用排练,她改去体育老师的武馆泡着。总之能让她不去多想就行。林曙月也保研成功,两人空时会在舞房一起跳舞,吴眠琴嗑得越发上瘾。团里的学妹问吴眠琴:“徐学姐的男朋友怎么没来接过她?是异地恋吗?”
“嗯?她没男朋友。”
“啊?”学妹有些局促,“怎么可能啊。”
“你们也觉得她那副恃宠而骄的样子太明显了是吗。”吴眠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啊,所以是女朋友吗?哇!”学妹眼睛亮了。
“我对象就是你们问的那位。”徐佳语加了块瑜伽砖压腿,托腮装模作样:“唉,都是吴眠琴啦。”
“啊?”吴眠琴瞪大眼睛转过去,“我看您是疯魔了。”
“您别马列主义装电筒照别人不照自己,我看咱俩也挺好嗑的。我先嗑为敬。”徐佳语拿起一块瑜伽砖以示干杯。
林曙月换完衣服过来:“嗑什么?”
“呃……嗑……”
吴眠琴高台看戏,乐得看徐佳语怎么圆。
徐佳语看吴眠琴一眼,架手念白:“‘地下鼓角鸣,天上落将星。夏侯将军自恃军令伏威,便欲提兵,张郃苦谏不纳,独自领兵逞胜对山,息鼓歇战,我军辱骂,门旗开处,闪出老寿星,嗑唱人头瓜滚!’*[京剧《阳平关》]”
“……是我在嗑CP。”吴眠琴朝林曙月干脆道。
林曙月笑弯了眼。排练完回寝室,林曙月在楼下把包里一个盒子拿出来,取出眼镜给徐佳语戴上:“护目的平光镜,风筝的回礼。”
徐佳语抬头笑道:“怕我把眼睛哭坏是吗。”
“护目镜防不了这个。”林曙月看着徐佳语,转移话题,“感觉你会是文艺青年特别喜欢的那种类型。”
“嗯……听着可不像好话。”徐佳语垂眼看地面。连月光也冬夜被冻成粉末,积在地上埋到了脚面。
没等到林曙月的回应。徐佳语抬头看去。
“戴着罢,挺好的。”林曙月看着镜片后的眼睛,帮她托了镜框:“欸,这个镜片上……嗯……长江流远梦。”
“短棹拨残星。”徐佳语接出下一句,余光看到林曙月身后的月亮,又低头笑着说:“苍茫回首望,海岳一孤亭。”
两人俱不说话。
“……你以前也粘人吗?”林曙月问。
徐佳语轻轻道:“我确实挺粘人的。”
“那个风筝……我查过了,《猛虎下山》好像没有那种画法。我不懂行,不过你画的很好。”
“我中秋还画了另一幅。”徐佳语打开手机给林曙月看照片。
“嗯,很好看。”
“回头我裱了送学姐啊。不能白收眼镜。”
“那不用了。”林曙月笑起来,“我不懂这个,送我有些浪费。”
“那我先回寝室啦,学姐你上楼吧。晚安。”
“晚安,回去早点睡啊。”
“好。”
徐佳语和林曙月排练的《洛神》没有跳成,林曙月这届的毕业生晚会因为疫情取消了。暑假疫情解封,廖康和乌旭阳也结束了高考。徐红兰给徐平打电话:“我都不想让乌旭阳上大学!哪供得起呢!又不跟你闺女那样是啥好学校!不就是个破二本吗!”
徐红兰之前总是夸乌旭阳成绩好,给她争气,说乌旭阳次次都考一二名,以后能跟徐佳语一样优秀。大年节里的,徐佳语懂事哄人开心,说:“我就考过一次一二名,我弟以后比我优秀。”
把徐红兰说得乐开花。
徐佳语也不好说“次次一二名”的人怎么就去个“破二本”了。
“上大学对小孩儿多重要,又不是没学上。”
“乌祥去她姐那打工唻,乌吉本来就不咋给我钱,这下乌祥也不得管我啦!我只有乌旭阳啦,我可有那个钱给他交学费呢!俺大姐,这个学我真不想让他上!我哪供得起欸!”
徐佳语要拿徐平手机过来却被徐平打了手,她便原地笑着对手机说:“二姨你问问我舅呗!你可是徐光临二姐呀!他现在那么厉害肯定不会不帮的!”
“大人说话小孩儿别插嘴,学你的习去!”
徐佳语顺从地回房间了。
徐平打完电话过来收拾徐佳语:“徐佳语我问你,你有啥好说哩?你二姨盖房子那会儿沙石管得严,我让她按市价去你舅工地那买你舅都不卖她欸,你舅可得帮呢?他既没那个本事也没那个心!你还让你二姨找你舅,你就非得在我打电话的时候插嘴吗?”
“她想让你供乌旭阳上大学,”徐佳语拿下耳机,“她痴心妄想。”
“那我可得答应呢?就凭你二姨对你姥摆脸子,你姥手术后去她那蹲两天她还说你姥‘老太太怎么还不死’,那我就不得答应她。而且我就算答应了,也少不了你哩!”
徐佳语奇怪:“怎么扯到我了?我们不是在说我二姨吗?那我就是看不惯啊。”
“关你啥事而呢?有你啥事呢?你可是也想当家唻?那你以后嫁得高唻这些人你想理就理,不想理也管不理。你以后混得好唻把我扔家里不管也行!”
“……妈,二姨她要对我们家进行结构性侵害,我只是要规避这件事。为什么要骂我啊。”
“我这叫‘骂’你吗?啊?我这叫‘骂’吗?你是没见过你姥骂人的样子。你也别给我扯这些专业名词,俺没上过大学,俺听不懂。你也别说是为了我为了咱家,你就记住我少不了你哩,其它事你都别管。”
“……”徐佳语转回去不说话了。
“你这电脑里是啥?你不考研喽?”
徐佳语还在调整作品集的音乐,闻言直接关了软件。
“徐佳语,你也是有事瞒我啦。你现在不好好学习以后就没出路!你看你舅干工程挣钱,你小姑娘又干不了。他是不上学,那他的工程可都是上过学的人给他哩!”徐平坐徐佳语床上,“你看着我,我问你。你鲁小姨说你要学跳舞?”
“怎么可能?应该是季星看我去比赛猜的。”
“你返校就把舞团退掉,都比完唻不好好考研跳什么舞。这些都是你的花边,可以锦上添花让你更有魅力,但并不是你人生的主业。你是我徐平的儿子,我知道你要是想做什么事一定能做成。那你就好好考研啊,跳舞有啥用呢?不就是娱乐别人吗?那都是成绩差的人,对社会做不出啥贡献的人干哩。我知道你喜欢,喜欢可能当饭吃呢?我说实话,你就不适合学跳舞。你又不是啥艺术世家的小孩儿,你接受很多熏陶和训练吗?你得奖,那是运气成分居多。现在干啥不要人脉?学习是最简单的啦,你没拿奖学金可是因为跳舞影响哩?你成绩这么好你以后可得后……”
“妈,我没有要学跳舞。”徐佳语笑起来,“鲁美香是做完手术太闲了没人陪着又不能出去花天酒地,就胡思乱想找你聊天。”
“我想你也不得学,你不是那么傻的人。”
徐佳语只是笑。
廖康也是勉强过的二本线,徐爱梅带着廖光耀找上门:“都是你不跟贺家那边来往,廖康升学他们都没来还礼!”
这么荒唐的话,徐佳语在房间里听完笑起来。
徐平无非还是那些话,贺芳、亲人、感情和责任,哪里能说得通呢?
徐爱梅一直在说徐平都没为自己做过什么:“你算什么大姐!我考大学是我自己考哩!你也不知道帮我学习!我结婚的时候你也不在,生小孩儿你也不去产房看一眼!我宫外孕都没人买我账!都是自己去哩医院!”
徐平要踹徐爱梅,被廖光耀从后面拖住了。徐爱梅骂个不停,徐平把两人推出去:“滚!从今天起,我没你这个妹!”
“砰——”
“咱为人被虫蚁儿面欺。一点情千场影戏。做的来无明无记。都则是起处起。敎何处立因依……笑空花眼角无根系。梦境将人殢。长梦不多时。短梦无碑记。普天下梦南柯人似蚁……”徐佳语唱着《南柯记》,继续画她的月堤烟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