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空气中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霭。
云郯走出王府,却不见裴楚绪的身影,便示意一旁的夏长风。
夏长风正欲赶去星月轩,便看见远处的裴楚绪正匆匆跑来。
“殿下,她来了。”
云郯转过身看去,一席宽大的深色官服,褪去了昨日的污垢,裴楚绪的脸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白净清秀。
裴楚绪见云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有些慌乱地低下了头。
云郯顿了下,便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上。
裴楚绪时不时地整理着自己的官服,抚摸着袖口的银丝纹案,回想起之前抚摸父亲官服的场景,不禁垂下了眼眸。
云郯注意到后,调侃道:“这还没到宫门口,不会就开始紧张了吧?”
裴楚绪立即摇头,随即又点了下头,“臣不敢欺瞒殿下,此次是臣第一次进宫,不通宫中礼节,还望殿下指教一二。”
“那些繁文缛节不过是明面上的工夫,不用太过在意。”云郯掀起帘子看向车外。
“若是连明面上的工夫都做不好,又如何能在朝中站稳脚跟?若是在朝中无法站稳脚跟,又如何能……”裴楚绪正欲说下去,却见云郯望向自己,渐渐停了下来。
云郯听裴楚绪一口气说了一连串话后,有些惊讶,随后道:“进宫后,紧随本王便好。”
“是。”裴楚绪应了一声。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了下来。
“殿下,到了。”车外的夏长风说了句。
云郯和裴楚绪下了马车,云郯向宫门内走去,裴楚绪仰望着宫殿,有些不知所措。
云郯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裴楚绪,“还不跟上?”
裴楚绪听见后,匆匆跑到云郯身边。
三人穿过中庭之际,路过的官员们先是一愣,随即纷纷向云郯行礼。
“这敬王左边的人是谁?怎么之前从未见过。”路过的官员扫视了眼裴楚绪,嘀咕道。
裴楚绪见周围官员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不由得将头埋得更低了,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就在此时,云郯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裴楚绪。裴楚绪一下撞入云郯怀里,而后急忙扶住头上的官帽,抬头仰望云郯。
云郯俯身目视着裴楚绪,然后扶正裴楚绪的官帽。裴楚绪扑闪着浓密细长的睫毛,身体逐渐向后倾斜,双手不由抓住衣服。
“你可算是抬起头了。”
裴楚绪一听,急忙俯身道:“冲撞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云郯赞同地点了点头,“既如此,那本王便命你抬起头走路,可莫要再冲撞了本王。”
云郯假装难受地抚住胸口。
裴楚绪见状,有些内疚地低下了头,云郯下意识地托起裴楚绪的下颔,“还低头!”
裴楚绪惊讶地睁大眼睛,云郯对上裴楚绪的眼神后,掩饰着心中的慌乱,假装无事地转身离开了。
乾坤殿。
“敬王殿下到——”
云郯走向盛云帝,只能透过幕帘隐隐约约地看见盛云帝消瘦的身形,时不时地咳嗽着。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咳咳……起来吧。”
云郯原本舒展的眉头皱起:未曾想到五年之久,父皇的身体竟变成了这副模样。
云郯走到一边,便看见了自己的九弟云邵。云邵对着云郯假意笑了笑,便撇过头去,收起了笑容。
云郯见此也象征性地回笑了下,望了眼云邵:五年未见,脸上早已褪去了幼时的青涩,一身官服衬得身形挺拔英气。只是红润的脸颊上还有着些许的婴儿肥。
“少岚自北川回都,路途想必十分艰辛……咳咳……”盛云帝压低嗓音勉强说了几句便又咳了起来。
“儿臣常年在外,未能替父皇分忧,是儿臣之过。”云郯歉然道。
“皇兄此言差矣,按说替父皇分忧也应是臣弟的责任,臣弟听着怎么倒像是在批判臣弟。”
云郯向一旁望去:白净瘦削的脸上,一双丹凤眼显得媚而不娇,右眼下方一颗泪痣为整张脸又增添了几分秀气。
云郯急忙笑着回应:“皇兄我久居军营,若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还请五弟莫要放在心上。”
“臣弟方才不过是些玩笑话,倒是三皇兄莫要记怪臣弟才是。”云邠笑了笑回道。
盛云帝咳了几声后,缓缓道:“咳咳咳……近日……岭州旱情告急,当地知府孙大人呈书求援。朕望你们中一人将物资在三日内送达岭州。”担忧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焦急。
此话一出,底下顿时哗然:“三日?这也太短了吧……”
“是啊,就算是快马加鞭也至少要五日,更何况还要运送一大批物资……”
“肃静——”
这时,云邵站了出来,“启禀父皇,岭州已近北川,距离遥远,三日时间未免太过仓促了些。还望父皇三思。”
底下随之传来了一句浑厚霸气的声音:“陛下,臣有话要说。”
云郯向后看了眼,一眼便看见了别在腰间的剑,略微黝黑的脸上挂着一撮山羊胡,眼中尽是傲气。
“东方大将军请说。”
“臣以为九殿下所言甚是。往年,臣自云都至北川最快三日,更何况此番还要加运一批物资。所以臣斗胆,请陛下将期限延至五日。”
话音一落,底下赞同的声音顿时居多,大臣们纷纷站出,“望陛下三思!”
幕帘后却迟迟没有声音。
云郯见状,不由得握紧藏在衣袖里的手,嘴巴微微张开。
底下,东方曜嘴角上扬,以为盛云帝会妥协。就在这时,云郯站了出来。
“父皇,儿臣自请运送物资,三日为期。若逾期抵达,儿臣届时定会给岭州百姓一个交代。”云郯眼神坚定地看向幕帘后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