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ho are you”

“I am Zhen…”

“JeanneAre you Jeanne”

“…Yes.”

“You look younger than me…”

——见于《末世之墟》第一章第六节

深夜笼罩着沃特将军的别墅，就像无数个之前的夜晚。

今夜将军依旧不在。第七都市发来了急报，尼尼微城像往年一样在春季来临的时候受到兽潮的攻击。今年这一波兽潮的强度跟往年差不多，但防范还是不可松懈，这段时间几乎是一整年中沃特将军最忙的时刻。玛姬在第三都市城防军驻地，繁重的军务处理起来也不是游刃有余，有时为了应付愈演愈烈的官僚作风，加班加点也是常事。“他们以为反叛军几十年来都是小打小闹，就不需要太在意了是吗？底下那些天真的民众还一直呼喊着要裁撤军队！”她私底下对绿蒂抱怨。绿蒂也只能回以一个安抚性质的微笑，政府也是被冗长的官僚作风腐蚀严重的地方。政客们互相扯皮的多，真正干实事的凤毛麟角。在这样的日子里，绿蒂依然保持着每天回家的习惯，这里有她要守护的记忆，和未来。入夜后，随着仆人们的入睡，将军府变得更为寂寥而空旷。此时的沃特家，还没有人意识到华莱士从学院出去失去了踪迹。

绿蒂尚未入睡。或者说她是在睡梦中被通讯请求唤醒的。

“怎么样了？”她穿着碧色的衬裙，褐色的波浪卷的长发草草地扎成一束，垂在脑后，看起来都没来得及好好梳妆一下。此刻她急匆匆地行走在迷宫般的甬道中，一面焦急地询问在前方引路的老管家。他们的目的地是深入别墅的地下。那是平常不能进入的区域。

“保持清醒的时间不会太长，恶化还在继续，下一次醒来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年迈的爱德华管家满面忧容。

不一会儿，他们抵达地下甬道的终点，那里有一扇银色的金属大门。管家在门旁的感应设备中输入密码，绿蒂是密码加指纹，门户洞开，两人走了进去。里面的布置像是一间病房，墙面是柔和的粉色，急救设施齐全，两个一米高的医疗小机器人在繁忙地调整仪器。房间中央是一个巨大的休眠槽。现在呈开启状态。

“珍妮……”绿蒂轻唤着，不知该表现欢乐还是悲伤。

透明的玻璃休眠槽里，少女枯槁得如同干尸，因为长期昏睡和终年不见阳光，她的肌肤呈现病态的凝胶般的白色，头发也黯淡得失去了原来的色泽。如果华莱士在这里，他会惊讶地发现，这个少女长得跟他在花房认识的“那位”有些神似却又并不相同。

这才是真正的珍妮·沃特，档案记载精神力A级，而事实上已经达到了S+级，只不过超强的精神力带给她的身体越来越重的负担，最后难以承受而选择生存在休眠槽内，靠极低温的冷冻技术，延缓衰退的时间。她艰难地喘息着说：“绿蒂……姐姐。”

“感觉怎么样？”

“我……都习惯了。”

“真的不要华莱士来看你吗？他回来后已经没有从前的戾气。上次去学院前还提起过你。”

“不用。又不是病好了。就让他记忆中保留着我从前的样子吧。这些年来虽然缓慢但身体还是一直在恶化我是知道的，我不想留在他印象中的是这样难看的模样。”

“你呀……”绿蒂不再发出声音，她无声哽咽了。

倚靠着垫高的坐具斜斜地坐起的珍妮身后的墙面上镶着唯一一张相框，那是一张彩色的半米来方的相片，一个金发小少年和他的三个姐姐并排站着，在鲜艳而美丽的玫瑰花丛中露出甜美的笑脸。相片中，在少年身旁的珍妮有着明亮的黑眼睛和微微卷曲的栗色长发。像是温柔而美好的精灵。在所有的“姐姐”中，其实她是真心想成为他的新娘的。只是随着身体的衰败，这个秘密被深深地掩藏了下来。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奢求太多，有那些回忆就足够了。如果命运只会留下遗憾，她希望那只是她一个人的“遗憾”，而他将怀抱着所有的“美好”活下去。

“玛姬呢？”

“今夜玛姬不在，在军队里。”

“告诉她……往西……西面……门……”珍妮想要表达什么，却剧烈地咳嗽起来，那架势像要把肺也咳出来。

绿蒂紧张地轻拍珍妮的背，想让她好受一点：“你又……预见了？”

珍妮想露出安慰的微笑，但因为强烈的疼痛最后还是演变成一个狰狞的笑容：“不是……我，是另外……有人……”声音渐渐低落下去，之后是一串气音，绿蒂没有听清楚。然而这不是她关心的重点，重点是珍妮的身体不可能撑很久了。

此时，别墅的外面，有人敲响了大门。

片刻后，通讯器里显示出担任守卫的男仆的紧急联络：“小姐，宪兵队长……福克斯中尉找您……”

“现在？”她确认了一眼联络器的时间，显示为凌晨三点，“知道了。说我马上来。”

“绿蒂小姐，您去吧，这里有我。”老管家说。

珍妮也说道：“是啊。先去处理紧要的事吧。我一直在这里。等你回来。”

绿蒂回到卧室，更换正式的服装之后出现在会客厅已是一刻钟后。第三都市的宪兵队是直属于总统的暴力机构，在权贵圈中的风评并不好，如同一群忠贞的鬣狗。今晚——不，应该说是昨天了——回家前她也耳闻过一些风言风语，知道现在的总统府不太好，卢克总统遇刺身亡，主事的是登门的副总统。但这些讨厌的家伙为什么找到家里来？还是在这种时候？

“久等了。”绿蒂客套地开场。

今夜前来的领队诺亚·福克斯与绿蒂相识，而且在作风强硬的宪兵队里是个有名的异类，因出身高贵和相貌英挺而出名。但不要被他精致的外表骗了，这就是个笑面狐狸，骗死人不偿命的那种。只见他笑吟吟地道：“没事。我也是例行公事。”丝毫没有被怠慢的怒火。

“您的来意是？”

“我就不兜圈子了。总统府的事听说了吧？”

“知道。总统府附近几条街都封锁了不是吗？人员这么紧张的时刻，作为队长您不去抓捕凶手到这里来做什么？”

“我正为此而来。”

“抱歉。我不明白。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家父虽然立场不同，但也不会做出这么极端的事。”

福克斯环顾了一圈四周：“这里只有你么？”

“对哦。”绿蒂的心情没有她表现的那样轻松，她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一下子却又想不起来。

“令弟呢？”

“今天不是周末，还在学院里呢。”

“你确定？”

“怎么？您怀疑我？”

“事实上有一队人马已经前往学院了。我是因为咱们的老交情才来这里的，怎么说呢？了解情况。”

谁跟你“老交情”了？绿蒂腹诽。只不过现在的上司法务厅厅长是个不省心的，害得她经常跟宪兵队打交道。

“有什么就快说吧。”

“我们在总统府发现了这个。”福克斯拍了拍手。立即有属下取过来一小包被透明塑料包裹的东西递给他。

“头发？”

看着眼前包裹中的金色发丝，绿蒂心中不好的预感一下子达到顶峰。果然，对方道：“我们在总统遇刺的房间外面的窗台上发现了它。基因检测报告已经下来。是令弟的头发。我想问的是，他怎么会没有邀请而出现在总统府？并且是那个时间那个地方？你明白我的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