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赵羽、邵司马、卢统领就率领大队人马朝着叶麟的藏身之处进发,白珊珊则留守县衙陪着楚天佑、岑孟起,焦急地等消息,楚天佑央她下棋她都没心思。
自赵羽他们出发后,白珊珊就坐立不安,时时朝门口张望。捱了差不多两个时辰,他们终于回来了。
“赵羽哥!”一见几个身影出现在门口,白珊珊就迎了上去,满脸期待地迎向赵羽。
“珊珊,公子还在厅上吗?”赵羽急切地问道。
“在,在等你们。”
“好,我先去回禀公子。”赵羽说完立马绕过白珊珊直奔花厅,白珊珊紧随其后。
“大人,公子”
“大人”
“大人”
几人一一行礼。
“各位辛苦了,可抓到叶麟?”岑孟起急着问。
几个人面有愧色,不好言语。最后赵羽先开口:“回大人,我们赶到的时候,那里空无一人,看来他们是先得到消息,抢先一步逃了。”
听到这话,岑孟起和楚天佑自然失望,但最失望的还是站在后面的白珊珊。
“属下们办事不力,请大人责罚。”邵司马率先开口。
“请大人责罚。”
“属下甘愿受罚。”
“这……”岑孟起觉得不能怪他们,可……他不确定楚天佑怎么想,一时也不敢擅自开口。
“诶,这怎么能怪你们?军队入城,不可能毫无动静。再者,叶麟派到山上的杀手那么久一个都没回去,他不可能不起疑。他听到风声,先一步跑了,也不足为怪,怎么能怪你们?您说是吧,大人?”楚天佑看向岑孟起。
“是,是,你们不必自责,都起来吧。”岑孟起松了口气。
“只是没想到,抓来的人里面还有廖家请来的江湖帮手,堂堂忠良之后,竟跟叶麟沆瀣一气,我真替他们的先人感到痛心。”楚天佑无限感慨。
“说到廖家,属下想起一件事。”卢统领正色对众人说:“围困廖家的兄弟回来禀报说,廖家兄弟蛮横跋扈,丝毫不把我们的警告放在眼里,还一再挑衅,实在嚣张至极。大人想给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自行投案,怕是不能。”
“本官只是不忍他们先人太难看,念在他们是忠良之后,还是想给他们留点颜面,不想……”岑孟起叹了口气。
“大人,可否让小羽明日去会会那廖家兄弟?”楚天佑突然对岑孟起提议。
岑孟起想了想,大概猜到他的意图,点点头回答:“也好,赵大人武艺高强,杀杀他们的锐气正好。”
“是”赵羽对着岑孟起抱拳领命,眼睛却看向楚天佑。
座下三个人觉得有点奇怪,虽说一直是岑大人在发号施令,可怎么总感觉岑大人像是听楚天佑的。还有,这个楚天佑是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以前从没见过。长史之位虚悬已久,怎么突然冒出个从没见过的“楚长史”?大人好像很尊敬他,奇怪,奇怪。
“今日大家都奔波劳累一天了,都早些散去歇息吧,养精蓄锐,有什么事明日再议。”岑孟起顾及楚天佑一身的伤,早早遣散众人。他今日在县衙乍见楚天佑那一身血衣吓得魂都快飞了。
翌日清晨,晨光熹微,微风不燥,空气中带着一股露珠的清新,县衙后院树上的黄鹂叫得格外的欢悦。一树李花芳菲下,朝南的厢房里,瑞脑消金兽,和煦的朝阳透过雕花窗棂射进屋内,一身紫衣的楚天佑沐浴在晨光下,坐在铜镜前束发,可他这头发束得却并不轻松。
他左肩的伤不但没好,反而因为连番的恶战而加深,现在抬一抬肩膀都扯得伤口痛,所以简单的束发都难倒他了。在郭大叔家里时,是丁五味帮他,昨日到了县衙,岑孟起特地挑选了四名机灵标致的侍女贴身伺候。可他还是不习惯陌生女子跟他太过亲近,因此今早那四名侍女端着热水过来想要帮他更衣束发时,都被他打发走了。此时,他看着手里的梳篦却有些发愁。
“天佑哥,你起来了吗?”白珊珊低低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轻轻的、柔柔的,似是怕吵到他。
一听到这熟悉、温柔又清澈的声音,楚天佑心情大好,想都不想,对着门的方向爽朗地回答:“珊珊,我起来了,你进来吧。”
门“吱呀”一声轻轻被推开,阳光随之撒进屋,白珊珊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了进来。
“天佑哥!”她唇角噙着笑,左臂上搭着一件白色的衣服,双手捧着一个白瓷花瓶,里面插着几株含苞欲放的白百合,犹带彤霞晓露痕。
“珊珊,你来了。”一看见她,楚天佑就绽出一丝笑意。
“嗯”白珊珊往梳妆台走。
“很香!”楚天佑忍不住赞道,他喜欢这种香而不浓的气味。
“我早上在花园看到这花开得正好,香气也淡淡的,正好,就折了几枝。”白珊珊把花瓶摆在梳妆镜旁。
“天佑哥,你的衣服我缝补好了,就是……女红差了点。你要是不喜欢,那就不要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将搭在臂弯的衣服取下来递给楚天佑。楚天佑自然是不缺衣服的,更不缺买衣服的钱,只是他看得出楚天佑很喜欢这件白衣服。她也喜欢看他穿白衣的样子,超凡脱俗。他今日这身紫衣,很少穿,但每次穿都惊艳到白珊珊,贵气逼人!
“哦,你亲手缝补的?”楚天佑很是意外,他并不知晓白珊珊也擅女红。
“嗯,以前学过一些。”白珊珊倒是平淡。官宦千金,哪能不习女红?
楚天佑接过衣服,慢慢展开。被割开的地方覆上了密密麻麻的的针脚,完全看不到破口,有些难以遮掩的地方甚至还以白线绣上了暗纹的竹叶,虽不及宫中的绣娘做得精美绝伦,但也找不出瑕疵。
“没想到啊,我们女侠的女红也这般精巧。”楚天佑眉开眼笑。
“天佑哥,你取笑我。”白珊珊有些羞赧。
“我何时取笑过你?”楚天佑说的是真心话。
白珊珊看楚天佑的头发还没束好,随口一说:“天佑哥,你的头发还没梳好啊。”
“嗯”楚天佑如实相告。
白珊珊见他面露难色,突然想起他的伤在左肩,小声问道:“是不是左手不方便?”
“嗯”楚天佑略带尴尬地点点头。
“我帮你吧。”白珊珊想都没想,很理所当然地说了出来。
“那……就有劳了。”楚天佑在一瞬间的迟疑后将手中的梳篦交给白珊珊。
白珊珊左手将楚天佑的头发拢在手中,右手拿着梳篦自上而下梳理,动作轻柔,生怕扯痛他,两个人都没说话。
由于挨得近,室内又安静,楚天佑闻到白珊珊身上独有的、似有若无的清香。他蓦然忆起,第一次闻到她的香气是在相识之初,似乎过了很久,又仿佛是在昨天。彼时在百花楼前,他与她在拥挤的人群中抵肩而立,因为闻到她身上的香气,然后……
楚天佑突然尴尬又心虚起来,急忙从镜子里偷看白珊珊。还好,她的注意力全在他头发上,未觉察到他的异样。楚天佑暗自告诫自己勿动妄念,他强自镇定下来,收拢心思,看向镜子。菱花镜里除了映出自己的脸,也照出白珊珊垂在胸前的长发。
幼时读到《汉武故事》的“上见其美发,悦之。”时,楚天佑很是好奇:卫皇后的头发究竟有多美,能让阅女无数的汉武帝看了一眼就着迷?复国后,他见过形形色色的宫女,见过她们的头发,没有一个宫女的头发能让人看一眼就“悦之”。他就觉得那不过是后世文人夸张的臆测,世上根本不会有这样的头发,直到……在百花楼看见白珊珊的一头乌云。
当时他扯下她的头巾,一头青丝倾泻开来,如瀑布,似绸缎,他的脑子里一下子就蹦出“上见其美发,悦之”,古人诚不欺我。后来,她与他同行,他时常看着她的乌云暗想:《陈书》赞后主宠妃张丽华的头发:发长七尺,鬓黑如漆,其光可鉴,大概就是珊珊的头发这个样子吧。
其实,他有一个深埋心底的秘密,一个他自己不想承认又不得不承认、难以启齿、不可对人言的难为情的秘密-他很想摸一摸珊珊的头发,感受一下这美发的触感,珊珊的一头秀发对他实在有魔力。
“好了。”白珊珊的声音打断了他的魂游天外。他忙收敛起游离的心思,朝镜子看去,发髻上系上了与衣服同色的紫色发带,也戴上了黑色发冠,白珊珊正在整理发冠。他正要说话,突然从铜镜的一角瞥见门外露出的半个身影,是赵羽,遂开口道:“小羽,进来吧。”
赵羽进了门,笑得满面春风,有些古怪。他一进门就迅速扫了白珊珊一眼,又看向楚天佑,笑容更深。他收敛笑意说道:“公子,我是想来向公子请示廖家之行,不意正好看见珊珊在帮公子束发整冠,就没敢打扰,在门外静候。”
这话说得两人有些不好意思,白珊珊别过脸去,楚天佑转移话题:“小羽可是有何不明之处?”
“是。廖家兄妹都是蛮横之人,若是他们硬闯,我可要用强拿人?”赵羽觉得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楚天佑有些不忍,想了想,答道:“我还是想给他们的先人留点颜面,你告诉他们,再给他们最后一天时间,若是今日不投案,明日便直接上门拿人。今天若是他们有什么过激行为,你倒是可以出手,先挫挫他们的锐气。”
“是。公子,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先去了。”赵羽转身出门,准备去廖家。
赵羽出了门,白珊珊惆怅地说道:“天佑哥你宅心仁厚,但廖家人未必会领情。”
楚天佑一声叹息,他何尝不知?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是我自己一直想摸珊珊的头发,她的秀发真的太好看了,如瀑布,似绸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