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祖上,可是有你祖姑韩氏这般上了《烈女传》的铮铮霜华铁娘子的。为何你母氏这辈,尽是这么些东西?”
五十年前,鲜卑联合草原十八部,号称五十万大军,大举入侵中原。关山十九州,除却韩氏与其子所守之晋阳,其余全部沦陷。
韩姥家风,四海皆慕之。
而司马灵泫所言之毕鸢,却是人皆掩鼻痛惜,不肯多谈。【PS古代掩鼻是觉得恶心的意思,不是哭鼻子。】
毕鸢其人,卿本佳人。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注1】
韩弢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着她——
“你现在骂人可真是委婉啊!”韩弢笑道,“我外婆姓毕,我妈好歹姓陈。她跟她大姨都算不上什么正经亲戚,我需要为这十八弯的关系说两句?”
【PS韩祖姑和姨外婆,血缘上差不多。只是因为一个从父,一个从母,所以韩氏和毕氏就没关系,压根儿不是亲戚。女性嫁人跟舅氏都没亲缘了,何况是更远的,外嫁的姨。】
刘彦之道:“毕鸢晚年,乞葬故土。敬帝允。毕鸢也算一方女将,为敌国练兵,这是叛国大忌,就是灭族也不为过。朝廷不曾诛杀她的家人,甚至还允许她归葬。便是她这‘白泽令’,不曾交待。”
司马灵泫笑道:“我以前以为这‘白泽令’是假的。因为已经教授了兵法练了兵,罪孽深重,名声尽毁。除非有更大的功绩,勉强盖过罪行。抵死不交出‘白泽令’,便是她的功劳,让她的做派,勉强看起来不那么无/耻/卑/贱。”
刘彦之笑道:“我现在仍以为是假的。”
刘彦之这般不以为意的态度,不过是因为他现在的才华盖过了兵书本身。以为这《白泽五卷》,并不是什么特别好物。
司马灵泫点点头。
刘彦之却又补了一句:“全盘交待了就没有价值了,得死。留着后手,也好保命。也许她说了——但是她拿不到。”
-
河图洛书,化为白泽。
白泽不止是兵书,更是合乎天地阴阳五行之道的治世之书。
教人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更教人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白泽》分五卷,分别为东方发明卷,南方焦明卷,西方鹔鷞卷,北方幽昌卷,中央凤皇卷。
五凤皆五色,为瑞者一,为孽者四,并为妖。五卷亦如此!
兵者诡道,其书非好书。若不能融会贯通,只练了其中一二法门,便会有害。小则害己,大则祸乱天下。
传说,大魔头李弘,便是得到了《幽昌卷》,才会有祸乱百万民众的方士之乱!
而司马鉴也是得到了《焦明卷》,才会建立不世之勋,为世敬仰尊称先生,目为白衣卿相。
刘彦之武略筹策堪称兵仙,他亦研习了《焦明卷》。
《发明卷》原本在鲜卑,后来为别部所盗,辗转于草原各部,鲜卑也因此陷入动荡。
川蜀、西凉之地造反甚多,朝而复叛。其中之一的原因便是《鹔鷞卷》上说:“美人自西来,尧舜天下主。”
是个极其好的意头!比其余几卷,意头明显!
【PS翻译:就西面来的,统治天下。可以是女的,也可以是男的。这群什么汉中侯、成都侯、西凉汉羌氐,有毒一样的,一茬茬动乱,造/反。Emmm比如吴姚不也算是“西方美人”羌奴掌握天下的皇太后嘛。emmm怎么不算呢。】
《中央凤皇卷》乃是大帝舂陵起义所得,便助力他成立了不朽帝业,现在秘府。
-
五方兵书,都说明了一件事:在哪一方,便利哪一方。天下主,都在他们那方位旮旯!
《幽昌卷》手有圣人书,尧舜非桀纣。
【PS翻译1圣人尧舜之业,不是桀纣。翻译2手捧圣人书的,作恶比桀纣。Emmm比如搞方术救人的李弘,“神仙”、“大师”,怎么不算圣人呢。搞得天下大乱,怎么不算作恶比桀纣呢。】
《焦明卷》天子气象开,王业不偏安。
【PS翻译1南方有天子气?并且不偏安。翻译2天子把南北对峙的南方政权灭了。Emmm就说跟谁比是南方?岭南岭北?江南江北?淮南淮北?河南河北?草原北朝和南朝中国?一般来说是:江淮南北。】
《发明卷》天下之主,金刀伏兔,坤顺而感,后见尧舜。
【PS翻译1天子姓刘。帝后二圣。翻译2天子他妈姓刘,二圣并治。】
《中央凤皇卷》大王在东,大王在南,大王在西,大王在北。饮马四海,朝野渐安。
【PS翻译1要么东南西北谁都能入主中原遛弯儿。翻译2要么就是中原威服四海,东南西北一通杀。】
-
虽不至于:得白泽者,得天下。
白泽的分量,却是不低。
既是兵书霸道,又是治世王道。
王侯将相宁有种,明日轮到我坐庄。谁都想要王侯将相,谁都想要王侯将相下马。
司马灵泫道:“到底是兵仙的苗子,我爹也是这么说的。”
白泽未出,但白泽存在。
否则毕鸢智谋武略何至于此,战略和用兵打法,与现世的白泽兵书,系出同源。
否则毕鸢何至于此,被年少爱慕的鲜卑王子算计,囚禁,折磨。在叛国为敌国练兵之后,朝廷尚能网开一面,可见其中必有机窍。
二人看向韩弢。
韩弢忙撇清,道:“别看我啊,我怎么可能知道!”
司马灵泫幽幽地道:“你要么告诉我,白泽的事。要么告诉我,你来此何意。还是这两件事,就是同一件事?我不想审你。这个答案我迟早会知道,但是这秘牢,马上就要塌了。”
完全不近人情。
一派蛇蝎心肠。
韩弢看了看刘彦之。
刘彦之好整以暇,微微笑道:“反正我马上不在这儿了,这对我来说,没什么大影响。如泫泫所言,来日方长,我们总会知道的。”
韩弢见这俩完全就是非暴力不合作,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也深觉胳膊拧不过大腿。便道:“确定只讲一个。”
司马灵泫极缓缓地点了点头,嘴角勾笑,看他表演。
“但凡你说一个错字,我就给你嘴巴缝一针。老实点儿,也是为你好。毕竟,我们情报多,什么查不出来。你在幽州,捏死你,可容易了。”
说着司马灵泫扔出了她的针灸包,有的细如蚊脚,有的粗如锥。有序排列,鳞次栉比,璀璨灼人,有的还泛着幽幽蓝光——这便是有毒的。
韩弢道:“白泽令是真的。我妈临死之前……”
“你姥能把这事儿告诉你妈?”司马灵泫一边呷茶一边轻笑。
韩弢啧了一声,一脸不爽。
见没人理他,只得道:“我妈偷听的。”
“行吧行吧。”司马灵泫敷衍着应了一声。
韩弢道:“他说毕鸢远嫁草原,一为和亲,二为鲜卑可汗。怕到时候,在家国与爱人之间两难。便将白泽令藏在了一个秘地,只告诉了同胞女弟。当初我外祖便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娶了我外祖母。外祖母始终不肯相告,二人关系如冰。外祖母死前,才告知了我舅父。”
司马灵泫道:“那这个东西真的存在,岂不是早就被人拿走了。”
韩弢摇摇头,道:“我舅父生性怯懦,与世无争。何况也有人会打白泽令的主意,自也会分外关注陈氏,我舅父岂敢有所动作。好在此事已过五十年,也就渐渐平息了。”
司马灵泫道:“照你这意思,你外祖娶个宝贝,还娶出祸端来了?”
韩弢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司马灵泫对着一边看热闹的刘彦之道:“要不,咱们撤吧,让他埋这儿吧。跟你的大宝贝,一起埋在这儿!”
刘彦之笑着颔首同意,便要起身。
韩弢这才捂着肚子,告饶道:“好吧,怕了你了……就跟你说说这子丑寅卯吧!”
作者有话要说:【注1】
【PS虽然对毕鸢比较“不公平”。毕竟千古艰难唯一死嘛。
不是每个人都会遇到“国家或集体的利益”和“个人的利益和生命”的抉择的。但是拿别人的鲜血暖自己,还是有点过分了啊。毕鸢最后撑不住服软,愿意练兵,就是拿对面母国和国民开玩笑。
“和亲公主”本来就是送钱送女人,文成公主还狂送技术装备啥的,这很难评。
朝廷同意将一个很出色的“女将巾帼级别”的女人,一顿狂送去和亲。本来就要自己承担,这份礼物被“兑现”、“变现”的风险,尽管约定了承诺了宣誓了不能背叛国家啥的对吧。1不是一句忠君爱国,就可以让人忠贞不渝的。不是一句你全家全族在我手上,就可以让人忠贞不渝的。2也就是说朝廷得自己评估风险。他们还是把毕鸢送去和亲了。。。。。。。。。。。。。。。。。。。。。。。。。
再把该事件剥开了看一下本质:鲜汉军事实力差不多。和亲属于常规操作,不属于被逼嫁公主,那么指定毕鸢是朝廷被迫,显然更是无稽之谈。那就是朝廷觉得无妨,毕鸢也觉得OK。不然朝廷吃饱了撑的,嫁个还算有点名气和拥趸的女将军,大龄女,大龄寡妇。20岁就叫老妪和大龄。
毕鸢原来靠身体保家卫国,后来靠“身体”和亲保家卫国emmm没靠上。
并且还被用来反制她的母国。将军帮敌国练兵,按历代法律都是要喀嚓全家的,有的不用。具体看局势需要。
鲜卑可汗娶的是她的嫁妆,她却以为他爱的是她这个人。唉emmm人生三大错觉。
鲜卑可汗:为/国/当/鸭,采购核/武/器。后鲜卑可汗:我哥不行啊。软硬兼施:他哥以为是金子和鞭子。其实应该是:甜言蜜语和床上打架,巾帼女将军,你不跟她打架怎么行对吧emmm。
毕鸢铮铮铁骨对吧,一边甜言蜜语、床上打架。一边鞭子,一边孩子。八年,谁顶得住啊。古今中外撑得住的人有,多了去了。但是撑得住的人是所有人里的万分之一十万分之一还是百万分之一?
为什么不去死?古代自杀也没那么容易。为什么不杀了鲜卑可汗,古代刺杀更不容易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