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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曲阑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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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马车停在相府,一个白胖的男子从马车上下来,他打量了一下相府,发现大门紧闭,一向柔和的神色冷淡了些,伸手将马车上瘦弱的褐衣老仆扶下马车,这才示意驾车的小厮去拍门。

士璋语气中略有不满:“明明是他吕不韦约我来府上一聚,却不来相迎。”

老仆伸出干瘦的手捋了捋胡须,笑道:“他如今是一国之相,今时不同往日了。”

一行人被迎进府内,许是见到士璋脸上表情不好,家老赶紧堆笑回应:“许久未见大人了,不知道还记得我吗?”

士璋哪里还记得,面上还是和善点头:“当然记得。”

家老又道:“我家主子当初在赵国最与公子投缘,今日实在脱不开身,府上的客卿们著书刚有起色,主子正在那里观书呢。”

士璋还没说话,那老仆便笑出声来,家老觉得自己被一个老仆人落了面子,心下生气。

却听士璋扭头同老仆打着谜语:“前辈可是同我想到一处?”

“自然是,东施效颦一语。”

家老听不懂这主仆二人在说什么,但也知道定是对吕相的轻慢。

他从赵国一路跟随吕不韦到秦国,知道士璋是当今太后的兄弟,不能得罪,全当作没有听到。

到了主院,果然见到吕不韦正同门下舍人,聚在一处观书,全然不觉士璋等人的到来。

家老站在一边也不出声,士璋与老仆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出笑意。

士璋也不在乎,他带着老仆,走到吕不韦身边:"多年未见,吕相如今也喜欢舞文弄墨了。"

吕不韦像才看见士璋一样:"士兄说的哪里话。"

二人亲热的寒暄一阵,互相谦让入座。举爵对饮之际,齐身快步进院,拱手行礼:"吕相,嫪易带到了。"

吕不韦点头,朝士璋介绍:"此人射艺还算了得,士兄自小精于骑射,正好可以指点一二。"

士璋放下酒爵,他出身赵国,受赵武灵王胡服骑射的影响,自小热衷于骑射。后来虽因身体原因不能再继续,但始终对射艺感兴趣。

他了解吕不韦这人极度好面子,又是富可敌国的大商人,能让他这么评价,此人一定有过人之处,不由期待起来。

只见一人背着弓从侧门进来,明明是在咸阳常见的黑衣装扮,未戴任何配饰,却无损于他的风姿。

那人回头,五官柔和俊秀,阳光洒在他的眉间,冲淡了眉宇间的淡漠。士璋暗暗赞叹一声,琼枝玉树,面如冠玉,真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这便是嫪易,是我府上最擅长射箭的人。"吕不韦朝士璋介绍,虽然他不喜嫪易目中无人的清高态度,但是不可否认,嫪易无论是外表还是射艺,都很能拿得出手。

傅溪没注意高位上坐着些什么人,她拱手行完礼,自顾自拿着弓走至院中。

作为一个现代人,她现在总有种肇事逃逸的不安感,心中担心李贰的伤情,思虑万千。

她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睛,心中的杂念全部消散,一片清明,眼中只有三十米开外绑着靶子的转轮。缓缓开弓,手中的箭镞在阳光下发着冷光,轻轻一发,那支箭犹如夜空中的流星划过。

傅溪垂下眸子,并不在乎这一箭的准心,她抽出一支箭,犹如弹奏一曲得心应手的乐曲,勾弦放箭,只听得弓弦发出有节奏的清脆响声。

一阵脚步声传来,家老小跑进院落,引得众人侧目而视,责怪他惊扰了傅溪射箭。

"王上……王上来了。"家老气都没喘匀,赶紧向吕不韦通报。

听闻此话,众人哪里还顾得上欣赏傅溪的射艺,跪坐起身,整理衣着,准备出门迎接秦王。

才刚起身,秦政已经行至院内,这位幼主穿着白纹滚边玄色深衣,身边带着常服打扮的带刀郎卫,显然此次来相府是低调出行。

吕不韦跪坐起身,急步迎上去:“王上怎么来了?快,请上座。”

“不必劳烦。”秦政拒绝,径直走向士璋,舅侄同案而坐,姿态亲热。

吕不韦脸上的笑容淡了淡,他再抬头又是亲和的笑容。

"坐吧。"秦政扫视院内的人,视线停留在士璋身边的老仆身上,又自然的移开,"不必多礼。"

众人自然不敢如此,纷纷拱手行礼,才重新入座。

士璋拉着秦政的手,眼睛发亮:“政儿,此人射艺高超,颇有古意。”

秦政抬眼望去,院中那黑衣男子不受外界影响,神色认真严肃,面对快速旋转的转轮,丝毫不慌张,从容射箭。

是他?那日他在城门口遇见的人。

傅溪放出最后一箭,一曲弦音奏罢,这才垂手收弓。转身面对主位之人,淡漠的眼神顿住,汇聚于秦政身上,再也无法移开。

身后不停旋转的转轮被仆人控制,缓缓停住,靶心上插满了整整齐齐的箭,正中靶心,同以往一样,从未改变。

齐身走至傅溪身边,提点她:"黑衣的是王上,锦衣那位是太后的兄长士大人,身份尊贵,务必小心对待。"

傅溪却久久回不过神来,王上!

就他?

他竟然是秦始皇?

他,怎么能是……秦始皇!

齐身拱手:"嫪易乡野出身,未曾见过贵人,心中惶恐。"

士璋笑,他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无碍,今日一见,我才知,这世间真有人,射艺如此出众。"

秦政打量着眼前这位高大冷漠的相府舍人,这舍人直直盯着他,面对他故意施压的眼神,依旧不躲不闪,心下觉得有趣,眼中有了几分兴味。

傅溪垂眸,移开视线,脸上平静淡漠,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内心的惊涛骇浪,她拱手行礼:"见过王上、吕相、士大人。"

士璋对傅溪的射艺推崇备至:"嫪先生这一身炉火纯青的射艺,实在难得。"

傅溪淡声回复:"手熟而已。"

"嫪先生谦虚了,"士璋并不因为傅溪冷淡的态度而不悦,反而邀请,“我素爱珍藏弓箭,若是以后先生来赵国,有看上的,尽管拿去。”

傅溪拱手谢过,退到一旁,心想:他要是知道她是嫪毐,就不会这么想了。

吕不韦眼中精光一闪,像是闲聊一般:"士兄喜好交友的这一点倒是没有变,当年在赵国,你和信陵君与市井屠户交友的事,还历历在目。"

这话一说,在座之人为之一静,就连秦王政也微皱眉头。

谁都知道信陵君复出,联合五国兵力,追至秦国大将蒙骜于函谷关,让秦国吃了一次大亏。先王一直到去世前,都对于这一战耿耿于怀。

吕不韦谈及士璋同信陵君的过往,倒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

"喜好交友,这一点,相邦也一样。门下食客三千,寡人也有所耳闻。"秦王政迎上吕不韦的眼神,不动声色为士璋解围。

一时之间,气氛僵了下来,一舍人为了缓解气氛,转移话题:"齐身,听闻你前不久新得了一幅笔墨,很是宝贝,不如趁着今日取出来,让我们也有幸欣赏。"

齐身无奈。他早嘱咐过吕相,即使忌惮士璋,但对待他必须有礼,他毕竟是太后的母兄。

原本还好好的,结果王上一来,吕相心中忌惮愈深,一下失了分寸。为了缓和局面,他只得应下,忍痛割爱。

"士兄,你看看,我不过说了你几句往事,咱们王上就跟护眼珠子似的,生怕我吃了你。"吕不韦面上堆起笑容,眼底却没有笑意。

秦政眉头微皱,又要开口,士璋悄悄按住他案下的手,朝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那是政儿心善,心疼我这个舅舅,明日我便要回赵国,怎么能让你再欺负我。"士璋打趣道。

听到这话,吕不韦有些意外,眼中闪过狐疑:"士兄舍得回去?"

这个死胖子,两月前就说要回赵国,结果不仅没回,还在候馆大肆招揽人才,其与他争权之心,昭然若揭!

士璋道:"家中母亲还在赵国,为人子的,自然要回家尽孝。再说,秦国虽好,但我终究是赵人。"

闻言,吕不韦看士璋的眼神温和了不少。

秦政面色一沉,却只能握紧拳头,忍耐不发。他不喜舅舅服低做小,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一切都只能怪他不够强,才让舅舅委曲求全。

齐身擦了擦额头的汗:"《道德经》取来了,请大家移步一观。"

众人起身,秦政兴致缺缺,一舍人揣测秦王的脸色,提议:"王上,光是观字未免无趣,不如斗鸡?"

他把秦政当成那种不学无术之徒。

秦政没听说过斗鸡,秦国对于公子的教育正统严格,他平常所接触的游戏,最多的就是弈棋和投壶。转头看向士璋,忽略他一国之君的身份,倒像是乖乖寻求家长意见的小孩。

"不必了,"士璋代替秦政拒绝,"你在宫外久待,阿瑶该担心了的,不如先回宫,到时我再去寻你。"

吕不韦府上三千食客,鱼龙混杂,他不放心政儿同这些人来往。

秦政点头,拒绝了众人相送的提议,板着脸负手离去。

"王上对于士兄的话,真是言听计从。"看到秦政背影不见,吕不韦阴阳怪气抚须道。

"政儿尚且年幼,往后还要倚仗吕兄才是,"士璋为侄子做好打算,"我一介俗人,不堪大用。若是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吕兄尽管开口。"

二人打太极期间,齐身先净手擦干,才接过用绢布包好的竹简,小心取出竹简,展开放在案上,供众人观赏。

见他如此宝贝,士璋也起了兴趣,众人移步到案前。

傅溪视线落在竹简上,认出来这是李斯的笔迹。李斯连字都有一种从容之态,不像某人,虽然是一国之君,一言一行都那么幼稚。

嘴角不自觉勾起,傅溪回过神,才浮现的笑容又褪去。

士璋不急不忙,主动在仆人的服侍下净手擦干,这才拿起竹简细看,越看越赞不绝口。

字若飞动,其形端俨,其势飞腾,狂放大气,难得一见,难怪这位舍人如此重视小心。

"这字出自何人之手?可否请之一叙?"

齐身的笑僵在脸上,他见吕不韦也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微微低头:"可惜这人无颜,不善言辞且不通礼数,难登大雅之堂。若是见了这人,只怕毁了这幅字的好意境。"

看出齐身的不愿,吕不韦便道:"那便不见,免得唐突了士兄的好兴致。"

傅溪皱眉,她一直以为齐身同李斯交情很好,实在不能理解,为何今日齐身要说出这种劣质的谎言。

傅溪负气拱手:"在下还有事,先行告辞。"

不待其他人回应,她握着弓转身,弓弰狠狠撞在齐身腰腹处。

齐身躬起身子,捂住腹部,一抬眼,望见傅溪冷若寒霜的眼神,她是故意撞他。

"没事吧?"傅溪轻飘飘开口。

"无大碍。"齐身低着头,声音含笑。

话音未落,傅溪已经走人,其他同齐身交好的舍人都是敢怒不敢言。

吕不韦倒是有些生气:"这个嫪易,真是个乡野怪人,半点礼数不通。"

"嫪易只是莽撞了些。"齐身心中有愧,不敢发作。

齐身都没说什么,吕不韦自然不会再多此一举追究。一时,院中众人纷纷夸赞齐身大度。

谁也不曾注意,士璋身后不起眼的老仆,杵着拐杖颤颤巍巍起身,不动声色退出宴会。

傅溪握着弓身,快步穿过廊间的树荫,突然,她的脚步顿住。

廊中黑衣少年背对着她,跟记忆中的他相比,身型尚小,还未长成,只是个年仅十三岁的少年,但他却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暴君——秦始皇。

秦政穿着玄色深衣,脚步缓缓,仰头望着如翠羽的竹林,没有注意到身后站着的傅溪。他腰间挂着的玉环碰撞之间,发出有节奏的乐声。

叮当——

听见玉石碰撞的声音,原本坐在廊下数落叶的少女回眸,一双清冷动人的眼眸,是十年前的傅溪,少了几分英气和淡漠,多了些青涩天真。

望见来人,她眼中充满惊喜,提着有些碍事的裙摆,像雏鸟一样奔向来人。对方站在原地伸开手,将她揽入怀中,脸颊上的酒窝深陷。

一阵穿廊风经过,轻薄的粉色轻纱同厚重的黑色朝服纠缠翻滚,亦如相拥的情人,不舍片刻分离。

十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曾经以为会一辈子相守的人,也终究成了陌路人。

傅溪握紧手中的弓,微低头,快步从秦王政身边走过,交错之间,他轻薄宽大的衣袖被风吹起,抚过她紧绷的手背,短暂而温柔。

秦王政打量着相府的景色,一人从他身边快速路过,等他反应过来望去,就只看见一个略显匆忙的高瘦背影,鼻尖盈满桂花的香味,隐秘而浓烈,无言诉说着他人听不懂的曾经。

老仆杵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追出来,秦政还神情恍惚地站在廊中。

他看见秦王也不行礼,急忙发问:“人呢?”

秦政伸手指着傅溪离开的地方,老仆拿着拐杖,奋起直追,临走还不忘留下一句抱怨:“怎么不叫住他?”

秦政看着老仆的背影,不见愠色,反而好笑地摇了摇头:“真是……”

傅溪走出回廊,脚步缓了缓,眉头紧锁。

无论他是谁,是秦始皇也好,是死囚犯也罢,十三岁的他都跟她没有关系。那些不值得再想起的过往,只有她一人记得。

如果她真的成功进宫,成了历史上的大奸臣嫪毐,她便成了他的……仇人。

但……她已经不在意他,也无所谓他的爱恨。

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傅溪僵住,此刻她脑海一片空白,她停住脚步,转身回头。

作者有话要说:“字若飞动”出自张怀瓘《书断》

“其形端俨,其势飞腾”出自张怀瓘《六体书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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