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所以你就这么问了？”
酒楼二楼临窗的一张桌子上，一名美貌动人的少妇惊讶之下发问：
“他怎么回答的？不应该啊，我还特意请高人给你们合了八字，高人说了你们很般配的，还说沈二郎本应该是桃花泛滥的命相，但他命中注定会很早地遇到他的正缘，他的正缘非常霸道，遇到之后，就基本绝了其它的桃花了，难道他的正缘不是你吗？”
齐小斋也不禁发出了同样的疑问：“难道他的正缘不是我吗？不可能啊，必然就是我嘛！”
薛灵灵没忍住白了她一眼，连声催她：“快说啊，他怎么回答的？”
齐小斋陷入了回忆：“他当时……”
沈凤岐听完她说的话之后立刻坐正了身体，看着她指的那两个字，原本略有些晕红的面颊立刻变得苍白，还有些心神不宁。
不等她进一步询问，他立刻催促她：“你该回去了。”
“所以你就出去了？”
酒楼上，薛灵灵难以置信地盯着她：“这明显就是有问题嘛！”
齐小斋苦恼道：“我当时问他婉君是谁，可他不愿意说，他都这样了，再问又有什么意思，所以我就回去了。”
薛灵灵叹气：“你说的也对，男人要是不愿意说，你怎么逼他都没用，就算说了也可能是假话，但我印象中沈二郎的人品很不错的呀，会不会是误会？比如说婉君是他娘的闺名？不过儿子把母亲的名字刻在床上每天都可以看见的位置，好像更加离谱了……”
齐小斋无声地回望着她。
薛灵灵尴尬地笑了笑，自罚三杯，然后灵机一动，笑着拍手：“也有别的可能，会不会他有姐姐或者妹妹，然后这个姐姐或妹妹幼年时不幸夭折了，他非常怀念她，所以特意把她的名字刻在了床上？我看话本里经常有这样的误会，指不定就是这样的！”
齐小斋叹气：“我也想过，所以特意问过了，并没有，沈夫人只有这两个孩子，沈大人也无妾室通房，所以婉君不会是他早夭的姐姐或者妹妹的。”
薛灵灵：“那关系再远一点的呢？堂姐妹或者表姐妹，他们这样的家族里亲戚应该很多吧。”
“有这个可能，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阿岐哥哥为什么要把她的名字刻在床上？她对他很重要吗？我怎么从没听他提起过……”齐小斋托腮，皱着一张脸。
“是啊，如果真是沈二郎刻的名字，至少这个人曾经对当时的沈二郎来说应当非常重要才对，要不然为什么只刻了她的呢，甚至过了这么多年，他都没有把这个名字划去……”
薛灵灵也双手托腮，唉声叹气：“小斋，其实还有一个最坏的可能……”
齐小斋闻言，两颊不高兴地鼓了起来。
“作为你的朋友，无论你是不是愿意听，我还是要告诉你，听说这些大家族的子弟开窍都很早的，有些时候甚至可能都不是他自己主动，他身边的人就会裹挟着他去接触这一切，所以——”她犹豫着，不知道是否该把那句话说出来。
“你是说，阿岐哥哥会不会曾经喜欢过一个叫做婉君的女孩子？”
“对对对，但只是说有可能，而且就算真的是这样，也不代表他现在不喜欢你，毕竟他几年前也不知道后来会遇见你嘛……”
薛灵灵干笑着，继而睁大了眼睛看着齐小斋将手中那只空的酒杯揉搓来揉搓去，原本的青瓷酒杯很快就化成一滩再细密不过的玉粉，不断地从齐小斋的指缝里渗出。
薛灵灵立刻噤若寒蝉，老实地缩起了脑袋，安静地埋头吃着饭菜。
过了片刻，齐小斋在薛灵灵惊悚的目光下把那只不存在的酒杯搁在了桌子上，然后拿起一旁的酒壶往她以为的酒杯中倒酒。
酒液顺着壶嘴流到了桌面上，但她仍没有发觉，拿起“倒满了酒的酒杯”一饮而尽，随后放下“酒杯”，径直站起了身，目光炯炯：
“不行，我不要瞎猜了，我一定要去找阿岐哥哥问清楚，婉君到底是谁！”
薛灵灵郑重道：“去吧，小斋，我支持你！”
***
自在山京城分舵的据点外。
“圣旨到——”
传旨的老太监笑容满面地环顾了一圈周围围着的武林人士，随即在官兵的护送下走到屋前：“请燕天骄出来接旨。”
他在外面等了一会儿，便见到屋内出来了一群人，为首的是一男一女，男子面目平平穿着打扮也平平无奇，女子面容秀丽气度沉稳，眉心和眼角有着细细的纹路。
老太监特意在这名女子身上多打量了几眼，极为和气地问道：“敢问姑娘可是燕天骄燕女侠？”
程留容温和笑道：“她不在，我是她的师姐，公公有什么事对我说也是一样。”
老太监有些失望：“燕天骄何在，这圣旨需要她本人在场才可以宣读。”
程留容歉然笑道：“我师妹有急事已经回去了，公公若定要她领取圣旨，不如我派人护送您前往自在山，其实也不是很远，您只要坐个大半年的马车就可以到了。”
老太监陡然怒道：“你——”
随即他便被周围爆发出来的惊叫声所镇住。
“燕天骄居然已经回去了？”
周围或遮遮掩掩或正大光明听着他们对话的武林中人大失所望：
“她怎么走得如此之早？”
“程女侠，你师妹和魔教教主比武究竟谁赢了？”
“程留容，燕天骄还会再回来吗？”
……
大家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他们练武多年，中气又足，完全把老太监的声音压了个彻底。
这群江湖人真不讲规矩！
老太监被气到，可看着那些人身上携带着的刀剑又不敢多说什么，他瞥了一眼护送他前来的侍卫头领。
侍卫头领忽然对墙角的那块青苔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仿佛它是他失踪了多年的骨肉亲朋，完全没有注意到老太监的频频示意。
老太监无奈之下，只能暗自忍耐。
程留容压手止住了议论声，她谦逊地一一拱手道：“感谢各位江湖同道对我师妹的关心，只是钦差在此，大家的疑问不妨等公公宣读完圣旨后再提，到时我会尽力为大家答疑解惑。”
大多数武林中人看着自在山和程留容的面子上暂时按下话头，但江湖里从来都不缺充满抗争精神的叛逆者，当下人群里就冒出来了一个声音：
“装什么装啊，你以为你是老几，凭什么老子要听你啊——”
说话者惨叫一声，整个身体腾空飞起撞倒在墙上，肉眼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胸骨已经瘪了下去，口中血沫一片。
乐高明闪身回到原来的位置，向着程留容点了点头。
程留容悠然：“让诸位见笑了，我们自在山向来讲究以理服人，如果还有人有异议，尽可以说出来，相信可以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
周围陡然安静了下来。
随后便是争先恐后的附议声：
“程女侠说的对，让太监先说！”
“是的，我们一点都不急！”
“喂，你快读圣旨啊！没看见这么多人都在等着吗？”
“……”
在如此多人的催促之下，老太监抹了抹额头冒出来的冷汗，再也不敢说一个不字，抖着手展开圣旨，环视了一圈，却没见一个人跪下。
他声音发虚：“程女侠，这接旨时是需要跪下的。”
“哦？不巧在下的膝盖前几天受了伤，大夫说不能下跪。”程留容抱歉道，“想来陛下英明神武日理万机，应当不会在意的。”
老太监看着她站得笔直的双腿，愣是没找出来哪里有受伤的痕迹。
他快要哭出来了：“程女侠别说笑了，您这样，奴婢会被问责的……”
程留容便欠了欠身，她身后的人也都和她有样学样。
老太监无奈，只得咬牙宣读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圣旨中赞扬了一番燕天骄，并表示要把“天下第一”的称号赏赐给她。
程留容眼神一凝。
周围的武林人士也已经小声议论起来，若不是自在山刚刚那番施威，他们恐怕这时早就要闹翻天了。
一直以来，但凡闯荡江湖的人，谁没有个成为天下第一的梦想？
就算此时的自己连二三流高手的边都没摸着，可万一哪天有了奇遇，捡了什么天材地宝、武功秘籍，或是遇上了发现自己是个良才美玉的师父，从此便能一飞冲天，名震天下。
别说承认燕天骄是天下第一了，就算是把天下第一的称号给了江湖中据说武功最高的三清道长，估计都会有不少人提出不服。
那三清道长可是货真价实的大宗师。
至于燕天骄，不过只是宗师境界，就算她最年轻，可那有什么用，伤仲永的故事多的是。
更何况她还是个女人，燕天骄要是领了天下第一的称号，他们这些男人的脸往哪里搁？
围观的许多人心里都窝着火，看着那老太监把圣旨和装有皇帝亲笔的匣子交给程留容：
“程女侠，接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