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莱士注视着眼前的丹尼·法维尔。对方如今消瘦得像个鬼魂,已经看不太出以前的样子。华莱士觉得自己记忆中他的形象正在变得模糊。我真的见过这个人么?是在千年前的梦中还是这里的牢狱?或者更早之前,两人在贫民聚居地的初遇?他的身形原本就消瘦还是牢狱中形成?他的头发真的就是这种颜色?还是黑色或者褐色?也许所有的颜色不过是光线变化下的产物。我记忆是真实存在的吗?只是为什么……感觉那样陌生?我们真的……认识吗?
“他能……交流吗?”华莱士小声问玫瑰。
“医院的观察记录说可以。不过只能简单交谈。他的记忆有受损迹象。”
“好吧。”华莱士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给自己打气,面对精神病人还真是有些不确定。他看着对方的眼睛,那空洞的褐色眼睛里映照出他此刻的迟疑:“丹尼·法维尔,是吧?你……还记得我吗?”
“……”
对方没有回应。法维尔看着他,却又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什么也没有看见。
“我是华莱士。之前在监狱里的。”华莱士靠近他,手碰到他的肩膀,有着轻微的信号模拟的触感。华莱士不禁收回手指,这种虚拟的感官令人感觉不太舒服,仿佛真的能通过电子信号触碰到什么。“威尔·华莱士。或者你可以叫我华莱士·涡特。他们说我们是一起被捕的,罪名是参与反政府集会。你能想起来什么吗?”
“不……”法维尔终于有了反应,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很少讲话的缘故,那声音沙哑而轻微,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呢喃。
“什么?”
“你不是……他……”
“谁?”
“他……华莱士……已经死了。我看见的……”
华莱士的面孔煞白起来。有不好的预感在他心中翻腾。谜团一点都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大了。
法维尔则像是被什么刺激到了,霎时激动起来,神情亢奋而恍惚:“死了!真的死了!我亲眼看到的!可他们说不是。怎么可能有那么长时间的休克?华莱士!涡特!他原本是我的伙伴,我们‘阿莱贡’的伙伴,可他被他们折磨死了!他们……不是人!”
“我……不是,你们都经历了些什么?”
法维尔有些语无伦次,反复地念叨着:“地下室。水声。灰白的脑组织。很多穿白衣服的人。像医生,又像是白色死神。心跳停止了。我摸到他的手脚。冰冷。不动了。躺在那里。躺在手术台上。我们把它叫做‘行刑台’。啊。好多人。好多人死了。说是排异反应。华莱士死的那时候,遇上了停电。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没有了。然后。他突然活了!突然动了!死了许多白衣服的人。我不知道。不知道怎么回事。……”
眼前的画面突然切回。华莱士感觉自己瞬间回到了学院的宿舍。玫瑰精灵在一旁歉意地解释:“时间到了。”
“我知道。”
“对方没有发现我的入侵。痕迹已经清理干净。”
“……”
“主人,你怎么流泪了?”
“没有。没什么。”华莱士说,“只是刚刚有点眼睛疼。”
“需要呼叫医师吗?”
“不。不用。休息一下就好了。”
当天晚间的时候,玫瑰报告了一个坏消息:“丹尼·法维尔死了。”
“怎么?”
“刚刚精神病院发布了内部讯息,他在就餐的时候自杀了。”
法维尔在用晚餐的时候藏起了他的塑料调羹,又向机器人护工要了一个,之后故技重施,一连藏起来四五个,当监控室的工作人员感觉不对劲赶来的时候,只见他将一把调羹一齐扎入自己的喉咙,喉管破裂引起大出血,当场死亡。
“怎么会?就发生在我闯入之后?”
“群要素即时分析:一成可能性是刺激过大,一成是巧合,还有八成……”
“是什么?”
“有人发现了我们的蛛丝马迹,为了避免进一步泄密。”
华莱士感觉到了丝丝寒意。这个世界正在向他露出狰狞的本质。“你不觉得……像是有什么要抹杀他的存在吗?”
“会是谁?”玫瑰不禁问道。
“跟试验有关,会是卢克总统吗?”
“不管是不是,他总是我们避不开的,一环。”
“我想去调查一下。”
玫瑰精灵停顿了一秒,在华莱士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她龙眼般的金色眼眸中有暗紫色的微光闪过,很快又消失不见。她用优雅的低沉的嗓音说道:“好的,主人。我可以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