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整个第三都市的中心，有两栋建筑人们不能忽略。那是坐落于西一区的总统府和位于东一区的白塔，一个四面环行有如盾牌，一个直入云霄好似宝剑。两者隔着议会那黑色大理石筑就的群星形态的建筑群遥相呼应，一个象征了属于俗世的最高权势，一个则彪炳着来自天外的权柄。

以乳黄色环拱结构作为主体的总统府占地面积并不很大，楼层最高不过十米，被环绕在绿色的花园中。总统府花园由来已久，说不上多精致，但也错落有致，有着浓重的肃穆之感。这座总统府是历任共和总统居住、办公的地方，现居于此的是第十九任总统亚伯拉罕·卢克。总统府始建于二百多年前，据传是在伊甸沦陷之后，整个中央决定迁入第三都市的时候。之所以弃用第二都市作为新中央的打算，是因为当初作为中心的第一都市伊甸和第二都市的耶利哥关系太过紧密，共和政府不放心。第二都市的名字取自死海北面约旦的耶利哥（Jericho）古城，是世界上最古老的城市。耶利哥城位于耶路撒冷和安曼之间的约旦河谷平原中央，是地球上最低的城市（低于海平面244米）。据《圣经》记载，约书亚接替摩西成为以色列人的领袖，率领以色列人攻陷和摧毁了耶利哥。

第三都市中央学院信奉张弛之道，午后的时间是例行的休息时段，华莱士一早就研究好了课表，下午的大课只要使用终端学习观摩就可以了，玫瑰精灵完全可以制造在宿舍上网的“现场”记录。而此时此刻的华莱士，正穿着紧身衣潜行在略显空旷的总统府。这紧身衣有自动调节色素功能，可以从浅白到灰黑自由切换，是华莱士从网上匿名购得，更可喜的是它隔绝一切微波和红外，达到在监测仪上“隐形”的目的，真是出门“干坏事”的必备佳品。然而华莱士更想要的那种在肉眼面前也能完全看不见的“隐身衣”，事实证明在未来也是做不到的。

华莱士从外围花园的巨木上轻盈跃下，落入三楼的一个小阳台。电子门锁无人自开。经过不懈的锻炼，现在他的体力处于全盛，身手绝对有一级特工的水准，不知是这个身体本身如此，还是未来人的进化趋势所致。

“是不是守备太过松散了？”经过几间无人的小房间，虽然是玫瑰侵入安保系统查探过的，华莱士仍不免在心中嘀咕。

玫瑰的应答倒是充满自信：“这个时间总统正在府邸午休。按惯例总统府不会有很多人出入。这里的警戒多采用摄像头和远红外成像交叉，给了我们可乘之机。当然，如果不是有那么高的S级权限，我也很难成功切入安保系统。放心吧，那些机械警卫无足挂齿，真人卫队虽然隔十五分钟会巡视一次，但整个府邸太过空旷，不可能把所有角落都同时巡查到，我们利用的正是他们的巡视路线和时间差。”

“他现在哪里？”

“在书房。那是总统府警戒等级最高的地方之一，里面有独立的休息室，对于‘他’来说，会是一个可以放松的地方。门口有两名警卫，三名巡视者在走廊上，我建议从外墙接近。虽然外围也有人不时地巡逻，但距离可以帮助我们隐藏。”

华莱士感觉自己正在经历一场捉迷藏的游戏。当然，如果被发现的话，后果会很严重。“父亲”可能会气疯吧？总统会怎么对付他呢？殴打？□□？还是再次送上试验台？华莱士强行令自己停下了想象，他感到一种窒息般的痛苦像黑油一样渗出，那不是发自身体而是来自灵魂的，战栗。

是什么恐怖的事呢？

我不知道。

但有人还记得。

那是“谁”？

“滴……”

水声？

这个时候？

华莱士抬头，看着总统府上方来自人工智能调整的明媚的日光。它明亮得有些惨白。

总统府外墙那漂亮的环拱结构实在很适宜攀爬和躲藏。书房也不过五层楼的高度，对于华莱士来说不是很有压力。玫瑰精灵迟疑了一秒，还是小声地提出了她的迷惑：“真的有必要找总统当面对质吗？”

“人类啊，有些隐藏的情绪不当面是发现不了的。”华莱士感慨。甚至有些欺骗堂皇地就像真理。其实华莱士也不是很确信自己的感觉，但有什么一直在告诉他找到总统就会有答案。不是那些试验品，不是繁琐程序的操作员，不是手持柳叶刀的实践者，“他”才应该是距离真相最近的人！

书房的外窗紧闭，但换气系统是开着的。可以隐约听到说话声。

“咦，还有谁在那里？”

玫瑰入侵回放了书房前门的摄像头影像：“总统的养子，刚刚进入书房，怎么办？”

“不若等等吧？”

有风从花园的树丛间吹来。华莱士感到微微的寒意，瑟缩了一下。

明天我将在哪里？他不知道。他更不知道这个明天会距离他这么地，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