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定主意,
我对秦舜诸将道:“你们且退一边,本王与他对阵!”
丁勇神情一震,目露痛色,沉声道:“皇叔,你仍股肱之臣,国之栋梁!在朝为官十四载,弱冠之年保陛下登大位,稳朝纲,
二十三岁平西凉,
二十五岁驱逐鞑寇,
二十八岁定梁北之战,
三十三岁助陛下灭楼兰,
次年平“三公之乱”!
此等英雄盖世,纵然墨老王爷在时,也不能及!
众臣无不敬仰,百官无不佩服。
今日为何大逆不道,抗旨不遵!?
陛下七日内已派三百精锐探马,连夜驱驰,前往北境探查,
北境安然,严大人已得民心,百姓也渐行王化,何来什么战乱?
皇叔为何执迷不悟?
强行带兵北上?
是想造反吗?!”
秦舜扬剑怒喝道:“丁勇!你不要含血喷人!”
诸将也怒不可遏,
季郎拔剑,裂目,恨声怒道:“我等为国杀敌,生死不惧!你久居高堂,锦衣玉食,“三公之乱”时,护京不力,居然还有脸在这里叫嚣,往王爷身上泼脏水!你以为我等不敢杀你吗?!”
丁勇面红耳赤,
两眼发红,
怒发冲冠,道:“三公之乱时,你们在边疆作战,我在京中也是拼死相杀,落入大狱,险些丧命,因何辱我?今日,我们就事论事,只说,王爷因何执意抗命?!强行带兵北上,到底意欲为何?!”
两边对峙,剑拔弩张,
我犹如口吞黄连,
有苦也说不出。
此刻,
纵然众将士听我号令,
业已师出无名。
我掏出虎符,
众军皆跪,
丁勇及他身后众人也跪下,
我道:“三军听令!众将士即刻随丁将军返还京城!”
丁勇一听,面色一喜,拱手道:“皇叔,果然大义。”
秦舜,季郎等人也皆道:“遵命!”
众人皆收了兵刃,转身上马,掉转欲回,
我坐在马背上,
趁机转身,朝相反的方向加鞭纵辔,没跑过几步,丁勇带人从背后奔来,大喊道:“皇叔哪里去?!”
秦舜、季郎等人也策马跟上来,伤心道:“王爷,为什么弃我们而去?”
后面将士皆翘首观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看着诸将,
心中酸涩难忍,
正欲开口,
西南山林之间冒出一彪军马,掀尘破土而来,
为首的面如冠玉,唇如涂朱,
眉宇之间英气逼人,
肩披银雪战袍,手持方天画戟,下马后,带人奔向前来,急声道:“王爷!不可再往北行!”
此刻,
我纵有千翅,也难飞上青天。
那人来到跟前,
神情悲痛,
眼中似有泪光闪过,道:“王爷,陛下有诏,请接旨。”
我下马跪地,垂首而听,
只见他展开诏书,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哽咽,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已查明,
指使谎报军情之人,仍孟轲,陈铭,傅北山!
此三人虽然是忠臣良将之后,但其罪滔天,不可饶恕!秋后处斩!以示天下!另命墨王立即带兵返京,不得延误!钦此!”
秦翦将诏书递过来,落泪愤恨道:“谎报军情,是诛杀九族的大罪!也连累王爷你抗旨不遵,京城之中已闹翻了天,道:王爷你欲带兵造反。”
秦舜及诸将皆垂首,黯然伤神,
将士们无不惊讶悲伤。
原本意气风发,跨马起征程的人,
此刻都伤感不已。
丁勇跪上前拱手道:“皇叔,不要一意孤行,伤了陛下和诸将的心。这件事,原本是皇叔行之不端,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请皇叔谨遵陛下圣命,即刻回转京师。”
我接过圣旨,
心乱如麻,
不到一刻钟,
三道御旨接连而下,
逼得我退无退路,说无说辞,
九霄必定是从一开始便怀疑军情有假,
故意不吭声,
暗中令人查探,
任由群臣奏本相逼,
陪着我演戏。
我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有心机。
也没有料想到,
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既然知道是我授意三位少将谎报军情,
自然也能查出他们三人是忠烈堂里的英烈之后,
立下不可磨灭的汗马功劳,
纵然他不放我一条生路,
也不该将此事揭破并痛下杀手!
现在,
无论如何,
我必须返带兵返回,
将他们三个人救出来。
忠叔曾说:陛下看着正常,实则疯癫地厉害,但他做事又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毛病。
如今这样的情境,
应了他的话。
在我自戕之前,
九霄虽然因情痴狂,有些时候乖张偏执,
但一双眼睛晶莹透亮,
我一眼能看出他心中所想,
也知道如何应对他,
但现在,
他却能不动声色地算计我,
使我动弹不得。
人越长大,心思越沉,也越来越不好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