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徒弟,石头脑袋,你们两个在后面嘀嘀咕咕什么呢?”丁五味见两人落在后面窃窃私语,很是好奇,停下等他们。
“我们在说嘉陵县的瘟疫,照圆圆所说,应该很严重了,死了很多人。”楚天佑也不隐瞒。
“是啊,我也在想这事。感觉……有点奇怪啊。”丁五味摸着下巴沉思。
“五味,你觉得哪里奇怪?”楚天佑看向他。
“按圆圆说的,真的很严重啊。可是,咱们一路走来,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你说别处也就算了,可是这里挨着嘉陵县,怎么也一点消息没有?圆圆可不像在说谎啊。再说了,要是不严重,她娘怎么忍心让两个小孩子离家呢?”丁五味满腹狐疑。
“是啊,五味,我们也在想这个问题。我看,我们还是在此处再找人打听打听嘉陵县瘟疫的事。”楚天佑直接告知自己的想法。
“对啊,小孩子可能搞不清楚,找大人问问总不会错。”丁五味深以为然。
三人正说话间,白珊珊已经领着两个孩子进了一家成衣铺,店里的伙计殷勤地迎了上来。
白珊珊带着孩子们挑选衣服、试穿衣服时三个大男人无所事事,丁五味就跟伙计闲聊起来。
“诶,伙计,我说,你们这个店看着生意不错啊。”丁五味摇着小扇子,状似不经意地开了口。
“哎呦,承蒙各位客官照应,小店的生意还过得去。”伙计很是机灵。
“你们这店里每天人来人往的,应该经常能听到一些个……奇闻秘事吧?”
“奇闻秘事?这个,我们不打听客人的事,也不偷听客人说话,倒也算不上经常听到什么秘密,就是偶尔听到一点客人们公开说的事。”伙计说的倒也是实话。
“那……你们有没有听说……这个嘉陵县闹瘟疫的事啊?”丁五味进入正题。
“瘟疫?”伙计很是吃惊,“您听谁说的?没听说过有瘟疫啊。”伙计一脸茫然。
“是吗?那是我听错了。”丁五味也不确定到底怎么回事了。
“诶,阿旺,过来过来。”这个伙计对着从内堂掀帘子出来的另一个伙计招手。
“怎么了?”被唤作阿旺的伙计疑惑地走过来。
“你听说过嘉陵县闹瘟疫吗?”这伙计直接低声问他。
“瘟疫?真的假的啊?”阿旺瞪大眼睛,有点怀疑,又有点害怕。
阿旺的声音有点大,吸引了店里的几个客人朝他们看,原先的那个伙计赶紧示意他小点声。
这时有个正选衣服的大肚子中年男人听清了阿旺的话,跟他们搭话:“诶,你们也知道嘉陵县闹瘟疫的事啊?”
三人一听就知道有眉目,对视一眼,丁五味开了口:“诶,朋友,你知道这事啊?”
“朋友?谁是你朋友?别乱认啊。”那男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丁五味吃了憋,有点尴尬,讪讪地开口继续说:“呃……相识即有缘,交个朋友嘛。”
“交朋友?朋友才害死人呢?赖账、偷婆娘的都是朋友!”这人此话一出,惊得楚天佑三人目瞪口呆,尴尬得不知如何应答。
不过丁五味可是久历江湖、行骗天下的,这种场面难不倒他。为了从此人嘴里打听消息,他厚着脸皮试探着再次开口:“兄弟。”
“诶,兄弟好,兄弟如手足,兄弟是可以两肋插刀的。”这人立马眉开眼笑,变脸可真快!丁五味腹诽,然后马上转入正题。
“兄弟,你知道嘉陵县闹瘟疫的事啊?”
“知道啊,几个月前,我途径嘉陵县,碰到一大群大夫一起出诊,官差领着,觉得奇怪,就打听了一下,他们说是县太爷让他们一起去的,去什么镇看诊,也没说什么病。一次要那么多大夫,他们私下猜测可能是有瘟疫之类的传染病。”
“真的有啊?”丁五味瞪大眼睛。
“不过,那都是几个月前的事了,后来也没听到什么风声,肯定是已经治好了,要不然,朝廷不会不管的。”
“多谢。”丁五味道了声谢,与楚天佑、赵羽皆陷入了沉思。
嘉陵县发生瘟疫是真的,但到底现在是否已平息,尚未可知。倘若依旧未平,是否严重,也不得而知。为何外面的人对嘉陵县瘟疫之事知之甚少,甚至有误,更无从知晓。
若圆圆所说为真,那嘉陵县现在依旧瘟疫肆虐,而县令有意封锁消息。总之,此事疑点重重。三人很快达成默契:亲自去嘉陵县看看。楚天佑自然是因着国君之责,丁五味则是因为医者仁心。
趁着丁五味去帮白珊珊给两个孩子付钱,楚天佑低声吩咐赵羽:“小羽,我们双管齐下,除了亲自去嘉陵县暗访,你速以我之名给汤丞相去急件,询问他朔州刺史可有向他提及此事,若是有,是怎么说的。若没有,我们就得弄清楚,究竟是谁欺瞒了谁。是朔州刺史欺瞒了汤丞相,还是骊阳郡守欺瞒了刺史,抑或是嘉陵县令欺瞒了郡太守。究竟有哪些人参与了欺瞒,他们参与了多少,做了些什么。”
“是!”
把两个孩子拾掇好后,四人便雇了一辆马车送孩子去外祖家,自己则马不停蹄地奔赴孩子们的家乡双塘村一探究竟,他们在次日未时进入嘉陵县城。
一进县城,几人就觉得奇怪。按理说,本县有瘟疫,就算不是发生在县城,是在乡下,但县城的人多多少少会紧张、害怕、不安,可街上往来行人,没有一点身处瘟疫之中的神色。说不上多繁华喧嚣,但是真的丝毫没有危险临近的氛围。难道所有人都如此镇定?还是圆圆真的弄错了?几人更加迷茫。
四人在街上跟一些小贩、行人旁敲侧击地打听了一下,要么是听说就是小病,不是瘟疫,要么说早就没事了,要么压根儿没听过这回事,真是咄咄怪事。四人满腹狐疑地一路打听着前往洛溪镇双塘村,走了一个多时辰,却越走越感觉不寻常。因为越接近洛溪镇越冷清,离双塘村越近,就越荒凉。现下正是春耕时节,不管是路上还是田间地头,竟一个人都没有,田地都有些荒草了,连鸟叫声都没有,却有不少松鼠、黄鼠狼穿梭其中,真的是一片荒芜的景象。
“徒……徒弟啊,这不对劲啊,怎么跟个鬼村似的,死气沉沉的。”丁五味浑身不自在地四处扫视了一圈。他虽然已经见惯了各种“闹鬼”的事,但仍然害怕。
“是啊,公子,这确实不应该,现在可是春季,别说人了,连动物都该出来了。可这……”
“嗯,看来双塘村的确有异,咱们加快脚步去看看。”楚天佑眉头紧锁,他心里已有了模糊的答案,只希望是自己猜错了。
四人继续前行了大约半个时辰,终于在申时末看到了村口“双塘村”的石碑,众人都松了口气,抬脚就要进村。
“站住!”旁边传来一声呵斥,几人吓了一跳。一路都没看到一个人,这里突然冒出来一个。
旁边茂密的灌木丛里钻出两个人,都挺年轻,打扮与普通村民无异,衣服上有些褶皱,还沾了些草屑、尘土,估计刚刚是在灌木丛中打盹儿。就在四人打量之际,二人已来到近前。
“你们干什么的?”其中一个微胖的青年吐出口中叼着的一根草,先开了口。
“探亲的。”丁五味笑嘻嘻开了口。
“探亲?”一边的瘦个子青年狐疑地围着四人转了半圈,满脸的不信,“这双塘村里住的都是穷庄稼人,能有你们这样的阔亲戚?”
“诶,兄弟,话可不能这么说。就算是达官贵人也难免有几个民间旧识吧?再说,也不是所有阔绰的人生来就阔绰,生来就没穷亲戚,你说是吧?”丁五味摇着他的小扇子,咧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得憨憨的。
胖青年还是不信,问道:“你们家亲戚是谁?”
“村东头大榕树下的孙大壮家。”丁五味不慌不忙地回答道。
“孙大壮家啊。”两个人对视一眼,又凑在一起小声嘀咕:“孙大壮家有这么阔绰的亲戚,怎么从来没听他说过?”
丁五味见他俩仍未全信,接着说:“我们外出经商,虽然多年没回乡,但跟大壮一家还是有联络的,他们家的事我们都知道的。大壮的父母年纪大了,孩子还小。他女儿圆圆,现在该……九岁了吧,儿子豆豆,也六七岁了,是吧,赵保镖?”说着突然转头看赵羽,背着两个青年,对着赵羽龇着牙,一脸的坏笑。
突然被被名的赵羽虽然对这个称呼和丁五味“公报私仇”的行为不满,但当着外人的面,还是恭顺地点了点头。
丁五味对赵羽的表现很是满意,回头对着两个青年继续说:“几个月前,听说他娘身体不好,所以呢,我们这次路过嘉陵县,特地过来探望。”
“还身体不好啊?都已经……”
“咳咳”瘦青年忙干咳两声打断胖青年。两个人放下了戒备,语气也客气了一些。瘦青年开口道:“你们现在还是不要进村了,过些时日再来吧。”
“这是为何?”楚天佑收起扇子,开始装傻。
“呃……这个,现在村里不方便。”瘦青年支支吾吾。
丁五味见状,立马从小布包里掏出几块碎银子塞给两人,边塞边说:“二位,你们是本村人吧?看你们在这里守着村口也挺辛苦的,来来来,这点小意思你们拿去打酒喝。我们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去看看生病的亲戚。这么多年没见了,难得回乡一次,见一面不容易。大壮他娘又上了年纪,见一面少一面,何况还病着。这个……老人家一病啊,又不好说会怎么样,你们说是吧?你看,我们这都到村口了,就这么回去,不进去看看长辈,怎么也说不过去啊,是吧?我们就进去看看就走,不多待,你二位给行个方便?”丁五味说着,又塞了几块银子过去。
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两个人看了看手里的几块银子,又对视了一眼,眼里有松动。胖青年对几人说道:“也不是我们不让进,是保长命我俩在村口守着,不让进,不让出。”然后拿手挡着嘴,很小声地说:“这村里有病,进去了就会被传染的。”
果然如此,四人眉心一跳。
丁五味毫不在意地回答:“不怕,我是大夫。看见没,这里面都是治病救人的工具和药。”他拍了拍随身的小布包。
“诶,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这可不是一般的病,会死人的!”瘦青年见他们执意要进,急忙劝阻。
“那我们更得去看看自己亲戚了。”
“哎呀,你们怎么那么固执?”
“放心,我们看一眼就走,不耽误。”
两个人见劝不住,只好改口说:“你们非要进去,那要是有人问起来,可千万……”
“千万不要供出你们两个,是我们自己偷摸进去的,与你们无关。”楚天佑结果话头。
“公子你真是聪明。”胖青年尴尬地说。
四人终于摆平了这两尊门神,成功地进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