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虞瀚东和潘大牛、白五一、刘元毅结伴去附近的中梓城逛逛,顺便买些东西。
四人装作进城赶集的农夫,他们身穿粗布衣裳,夹杂在人群中,顺利地混过了城门口的守卫,走进了郯国北境的小城中梓城。
中梓城规模很小,人口也不多,城内的商铺、酒铺、食肆更是少得可怜。但对于他们来说,这里已经足够热闹了。在城里溜达完一圈后,他们终于在一家较为像样些的食肆里坐了下来。
潘大牛装作豪客般大声吼道:“掌柜!将你们店里的招牌菜统统端上来,我还要这里最好的酒。”
白五一和刘元毅已经忍不住笑了起来,虞瀚东跟着笑了笑。
唇边留有两缕胡须的掌柜来到众人这一桌,他眯着眼打量了下四人,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这店小利薄,概不赊欠。几位可带够银钱了?”
潘大牛顿时勃然大怒,正要起身教训他,被身旁的虞瀚东一把拉住了。
虞瀚东掏出半两碎银扔在桌上,随口说道:“今日兄弟几个赚了些钱,绝不会拖欠你的。”
掌柜拿走桌上的碎银,这才吩咐厨房上酒上菜。
潘大牛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恶狠狠地骂道:“什么东西,狗眼看人低。”
白五一拍了拍潘大牛的肩膀以示安慰。
不一会伙计端来了两坛子酒。潘大牛急不可耐地打开,倒了满满一大碗,跟着双手捧着碗喝了起来,他刚喝下一口,就喷了出来,大骂道:“他奶奶的!你这鸟店是不是不想开了?竟然用白水来糊弄大爷。”
刘元毅一听,跟着倒了一碗酒,尝了一口,吐了出来,对虞瀚东、白五一说道:“酒里兑水了。”
这时掌柜不慌不忙地走了过来,他还是眯着眼睛道:“本店就只有这样的酒,你要喝好酒可以去别处,不过我可告诉你,整个中梓城买的都是这样的酒。”
潘大牛冲上去,一把将掌柜拎了起来,喝道:“你欺人太甚。”正要饱以老拳,白五一和刘元毅一左一右将他拉住了。
这时门外来了几名官差,发现店内起了争执,立即进店盘问。
掌柜从潘大牛手中挣脱出来,跑到官差面前,恶人先告状道:“官爷,店里来了几个闹事的,我怀疑他们是混进城里的劫匪。”他指着虞瀚东道:“刚才这人说赚了大钱。瞧他们的打扮,不会是做正经生意的,显然是做的无本买卖。你们将他们抓回去,严刑拷问,定能问出些东西来。”
虞瀚东顿时哭笑不得,这真是无妄之灾。
几个官差打量着四人,看样子是被掌柜说动了。
虞瀚东见其中一个领头模样的官差正向身旁的同事打眼色,立刻知道不妙。他率先掀翻桌子,叫道:“走!”
其他三人立马会意,撞开围上来的官差,夺门而出。临走前,潘大牛不忘赏了掌柜一拳。
掌柜被一拳打趴在地,数颗门牙被打掉了。
四人趁官差没有追上来,一刻不停地奔出城外,他们一路跑到城外十里才停留了下来。
在一处小溪边,四人喝了些溪水解渴。白五一见溪中有鱼,于是找了一段树干,一头削尖,然后赤足站在溪水里叉鱼。顷刻后,他连续叉了三条肥美的鱼。其他三人在溪边生起了火堆,烤起了鱼。
饱餐后,四人这才开开心心地赶回须句山。
临近须句山,忽然见前面有人骑着马迎面疾驶而来。那人到了四人跟前,勒住了缰绳,急道:“你们怎么现在才回来?”
四人定睛一看,原来是留守山上的黄志。
潘大牛皱眉问道:“是山上发生了什么事吗?”
黄志翻身下马,道:“有一队客商正要经过须句山,丰充带着人准备将他们截住。我看那队客商打的是洛安柳家的旗号,于是劝说丰充让他们过去。丰充那小子就是不听,还说最肥的就是柳家的商队了。现在他执意要打劫柳家的商队,罗大哥又不在山上,所以我正想去找你们。”
四人听闻此事均觉得事态严重,立刻要随黄志赶回须句山。潘大牛等人素来知道虞瀚东最有本事,连罗本大都对他言听计从,所以让虞瀚东骑马先去阻止丰充,他们四人随后赶去。
虞瀚东骑上马,向西山方向一路飞奔而去。
在罗本大所带领的这伙人里,丰充可以说是虞瀚东最为厌恶的人,这人一看就是一个贪得无厌的人,而且好冒险,喜欢不劳而获。他仗着自己曾经救过罗本大,整天作威作福。今天罗本大和虞瀚东等人都不在山上,他更是肆无忌惮了。
一炷香后,虞瀚东终于赶到了西山。
前方隐隐传来兵刃交鸣和打斗的声音,虞瀚东知道已经迟了一步,他催动马力,向来声处飞奔而去。
当虞瀚东赶到现场时,只见一片空地上十多辆马车围成了一圈,圈内数十人正在负隅顽抗,地上还躺着数具尸体。围攻的一方损失更为惨重,伤者死者遍地,肇事者丰充则躲在最后面指挥大伙继续攻击商队。
“住手!”
虞瀚东大喝一声。
激斗的双方顿时都停了下来,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在骑马的少年身上。
丰充也愣了一下,但他很快回过神来,大声嘶喊:“别听他的。都给我冲上去,杀光商队里的人,所有的财货都是你们的。”
虞瀚东大怒,一夹马腹,朝丰充冲去。在离丰充一丈远的距离,他一跃而起,向丰充凌空扑了过去。
丰充那见过这样的架势,顿时吓得滚倒在地。
虞瀚东一脚将丰充踹飞,跟着用马鞭劈头盖脸地抽了他一顿。
丰充在地上打滚求饶。
这时四周陷入一片沉寂,原先敌对的双方都在看着虞瀚东猛抽丰充。
虞瀚东终于解气了,丰充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发生了什么事?”声如洪钟。
虞瀚东听出是罗本大的声音,转身望去,罗本大和潘大牛等人都到齐了。
丰充一见到罗本大立即爬到他的身边,抓着他的裤腿,哭诉道:“你看到了吗?这小子是要将我活活打死啊,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罗本大显然刚与潘大牛等人碰面,还不知道详情。他扶起丰充,疑惑地看了看虞瀚东,又望着一地的死伤者。
黄志来到了罗本大身旁,一五一十地将前因后果都告诉了他。
罗本大突然勃然大怒,“嘭”的一拳,砸在了丰充脸上。
刚从地上站起来的丰充还没站稳,又被打趴在地,一下子就不省人事了。
事后,罗本大向柳家的商队致以歉意,并承诺今后绝不阻拦他们的商队。
虞瀚东原以为事情闹得这么大、无故死了这么多人,丰充定会被赶出山寨,至少也得好好教训一顿。然而没想到的是,丰充只是被禁止参与山寨的日常事务,负责管理仓库。这时他知道罗本大因惦念着以前的恩情心软了,所以放过了丰充。
罗本大带领的这帮人虽然不乏一些真性情的好汉子,但也参杂着像丰充这样的害群之马,良莠不齐,将来必定还会生事。虞瀚东想着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于是萌生了离开的想法。
既然打定了主意,虞瀚东开始筹备远遁江湖。
一天早上,罗本大带着几个兄弟说是要出去接一个亲戚。虞瀚东见时机已到,他在自己的住所留了张字条,避开山上的岗哨,偷偷下山去了。
虞瀚东再次独自一人上路,虽有些孤单,但心情舒畅。
阳光漫天,空气清新自然,所经过的山间古木蓊郁,奇花芬芳,这才是生命最动人的时刻,世间的纷纷扰扰,那抵得过眼前的美景。
在一条官道前,虞瀚东停下了脚步,这是一条南北向的官道,往北直达洛河,往南可到南都郢春。他想了想,最后选择了北上。他打算在洛河坐船,去中都洛安,在那游玩一段时日,然后再由天江水路去往醉川,他要去挑战酒仙骆茂,看看自己的武力达到何种程度。
确定好行程后,虞瀚东沿着官道径直向北而去。
徒步走了两个时辰,此刻炎热的太阳高挂中天,虞瀚东一边擦着额头不断冒出来的汗水,一边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前行,他忽然意识到要是有匹马代步该多好啊。心中暗暗谨记,等到了洛安一定要买匹好马,这样才是闯荡江湖该有的样子。
正边走边想着,后面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虞瀚东恍惚了下,以为自己迷糊了,转身看去,一个黑点迅速逼近。
“阿东兄弟!阿东兄弟···”声音远远传来。
虞瀚东很快认出来者竟然是罗本大。
罗本大骑马冲到虞瀚东跟前停了下来,迅速翻身下马,这粗犷的汉子急得满头大汗,他身上的衣服早已经湿透,顾不得抹去脸上汗水,他一把抓住虞瀚东的胳膊,急道:“阿东兄弟,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虞瀚东心中莫名地感动,他知道罗本大确实是一个真性情的人。“我原本就不打算入伙的,当时跟随你们也是被逼无奈,现在时日已久,我得去做我该做的事了,希望你能放我离去。”
“兄弟,你要做什么告诉我,我可以帮你做。现在外面都不太平,到处兵荒马乱的,还是留在山上安全些,有的吃,有的住,大伙在一起多热闹。”
虞瀚东再次婉拒道:“罗大哥的好意小弟心领了,但小弟的志向并不在此。”
“啊呀!”罗本大急得直跺脚,“兄弟,我们这山寨好不容易有些起色,这都是你的功劳,你要是走了,谁替我出主意啊?”
虞瀚东还想推辞,罗本大忽然一把将他抱起来,放在马鞍上,自己则牵着缰绳,掉转马头,原路返回。“兄弟,你就再帮帮我,你不在,我就缺了根主心骨···”
看着罗本大牵着缰绳徒步走在前面,虞瀚东不忍拒绝。
看来心软这毛病他也有,这土匪他是当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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