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下人应诺了一下之后，就掀开帷帘让我走了出去，又带着我离开大殿走下了台阶。此时我发现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大殿的檐廊和四周悬挂的灯笼把整个平台照映地都很明亮。大殿前面不远处两排对向的房屋也都掌上了灯，里面还有不少的身影在走动着，只是不知道这些房屋都是什么用处，也不知道里面的人们在做些什么。下人带着我往右七拐八拐地走到一排低矮的房屋前，才对着我缓缓地说道：“这是我们轮流休息的地方，所以空闲的床铺还是比较多的，你近期应该都是在这里的，以后就看新君王怎么另行安排了。”

说完他就推开门让我自己进去休息，接着又转身离开去忙些其他的事情了。于是我赶紧走进房屋摸索着点上油灯，然后就看到了靠着墙的一排大通铺，上面整齐地摆放着一些被褥，窗户旁边则摆放着一张方桌和三把椅子，桌子上还有一个水壶和几个杯盏。尽管整个房间看起来非常简陋，但是仍然比刑狱的牢房要好多了，而且也没有让我感到十分地寒冷。此时我又不禁想起了使节大人他们，不知道是不是正在牢房里苦苦地挨饿受冻了。

就这样我在通铺上坐着想了一会儿，接着看到两个下人抬着箱子走了进来。当我起身迎接的时候，他们并没有搭理我，只是默不作声地从箱子里取出了饭菜，在摆放好了之后才对着我说道：“你现在可以吃饭了，其他人也会轮流过来的，到时候你协助一下就可以的，等到热水送来泡完了脚就可以休息了。”等到他们转身离开了房间，我就坐下来准备吃饭，此时两个下人突然走了进来，他们看到我坐在椅子上，就有些疑惑地问道：“你是什么人，在我们的屋子里干嘛呢？”

我就赶紧起身对着他们说道：“我之前是太子府的文书，今天刚被新君王挑选进来处理文书事务，他安排我近期先在你们这里休息的。”

他们看了一下我身上太子府的衣服，就不再多问些什么了，随即拉了两把椅子坐了下来。我赶紧给他们分了一些粥和小菜，然后跟着他们一起默默地吃了起来。整体上来说，尽管这些饭菜比驿馆的差了不少，但是却比刑狱的好了很多。即使在这样的灾荒年份，王宫的下人们还能吃上这样的伙食，至少要比那些流民和贫苦的人们幸运的多了。

这两个下人吃完就起身走出了房门，不一会儿又走进来两个下人，看到我的时候也是问了同样的问题，我只好像刚才那样回应了一下。就这样大概来了两三拨的样子，期间还有下人过来收拾了一下餐具，正当我疲于应对的时候，又看到两个下人走了进来，不过抬着一大桶热水，他们在询问了同样的问题之后，就打着哈欠地对着我说道：“既然你已经吃过了，就把屋外的水盆拿进来吧，我们都分下热水泡个脚。我们这些人都是轮流值班的，后半夜还要起来替换其他人的，所以就先跟着你一起休息吧。”

于是我赶紧走到屋外把水盆拿了进来，等到他们把热水分好之后，我们就坐在椅子上泡起了脚，期间他们又问了我一些其他的问题，我也按照之前的说法应对了过去。但是我怕接下来言多必失，就赶紧岔开了话题，对着他们问道：“你们都是怎么进到王宫的呢？我是第一次进来，不知道该遵守些什么规矩，你们有什么可以指教的吗？”

他们听到我这样说，在对视了一下之后，都无奈地大笑了起来，随即又对着我说道：“我们这些下人，哪里敢指教您呢，您毕竟是给新君王处理文书的人。我们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因为家里穷的揭不开锅才被卖进来当下人的。不过我们都是灾荒之前进来的，按照我们主事大人的说法，灾荒期间王宫都不敢再买下人了，因为外面贫苦的人们太多了。因为朝廷无法承担更多的开销，还会时不时地削减我们的名额。你看我们现在都是轮流着干多份活的，尽管比之前更累了一些，但是能够稳定地吃上饭确实已经难得了，只是不知道我们的家人们怎么样了。因为灾荒发生以来，朝廷就不让任何人出宫探亲了，现持续了三年多的时间，我们估计家里的情况只会更加糟糕的。”说到这些的时候，他们都开始默不作声了起来，我也不好意思再追问其他的什么了。

等到我们泡完了脚，他们就走到油灯的面前，把灯芯挑暗了一些，然后又指着靠墙的一处位置，对着我说道：“你晚上就睡在这里吧，油灯暂时不用吹灭的。其他的位置会有人轮流睡下的，这样晚上就不会打扰到你了。”说完他们就直接躺下休息了，我也只好走到他们指示的位置，摊开被子盖在身上躺了下来。

尽管我感到下面的通铺十分坚硬，但是比刑狱的茅草要好了很多。这里既没有牢房的阴冷潮湿，也没有让人呕吐的杂乱味道，更没有狱吏们的大声呵斥，对经历了三个多月刑狱生活的我来说，已经感到是恍如隔世和非常满意了。虽然我现在的身体状况好了不少，但是长期的刑狱生活和遗留的假死药物，仍然让我感觉到有些虚弱，因此我尽量远离着冰冷的墙壁，在反复地裹了裹被子之后，就听着窗外的寒风慢慢地睡了过去。

02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起身，接着又有人躺下，不过我的眼皮困得难以睁开，只能感觉到一些微弱的亮光。大概经历了两三次这样的情形，接下来就再也没有动静了，然后我又继续昏昏沉沉睡了过去。直到有人前来叫醒我的时候，我才发现油灯已经熄灭了，外面的天色也微亮了起来，椅子上还放着一套跟下人们一样的衣服。不过我的身边有两个下人仍然在沉睡着，看来他们应该是最后一班轮换下来的了。于是我赶紧起来穿上了放在椅子上的衣服，在匆忙地洗了把脸之后，一个站在门口的下人就立即带着我离开了。

我跟着下人折返了几次道路，就再次被带到了大殿的台阶前，此时大殿檐廊和四周的灯笼已经都熄灭了。于是我就伫立着环视了一下大殿周围的环境，此时才发现每排房屋大概有七八间的样子，每隔两个房间就站着一名健壮的卫士。我还想着多看一会儿，下人就一直催促我朝着昨晚看到的两排房屋走了过去，当他带着我走到了左侧一排的第一间房屋，我就看到门头上悬挂着“文书房”三个大字，透过窗户还能隐约地看到有人在房间里走动着。

当下人推开房门的时候，我却看到两个下人在忙碌着打扫清理，整个房间里只有两张桌椅，桌上和其他的地方都是堆满了纸张和文书，只留出了几条往来的狭窄过道，整个房间里并没有看到什么炭火。他们看到我们进来之后，就立刻对着我说道：“夜里值守的大人已经回去了，我们也很快就打扫完了，大人您再等待一下就可以的。”我听到之后满是一头雾水，带着我前来的下人却对着我说道：“你白天就在这里处理文书，晚上还是回到昨晚的地方休息吧！”说完他就转身走了出去，把有些疑惑的我留在了文书房里。

下人们打扫完房间之后，就指着椅子示意我可以坐下了，随即也默默地转身离开了文书房。不过我并没有立即坐下来，而是在狭窄的过道上走动着，想看下堆放的都是什么文书。由于文书的数量实在太多，我也只能到处拣选着进行翻看，其中大部分都是草拟的诏令和大臣们的奏疏，我就立即意识到这份事务的重要性和可以从中获取的信息。正当我继续拿起文书翻看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人推门走了进来，他在看到我的时候并没有十分惊讶，只是缓缓地对着我问道：“你就是新君王从太子府上挑选过来的新文书吗？”

我对着他恭敬地行了个礼，又立即肯定性地回答道：“是的，我事今天刚来报到的，不知大人您如何具体安排我接下来要处理的事务呢？”

“你刚才也大致看到了，尽管我们这里堆放的文书很多，但是要处理的事务并不复杂，主要是给新君王和朝廷提供经义上的依据，审查大臣们奏疏里的言辞，按照新君王的旨意草拟诏令之类的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坐到了最里面的椅子上，随即又指着靠近窗户的桌椅对着我说道：“我们现在有四个人日夜轮流值班的，你现在跟我是负责白班的。有一个文书因为失职刚被新君王调走，你就坐在他之前的这个位置吧。我以后会随时安排你处理具体事务的，不过我们要先聊一下经义的问题。”

于是我就走过去坐了下来，接着他就随口问了一些经义的问题。我假装思索了一会儿，就按照老师傅的注解回答了一下。他听到之后显得很是惊讶，就有些疑惑地对着我问道：“你在太子府上处理文书事务多久了？你对经义的理解是远超一般人的啊，我们很久没有见到过像你这样的了。”

为了避免他进一步怀疑，我就立即对着他说道：“这还要多亏新君王还是太子的时候对我们的栽培了。大人您也知道，新君王一直都是对经义比较感兴趣的，所以他之前就经常跟我们这些文书讨论的。尽管我还是文书中比较差劲的，但是在新君王和其他文书的耳濡目染之下，也就知道了一些经义上的注解，我只不过是转述了新君王的说法而已，以后还是要请大人您多多指教一下了。”

他听到我这样说之后，不仅没有任何怀疑，还深有同感地对着我说道：“你说的确实如此，很多次我们给他提供经义解释的时候，发现他比我们理解的还要到位，而且还能指出我们的问题。我们也是相当地感慨，因为以前的老君王和大臣们从来不在意这些，都是按照我们的建议直接发出了，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我们当初是多么地不尽职。我们的新君王还是相当地有能力啊，不过既然你了解他的想法，那以后我们的事务就更好处理了。”

听到他说的这些话，我立即意识到新君王在即位之后，尽管没有大权在握，但是肯定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做了很多事情，也获得了朝廷上下不少人的支持。从他刚才的讲述中，我也能感觉到他对新君王的钦佩和对之前老君王和大臣们的不满。如果按照这个情势发展的话，新君王最终能够获得不少人的拥戴，进而掌握全部的权力也就不是泛泛而谈了。

我正出神地想着的时候，就听到他又对着我说道：“你先把近期的一些文书看下吧，如果新君王安排了什么事务，你也能立即知道前因后果的，我们商议之后就可以进行处理了。”

我赶紧应诺了一下，随即就翻看起了桌上堆放的文书。这些基本上都是大臣们的奏疏，有些是催促着新君王完成大婚的，有些是请求尽快招募流民入伍的，有些是请求从西方国家获取更多的铜铁制作刀箭的，当然也有一些颂赞新君王的仁德和优待措施的，但是却没有一份关于如何救济流民和贫苦的人们的。

我匆忙地浏览了一遍之后，瞬间就感到悲哀了起来，因为感觉到无论哪个国家的朝廷，都只会想着维护自身的利益，并不会真正地关心流民和贫苦的人们。对于底层民众而言，他们过的不好，那就是不好了，因为在朝廷的眼里，民众不过是田地里的牛马而已，只要给他们一些草料和棚屋，就可以让他们一直干活。但是民众并不是牛马，不仅需要吃喝和住处，还知道表达和愤怒，还能够参与和抗争，只是大部分人在温饱之后才能考虑这些事情。既然如此，那朝廷治理他们的方法就简单多了，既要饥饿他们的肚子，也要壅蔽他们的耳目，让他们为了生存一直疲于奔命，在他们自顾不暇的情形下，当然就没有时间和精力去顾及其他的事情了。

想到这些的时候，我就突然理解了之前朝廷采取的很多政策和措施。就像我待在我们国家刑狱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灾荒，也不知道很多人被下狱致死，更不知道一切都是朝廷精心谋划的，这些不仅被他们奉为正确且不可更改的，而且还要永久地施行和贯彻下去。只有当我看到了城外的流民和灾荒的景象，知道了更多的事实才最终理解了，但是那些永远见不到事实的人们呢？他们大概无法察觉出朝廷存在的问题，也不会觉得施行的政策哪里不对，只会在朝廷划定的道路上挤压别人的生存空间，然后为自己争取到更大的利益。

尽管我越想越觉得悲哀，但是又不得不承认这就是目前的现实。朝廷上的大臣们，他们的家属和朋友以及书院、行会里的人们，难道不是比我更早地知道这些事实的吗？甚至他们本身就是制定和施行政策的人，也是从中获取优先利益的人，那岂不是更加熟稔和竭力地维护现状吗？他们不会主动跟民众分享这些事实，也不会想着去更改这些措施，即使他们明知道社会的现实情况问题重重。在这样朝野上下都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情形下，仅凭一两个人的力量是无法改变现状的，但是这种情形持续凝滞不变，那民众的状况只会越来越差的。即使朝廷填饱了他们的肚子，也不会让他们参与国家的事务，对于任何一个国家而言，如果民众觉醒了的话，那就没有朝廷什么事了。因为民众不需要引领也能发挥自身的价值，那朝廷自然就不具有之前的地位和作用了。

03

我痛苦地想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好继续无奈地翻看起了文书。此时一个下人突然推门走了进来，对着我们大声地说道：“大人，东方国家来的一份急报。”他将文书放下之后就立刻退了出去，白班大人也赶紧打开看了一下。正当他准备拿起出门的时候，一个下人又是匆忙地推门走了进来，对着我们大声地说道：“大人，北方国家来的一份急报。”他将文书放下之后也是立刻退了出去，白班大人又是立即打开看了一下，然后就带着两份急报匆忙地走出了房间，朝着勤政殿的方向小跑了过去。我侧着身子从窗外看到他走上了台阶，接着两步并作一步地消失在了平台上。

过了好大一会儿，我才看到他空着手走了回来，然后有些忧虑地对着我说道：“东方和北方国家已经多次被边境部落侵袭了，他们目前损失了不少的物资，因此请求我们国家支援一些谷物渡过灾荒，并且催促我们协调其他国家来抵御边境部落进一步地侵袭。”

“那新君王是怎么考虑和应对的呢？”听到他这样说之后，我也是有些焦急地问道。

“他现在还没办法单独作出决策，还是要跟他的叔父和大臣们协商一下的。最终确定好回复的内容之后，他就会让我们草拟诏令的，届时润色一下言辞就可以了。”他一边坐下来喘着气，一边对着我说道。

尽管我并不清楚东方和北方国家到底遭受了什么样的侵袭，但是之前在刑狱里听老师傅讲过，东方和北方国家的自然条件较差，谷物产量本来就不多，如果碰上风调雨顺的年份，靠着自己耕种的还能支撑；如果碰上气候差的年份，就只能靠其他国家接济了。因此他们每年都需要用从边境部落获取的鱼盐和牛马等物资跟天下之中国家交换谷物，天下之中国家再用这些物资和谷物跟西方和南方国家交换铜铁和木材等物资。不过对天下之中国家而言，他们更加倾向于跟后者进行贸易，因为这些都是自身极度缺乏但又必须消耗的重要军事物资。

不过在目前的灾荒时期，所有的国家都面临谷物缺乏的问题，因此他们也只能请求天下之中国家进行援助了。这次东方和北方国家呈上急报，就证明他们的谷物储备快要见底了，边境部落如果无法通过榷场贸易交换谷物，那就只能通过侵袭来进行获取了。但是北方边境部落的军队都是骑兵，很容易突破边境地区的防线，北方国家也很难进行抵抗的；东方边境部落的军队都是水师，在侵袭之后就会立即撤退到海上，东方国家也是没有办法追击的。如此一来的话，就只能等待新君王和朝廷商议的结果了，最终看他们让我们草拟什么样的诏令了。

尽管我想到了这些，但是依然没办法做些什么，只好继续翻看起了文书。当我往窗外望过去的时候，可以隐约地看到一些人走上了台阶，想必他们就是前来商议的大臣们了。接着下人们会时不时地前来让我们找出某个大臣的奏疏、某些经义的出处，在他们离开文书房之后，我们就继续翻看起了文书。就这样一直到了中午时分，一个下人又是匆忙地推门走了进来，对着我们喘着气地说道：“你们按照新君王和朝廷的意见，尽快草拟一份诏令呈上去吧！”

白班大人听到他说的话，就立即指着我严肃地说道：“这次刚好是一个机会，也让我们看一下你的文书水平。”于是我赶紧搬开文书铺开了纸笔，接着就听到下人大声地说道：“目前我们还要处理自己的事务，而且下个月新君王就要大婚了，因此只能在大婚之后才能协调其他国家征讨边境部落了。不过在此期间我们会援助一部分谷物，并在卫士们的护送下到达你们那里的。”我快速地草记了下人口述的内容，就提笔认真地拟写了一份。白班大人在看过之后深表满意，于是就立即转交给了下人，接着他就匆忙地带着诏令离开了文书房。

“你这草拟的水平还不错，想必在太子府的时候草拟过不少的文书吧？”

“是的，之前有不少机会给还是太子的新君王草拟文书的，不过我的水平还不是文书中最好的。”我有些谨慎地对着他说道。

“这样的水平就可以了，只要内容没有什么问题，在新君王或者朝廷首肯以后，我们再誊写一遍就可以发出了。”

过了一会儿，刚才的下人又带着草拟的诏令走了回来，对着我们说道：“新君王和大臣们只有一些小的意见，你们修改一下我们就立刻转交给外务处发出了。”接着他就站在文书房的门口等待着我们完成。白班大人接过之后立即在上面修改了一下，又让我重新誊写了一份，然后就交给在门口等待的下人带着离开了。在完成这个事情之后，他又对着我说道：“一会儿就有人送来午饭的，我们吃完可以简单地休息一下，整个下午还是这样的事务。等到傍晚时分你就可以回去休息了，晚上会有其他的大人在这里值守的。”

04

正当我们说着话的时候，两个下人就提着箱子推门走了进来，接着从中取出了两份饼和小菜放到了桌子上，尽管看起来并没有很丰盛，但是白班大人却表现地很满意的样子。在下人们离开了文书房之后，他就招呼我跟他一起坐下来吃饭，等到下人们返回来收走了餐具，我们又闲聊了一会儿，然后我就直接趴在文书上休息了起来。

整个下午我们又是继续翻看文书、寻找材料以及审核奏疏，但是并没有草拟什么诏令了。临近傍晚的时候，文书房就开始昏暗了起来，此时白班大人站了起来，点燃了蜡烛，又活动了一下身子，然后对着我说道：“一般这个时候我们就没有什么要处理的事务了，再过一会儿大家就可以离开了，夜班的大人也很快就会过来了。不过今天在我离开之后，你还是等着他们过来吧，刚好都可以认识一下的。”

当外面的天色黑下来的时候，白班大人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就离开了，我也只好在房间里等待着前来值守的夜班大人。过了一会儿，我看到两个大人推门走了进来，他们再次询问了我的身份，我也只能重复了一下之前的回答。他们听到之后也是没有任何的怀疑，只是指了指角落对着我说道：“我们都是半年轮换一次在夜晚值守的，晚上没有什么事情的话就可以在这里休息的，你把白天处理过的事务给我们说下就可以回去了。”

此时我顺着他们指的方向看过去，才发现角落里放着一张小床，这是我在文书房待了一整天也没有发现的，只好感慨是文书堆放太多的缘故。当他们走到桌椅旁边坐下的时候，我就指着今天草拟的诏令和收到的文书讲述了一下，尤其是东方和北方国家送来的急报。但是他们听到之后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对着我说道：“这样催要谷物的急报每个月都要来一次，只不过他们这次加上了请求征讨的内容，所以并没有什么值得重视的。我们觉得朝廷肯定会出兵征讨边境部落的，毕竟现在每个国家都是物资匮乏，打仗也能平息国内的一些矛盾，所以也没有什么值得惊讶的，只是不知道朝廷最终决定在什么时候出兵征讨罢了。”

“今天新君王让我们草拟的诏令上提到，在他大婚之后可能就要出兵征讨了。”听到他们这样说之后，我就试探性地对着他们问道。

“那就是快了的，因为下个月新君王就要大婚了。在老君王还没有殡天的时候，朝廷就已经决定征讨边境部落了，不曾想因为葬礼和大婚的问题一直推迟到现在。”他们听到我说的话，还是有些漫不经心地对着我说道。

听到他们这样说之后，我就不再多问些什么了，于是就跟他们道了别，接着转身离开了文书房。此时我看到门口已经点燃上了灯笼，不过跟大殿檐廊和四周的相比，确实就黯淡了许多。我们和对面的两排房屋里基本上都在亮着灯，还能看到不少身影在房间内走来走去。当我走到了台阶前不远的地方，抬头就看到整个大殿在灯火的照映下显得金碧辉煌，只是这个地方金碧辉煌的时候，其他的地方就只能黯淡了；这个地方被点亮的时候，其他的地方就只能熄灭了，毕竟这个地方的雄伟壮丽都是其他地方的资源供养起来的了。

我在仰望了一会儿之后，就想到城池以外的人们无论如何也看不到这样的景象。当人们身处于光亮的时候，是难以清楚地看到黑暗的，只有人们身处于黑暗的时候，才可以清楚地看到光亮。但是身处在光亮地方的人，自然会觉得所有的人都处在光亮之中，既然自己的地方都能光亮起来，那其他的地方也是能够光亮起来了，但是他们却不知道在光亮的地方是看不清楚黑暗的地方是什么样子的。

此时一阵寒风突然吹了过来，让我禁不住地打了个冷战，也让我从刚才的想法中回过走了出来。于是我长叹了一口气，又看了一眼大殿，然后就凭着记忆走回到昨晚休息的地方了。当我进到房间的时候，刚好有下人们送来了饭菜，尽管还是跟昨晚的一样，但是此时我也像白班大人那样感到了知足。我在匆忙地吃完又泡了脚之后，就跟着轮换下来的下人们一起躺下来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