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莱士在奔跑。树影婆娑,枝丫丛生。他从来不知道总统府的花园会给人无穷无尽的感觉。前来追捕的警卫越来越多,他却已迷失了方向。总统府是一个接近环行的多边形建筑,环绕的花园像是拱卫又像包围。他喘息着停下来,面前是一堵厚实无比、有着奇怪的绿色和黑色螺旋花纹的墙。虽然根据玫瑰搜索到的鸟瞰图,墙外应该就是西二区的街坊和通道,只要混入人群便可以极大概率地逃脱,但现在他却一步都挪动不了。墙太高了,没有攀爬工具他绝对过不去,而身后的警卫们也不会给他爬上去的时间。紧身衣在阴暗的树影下显出斑驳的蓝灰色,之前的逃跑中他甚至确认过脸上的面罩完好,那些人不可能第一时间认出他是谁。华莱士返身想要寻找新的突破口,却绝望地发现自己已被十数人包围。现在已经不是非法潜入,而是“谋杀”了。事情为什么会变得复杂?他看向警卫队后面那身穿蓝色制服像是队长之流的人。当注意到队长身旁走来有着灰金色头发的年轻男子时,华莱士感觉心像被浇了盆冷水的冰凉。那个人,那眼神,统统述说着他不会让他活下去。
因为真相。
现在知道真相的,只有他和他。
“不……不是我……”
华莱士试图解释。可没有人听他的。也是,如果解释有用的话,他也不会第一时间就想着逃跑了。跟准备不足、手无寸铁的他相比,警卫们举起了枪。这种枪他在学院的课本上见过,是武装警察的首选武器,体积不大,便于携带,而且杀伤力惊人,打中头部的话绝对会整个脑子都炸开,死得不能再死。看来对方已经放弃了生擒他的打算。“小心他有武器!”对面的青年用紧张、仇恨的眼神注视着他,却是在提醒所有人一个事实:负隅顽抗的匪徒是可以当场击毙的。这种情况下误伤也有很大概率得到豁免。华莱士满心绝望。他原本想着先离开这里,只要顺利逃脱了,就还有转圜的余地,现在……
怎么办?
在千钧一发之际,华莱士感觉有什么包裹住了他。是墙,身后的墙像是活过来了一样,蠕动着,将他整个身体缠绕其中。缠绕?怎么回事?他忽略了什么?哦,对了,一开始追捕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人绕到他的后方去?两面夹击不应该更有效吗?简直好像……故意追着他,要把他逼入绝境。
未知的恐惧令他冷汗淋漓。有汗珠顺着脸颊滴落。
“滴……”
细微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像水声。又像是仪器的提示音。缺氧的眩晕过后,华莱士感觉自己活过来了,像是有一张大嘴把他吐出来,可周围又完全是黑的。起初他以为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摸索了一阵才发现,这就是一个全黑的空间。
不知大小,完全黑暗。
“这是……什么地方?”
华莱士不禁问道。玫瑰没有应答。他们之间的联系被什么看不见的力量屏蔽了。
花园中,警卫们慌乱地四处寻找,凶手的踪迹。面前的墙还是一堵墙,人影却不在任何地方。鲁道夫微微抬头,明丽的阳光从指缝间洒落,在这里可以看到旁边白塔高耸的塔身,像一根巨柱镇压着地上的魑魅魍魉。他左耳的银色金属耳钉传来一阵细微的振动。鲁道夫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他把现场交给警卫队长,返身回到总统府的米黄色建筑里。这点时间,副总统已经到达。他在一楼大厅见到了他。
副总统年纪不大,却有些未老先衰的迹象,原本金黄的发色已经在向灰白过渡。他表示了真挚的慰问,显得很伤心:“抱歉,我听说了不幸。”
“是真的。”
“那……还请节哀。”副总统欲言又止,终于还是问了一下:“凶手?”
“正在追捕。”
“有什么我帮得上的地方……”
光点闪现。面前的副总统停滞了动作。像一部老旧的影片,突然卡带。正扮演着悲痛的遗属的鲁道夫抬头,向预感的方向望去。绯红的落地窗帘前,白色的人影闪现,那长长的银发,像是真丝般地闪耀。在这停止了一切的情境中,似乎只有那发是活的,在微微拂动。
“叹息之墙启动了?”来人,不,是对方的全息影像说道。
鲁道夫眨了一下眼睛。他不喜欢这种状态,身上似乎有千斤重压,连眨眼这样简单的动作做起来也万分艰难:“对……就在刚才。放心吧,一个小蝼蚁而已,很快就能解决。”
“您第一时间赶来,是担心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