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会在此处？我的过去我的未来在哪里？他克制不住地想。华莱士不是一个宿命论者，只是此时，在繁星闪耀的夜空下，他感觉迷茫。很久以后他才知道那些闪烁的不全是星星，还有天人们的飞行器。天空属于天人，只有地面归于人类。他感觉自己来自遥远的过去，如同一叶孤舟，荡向那一无所知的未来。

流水从脚下淌过，无所谓来无所谓去，了无痕迹。

华莱士边走边想，不知不觉来到了位于花园另一端的玻璃暖房。再后面就是一座小山丘。他不想在夜间去往那里。毕竟那边离主屋已经太遥远。这一片别墅区很大，地广人稀，是有权有势的富人们的后花园权贵林立的聚居地。另一边应该就是别人的地界，他还不想惹麻烦。暖房的门跟大屋不同，是自动的，他靠近的时刻电子门就感应到了手臂中的芯片向两旁打开，露出里间神秘的风貌。华莱士于是跨步进去，其实并没有想很多，仅仅是一点好奇。整个暖房大概有五十平米大，为了保证植物的最佳生长状态，气温要比外面稍高一些，湿度也更大。整个空间的植物看起来郁郁葱葱、长势良好。成片的玫瑰红的粉的黄的爬满四壁，褐色的土壤上间或生长着百合、三色堇以及风信子，还有一些华莱士叫不上名字的。正北面是一丛灌木，夜来香开得正好，就像绿色幕布下点点白色的星光，空气中飘荡开来的浓郁芬芳让人宛若置身于一个甜美的梦境。

华莱士止住脚步。花丛下站着一个女孩，看起来那样不真实，更像是一位梦中仙子。

少女有着一副清丽的容貌，乌幽幽的眼睛，樱桃般的小嘴，栗色的短发微微卷曲，紫色连衣裙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哦，那是暖房上空吹起的人造风。她手中拈着一枝带有白色夜来香花朵的枝杈，露出微微惊讶的表情。

华莱士没想到会遇见人，不免问道：“你是谁？”

少女注视了他良久，像是个被惊动的梦：“我是真……”

“你是珍妮？”华莱士接口道。他记得自己还有个没见过的最小的姐姐似乎叫这个名字。

少女眨眨眼睛，露出好看的笑容：“是。”

“看起来你比我还小。”他说着走到近前。珍妮的模样娇小可人。更重要的是，她比他矮。玛姬那种不仅长得高挑而且身材有致的，其实给他很大的压力。

对方似乎猜到了他打量的目光下的潜台词，脸色立时青下来：“你想怎样？”

“不是。”突然激增的压迫感令华莱士语无伦次起来，“我只是……只是在想，你也跟我有婚约么？”

这下，少女原本白皙的面庞像盛开的玫瑰爆红起来，手臂上青筋迭起，花枝被扯得粉碎。

“……去死！”

随着一声娇喝，华莱士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他柔弱的身板被少女一脚踢中，立时倒飞了出去。还好目的地是花圃的中央，所以他只是撞坏了几株三色堇的花苗，没有摔得很痛。最初以为是柔和的女孩子果然是他的错觉吧？这样暴力的女孩也是合成人吗？或者“暴怒”就是她的缺陷？

一盏茶的功夫之后，华莱士站在了花房后边绿荫掩盖下的休息室中。这里似乎是花匠的工具间，从培植工具到桌椅橱柜一应俱全。

“抱歉，我一时没控制住情绪。”珍妮羞愧地说道，一面从柜子里拿出干净的手帕帮他擦衣服上的泥渍，弄得华莱士很不自在，慌忙摆手道：“不用。我自己来。”

华莱士接过手帕，他触到了珍妮的手指，细腻而有些冰凉。一番擦拭后，污渍是抹去了一些，到底擦不干净。华莱士不久便放弃了。反正已经是夜里，明天换掉叫仆人去洗便是了。而且有更令他觉得疑惑和在意的地方，不免贸贸然开口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不住在大宅里吗？”

“我想就近照顾这些妈妈留下的花儿。”

“哦。花很不错。之前管家爷爷提到的花匠的助手就是你吗？”

珍妮迟疑了一秒，继而微笑：“嗯。不要对别人说起我哦。”

“怎么了？”

“你知道我身体不太好，目前在静养中，晚上出来会被骂的。”

“哦。”

“你也快些回去吧。不然管家要找了。”

“嗯。”

“在这里的一切就当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吧。”

“好。”

华莱士爽快地答应了。他不知道自己离开的时候面露怎样的微笑。他只是觉得这位“姐姐”跟玛姬和绿蒂都不同。但具体哪里不一样他分辨不出来。明天晚上再来吧？他想。多了解一下这个家、这个世界，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