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丞含泪拜谢,将实情一一道来。
却原来是:
昨天傍晚,北境王的儿子李斯在太白楼饮酒,
酒楼门口一个老丈带着小女儿到京城里寻亲,
沿路盘缠用完,
走投无路,父女两个,一个抱着琵琶弹,一个打着红板儿唱,得一点赏钱后,买了两碗面,坐在拐弯的梯子口正挑筷欲吃,被李斯一鞭子打翻。
翻了碗,掉了面,两人手也被打得血淋淋。
李斯道:唱得不好,给大爷我唱北境楼兰王城的曲儿。
父女跪在地上哭道:小人们从未至北境楼兰,不会唱。
李斯作势又要打,靖安侯的儿子薛鸣山正好上楼吃饭,抓住李斯手腕道:“家有家法,国有国规,你怎么能在平白无故行凶伤人?”
两人争吵下,
李斯令手下兵士围住薛小侯爷,
将人活活打死,
沿窗扔下楼。
薛老夫人到顺天府前击鼓鸣冤,
顺天府尹压着不审,
老夫人回家路上,
又遇李斯拦截,言语羞辱,一气殒命。
薛家忠仆木河北抬棺至大理寺前递状鸣冤,
严老大人接状审案,
将李斯等人押入大牢,判:斩立决。
铡刀刚动,
北境王亲来大理寺,
威逼胁诱,
软说硬说,
老大人面色不变,
仍要开斩,
不一会儿,皇后凤辇至,怒目斥责,要严老大人释放她弟弟。
老大人道:“皇后仍宫中后院,不应插手前朝之事,况且此仍大理寺王法重地,更不应无端前来。”
皇后气得眼冒金星,在地上抱着其兄,眦目高呵,道:“本宫看谁敢动国舅!?”
众衙役皆不敢上前,
太后又传来懿旨,
严老大人接旨看罢,怒喝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今日莫说是皇后,太后,就是陛下圣旨,也要开斩!
说罢,令人将皇后拉开,缚了李斯,当即斩去头颅,对木阿北道:“你主冤屈已清,回去好生安葬。”
北境王羞愤大怒,令手下兵士将大理寺团团围住,斥责严老大人欺君罔上,违抗太后懿旨。
两方对峙不下,
朝中太师,太保,太尉等大臣联名弹劾老大人。
陛下下旨将老大人落中狱中,
秋后问斩。
严氏一族男丁全部发配流放,
女的贬为贱籍,贩卖为奴。
司丞说罢,痛哭不止。
几个老旧臣无不掩袖拭泪,唏嘘长叹道:“希仁铁面无私,刚正不阿,为薛小侯爷申冤,得罪北境王,顶撞皇后,违抗太后懿,招来杀身之祸,怎不叫人悲痛惋惜?”
众人皆看向我道:“墨老王爷在时,与希仁同朝为官,两人交好,小王爷念在过往之情,求求陛下,救救希仁,若希仁被斩,以后朝中还有谁敢为民申冤?”
我含泪应允。
将人送走后,
立即令下人备轿,
换了朝服,
入宫面圣。
轿子出明德街,
没走多远,
顿了顿,
停下来。
两个小厮掀开轿帘,
只见前面黑压压一片,
人头攒动,
吵闹非常。
“去探一探。”
不一会儿,
查探的小厮回来,
禀道:“北境王的部将身穿孝丧,
领兵士将木河北堵在路口,
逼他开棺,
誓要将薛小侯爷鞭尸。
百姓涌上街道,
激愤难平,
两相对峙,
因此堵了街道,不能前行。”
我看了看不远处,一红,一紫,两顶轿子也停着,道:“前面是谁的轿子?”
小厮禀道:“丞相和允王的。”
我下轿来,
正巧符允和裴然也从轿子上下来,
三人见了面,
相视看了看,
一起走了向前。
到了跟前,
众人让开一条道,
道路中间,
木河北正趴在棺上,
双手撑开,
死死地抓着棺材沿边,
几个北境士兵挥着鞭子,将他后背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我抬了抬手,
身边的小厮高声大喊道:“住手!”
打人的几个士兵看了看我,
向后退了退,
领头的是一个年轻人,年龄不大,二十多岁的样子,棕色蜷曲的头发披在肩膀上,眼窝很深,棕色发黄的眸子里透着阴狠,嘴唇宽厚,肤色偏黑。
头上戴着麻绳,
身上穿着孝服,
握着鞭子,上下打量了我一会儿,斜睨冷笑道:“我以为是谁,原来墨王。”
他绕着我走了一圈儿,
手背在身后,
鞭子打了打手心,扬眉道:“这事和你没关系,我奉劝你少管闲事!”
我道:“本王若非要管呢?”
“哼!”
他挑眉凑近我,
鞭子点了点我的肩膀,
拍了拍我的脸,轻蔑地冷笑道:“你敢管吗?我堂姐是皇后,我叔叔是国丈,你说我是谁?”
我挑眉笑道:“这本王怎么知道?说不定你是从哪个旮旯窝里跑出来的老鼠,冒认皇亲国戚,胡乱咬人。”
他气得暴走跳脚,
怒火烧眉,
大声呵斥道:
“不要脸的狗东西!
你以为陛下喊你一声叔,
你真是皇叔吗?
若是从前我还忌惮你三分,
现在陛下连见你都不愿意,
你还兴个什么劲?!”
说罢,挥鞭朝我身上招呼。
我侧身闪过,
他又打过来,
一边打,一边咆哮:“你以为你骨头硬?严廷那个老家伙刚开始不是骨头也很硬吗?现在还不是被关在大狱里,满门抄家,你能有多硬呢!?”
他见我连连闪避,
以为我害怕,
步步朝我紧逼,
正在这时,
一个小孩子从棺材边上跑过来,
抱着木河北,
哭道:“阿爹,你没事吧?”
木河北扭过头,满是血泪痕的脸上挤了个笑道:“朵儿不要担心,阿爹没事。”
李横一直打不到我,
十分恼恨,
听到木阿北的话,
眼神发着毒光,
转过身,
踩着棺木一角,
跳跃起来,
扬起鞭子,
用了十足的力道,
挥鞭朝那小孩打过去,
大骂道:“去死吧!”
他转身太快,
众人皆猝不及防,
眼看鞭子要落在孩子身上,
一片红光陡然而落,
将孩子护在身下。
“啪”一声,
一道血红的印子抽在那人身上,
绯红的官袍下浸出一抹殷红的血印。
我顿时怒火中烧,道:“找死!”
随即抓过鞭身,
猛烈拽向前来,
李横始料未及,
兵器脱手。
我拿起鞭子迎着他的正脸猛一抽,
啪一声,
打得他门牙掉落,
脸上一道深深地沟壑,血肉模糊,
在地上来回打滚,
嗷嗷直叫。
周围的北境兵将又怵又惊,
想上前,
又不敢,
我手背在身后,冷笑一声,凌厉道:“尔等在我大梁京城,当守我大梁法度,若胆敢再行造次,格杀勿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