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人们没有注意到灾厄来临的前奏,直到连渔民钻井打捞上来的活鱼都散发着浓烈的腐臭味。
“看来这冰面之下,有点东西。”祁痕来到凌湖湖畔,此时湖面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其实,凌湖作为北疆最大的盐水湖,湖底有些尸体之类的东西很正常,毕竟它在结冰期的时候也是一处战场。
尸体沉入湖底时就成了鱼虾的养料,所以凌湖的水产非常丰富。
可能吃起来有那么点膈应,但不用在意这些细节,这算是间接地“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吧。
不过连凌湖这么庞大的水系都无法净化掉的尸臭,就值得深思了。
而且今年的凌湖战役还没开始打呢,否则一边看着血肉横飞的战场,一边闻着这股沁人心脾的“香味”,不怕打一半把早饭吐出来吗?
“这就是五灾之一吗?别的不说,味儿是挺大的。”
祁痕看着冰面上那处捕鱼用的深井,莫名有种即将跳粪坑感觉,简直有辱斯文。
……
渔民们把鱼丢了回去,收拾东西离开了,没人注意到冰面下掠过的巨大黑影。
黑蛟从恶臭的湖水中游过,往下深潜。
有一些小鱼吸附上来搭便车,祁痕发现它们的状态不太对劲。
随着下潜深度变大,它们似乎发生一些变化,鳞片褪去,露出粉色的皮肤,变得越来越像……人的胚胎。
祁痕心中了然,她大概明白了魑渊之劫的部分涵义。
她一路潜行至湖底,终于找到了尸臭的来源。
死鱼,一条大到占据了半个湖底的死鱼。
它的尸体上还有无数像菌菇一样的墨绿色寄生物,菌帽是圆形,半透明,里面也是像胚胎一样的东西。
祁痕此时发现,她身上的小鱼已经全都消失了。
“世子殿下。”尖细的声音响起,祁痕回身,看见一只胚胎离开了自己的菌帽,来到她的身后。
它还没退化的尾部在水中摆动,在黑蛟面前显得无比渺小。
它是灵体,半透明的身体散发着幽光。
“我是……”胚胎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祁痕打断。
“我知道你是谁,现在告诉我,你想干什么?”
胚胎沉默了一下,说道:“我想活下去。”
“可你已经死了。”
“我想活下去。”胚胎又重复了一遍:“去看冰面之上的东西。”
祁痕不说话了,任由它说下去。
胚胎来到死鱼身旁:“初代在到达水面时已经精疲力尽,可那里有一层厚厚的冰,它出不去,死了。”
“我们是初代的执念所化,我们想出去。”
祁痕对比了一下自己和死鱼的身形,发现庞大的黑蛟在死鱼面前也像个小孩。
“那些鱼呢?”祁痕问道:“为什么消失了?”
胚胎答:“已经出生的孩子,又怎能再次回到母亲的子宫里呢?”
祁痕闻言,心中大致有了推断。
它们身上带着某种法则,胎儿离开菌帽后,往上游是顺向生长变成鱼,往回游则逆向生长,一切归零。
“十八年前的记忆已经模糊,可对我们来说,那就是一生。”
无数胚胎离开了自己的菌帽,像浮游生物一样围绕在祁痕周围,同时发出的声音听上去无比渗人。
“我们需要足够的养料。”最开始的那个胚胎道:“你的命是拿我的命换的,现在该还……”
它话音未落就被祁痕抓住,未发育完全的胎儿如此脆弱,略一用力就捏爆了。
“不还,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