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昭一行人在外头待了快三天,这期间谢则也醒了,等到谢则伤势差不多稳定之后,言昭才提议回营。
回营的路其实很短,但之前却给了言昭一种怎么也回不去的感觉,她走着这段路,仿佛走过了人一生的一个节点,变得更加成熟。
言昭从马上下来,六个女卫紧紧跟着她,言昭看了看几人,琢磨了一下,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她带女卫来军营的目的是带兵的,不是侍卫。这样来看,王大夫的话也有些道理,自己应该选择几个可以信任的侍卫,然后把六个女卫变成自己的副将才是。
回了主营首先是要去见言泓,来到主帐时候,就看见了那位安将军,也就是先锋营的安护。
安护走过来,一拍言昭肩膀,语带歉疚:“大侄子,不好意思了,是叔治下不严。”
将军之间多称兄道弟,而言泓与安护也是正式的结义兄弟,故而称言昭为大侄子也没什么奇怪的。
言昭淡淡一笑,微微拱手“安叔客气,是那些个蛮贼吃着我北地军的粮,想着别人口袋里的,和安叔有什么关系?”安护毕竟统率先锋营,也是一员多年征战的老将,言昭之后想平稳交接军权少不得他,说几句好话无伤大雅。
“是昭儿吗?在外头说话做什么,进来吧。”言泓的声音从主帐内传了出来。
言昭连忙应声“是,父帅。”随即同安护告辞。
“父帅,孩儿率兵归队,特来拜见。”
“你我父子,不必虚礼。齐明,赐座。”
身旁的齐明比言昭要早到,毕竟齐明的官职就是大将军的副将,自然要比言昭上心。
等座位落定,言昭方才开口道:“父帅,我有意使我身边几个女卫各自领衔带兵,请父帅助我。”
强者并非是完全由自己成长起来的,借力打力,顺势而为才是英雄的生存之道。而绝不该摒弃自身优势,坚持自我生长,这样太难太累太费劲,而其中要牺牲掉多少人命却是难以计数的。
“昭儿,你长大了。”言泓笑着捋捋自己的胡须。“那几人能跟着你都不错,为父的意见是晚上她们照例跟着你,等白日便去领各自的队伍操练。她们都没什么大功劳在身,唯这次跟你出使的四女卫有点功劳。这四人中除谢则外领五十人队,谢则领百人队。至于留守营中的两个女卫,各领十人吧。”
说完,言泓又看向齐明“共多少人了?”
齐明回道:“大元帅,共二百七十人。”
“虎威将军的规制是领一千人,等你处置了张劲之后,为父会把这一千人拨给你,其中官职和士兵归置,你说了算。”
“是,多谢父帅。”言昭连忙抱拳。
言泓转头看了看齐明,齐明会意离开了主帐,等主帐内空无一人,言泓才对着言昭招招手。
“孩儿,你的伤势可好了?”
“已经大好了,父帅不必操心。只是这张劲,还没处置吗?”
言泓冷笑一声:“伤了我儿,岂能轻易给他一个痛快。这些日子,为父用尽大刑,这人才肯吐露是京中李今则指使的。为父思来想去,言家与李家的交集不过就一个武家。”
“征北侯,你可还记得?”
言昭点点头。
“征北侯这人我了解,勇武不足,此等主意他绝难想出,必是京中有人激他。”
言昭一震,抬头道“丹阳子。”
“是了,除了他也不会有旁人。他想活捉你,必然是想借你来要挟我,全其大业。好在如今事迹败露,今后你我父子联手,清洗叛徒钉子,使北地军真如铁桶一般,不让旁人插手。”
“是!”
“昭儿,愤怒或许可以杀人,那么冷静之下呢?张劲就交给你了,什么都好,好好考量。”
张劲的刑期安排在中旬,正是天寒地冻的时候,言昭站在刑台上,犯人边。北地军照例要过来观礼,使明确军法深入人心。
“此人,”言昭一指张劲,“先锋营校尉张劲,伙同国师作乱,意欲离散我北地军。军规有言,勾结外人,犯上作乱者,以何罪论?”
台下的北地军声音高昂,只听得千万声音凝结在一处,喊的是“处死!”
“好。”
众人本来还以为言昭要说些什么告诫将军,慰勉士兵的话,却不想言昭忽而夺过刑台上刽子手的刀,猛然一挥,张劲已然人头落地。
血,喷溅了满脸。
猩红,黏稠,以及浓浓的铁锈味。
言昭只是用手抹了一把脸,便再次看向了台下的众士兵。众人就像被按了暂停键,与之前的热闹割裂开来,鸦雀无声,寂静无言。
“后再有作乱者,有如此人。”
言昭说完话就站在台上,她心中惶惶恐惧,面上却不动颜色。
不知道是谁在人群中喊了一句“遵将军令。”之后人群若热油沾染了水珠一般,霎时激烈。
“死得好。”“将军杀得好!”“此等小人,死不足惜!”这样的声音此起彼伏,似乎都在言昭耳边环绕,但万幸的是,自此事后,再没有一个人叫她小将军了。
是了,她不是小将军,她是领一千兵的虎威将军。
言泓上台,他就像一道镇军的符纸一般,一上台,台下的士兵都安静了。
大周的男子以谁为荣,不是皇帝,不是富商,而是这位老将军。他的地位高,他的名声大。太宗皇帝没有想过动手吗?或许是想过的,但是好在这位将军的儿子是个傻子。
所以老将军保全了,保全的这些年里,他更加显赫令人尊崇。皇帝不会惧怕一个吉祥物,直到言昭不再愚蠢之后。才得到了沈沁的关注与忌惮。
“张劲之事到此了结,只是封赏和处罚,今日还是要同将士们理一理。”
“都听大元帅的!”底下的士兵激动不已。
“言昭正式授虎威将军衔,领司事团,合计千人,不足者及时补充。安护治下不严,罚三月军饷,二十军棍。”
“是!”
奖励和处置都做完之后,剩下的事情就是言昭来布置了,司事团归她之后,她爱做啥做啥,似乎也没人能阻止她。
晚间回了自己的营帐,言昭就写了手谕。
“令宁景谢则各领三百人,封司事团参谋。而另外四个女卫各领百人,其中随自己出去的女卫赏三百两银子。”
宁景谢则都有了自己的兵,欢欣极了,谢则甚至撑着伤势去看了看自己的兵,说了话。
这里的封赏与言泓所说可谓是出入极大,但是没办法,言泓并不完全知道言昭的打算。言昭急着让女卫尽早掌兵,建立亲信,控摄军权,才是道理。
而此时,通州城外东去三十里地的一处废弃屋子里,有一个乞丐醒了过来。他在这里躲藏许久了,前些日子这里就来一伙人,每天密谋些什么,他只听得什么国公独子,公主驸马。
原以为只是些狂夫浑话,却不想前些日子就真的听见刀兵声音。他原先是个当兵的,大云为女子治的时候,他不服气,夜里突袭,强迫了一个女兵。
于是被当作典型处了宫刑,逐出境外。他流浪许久了,但心中却常有要回去一振雄风的念头,听了这些人的话,结合之前的刀兵厮杀,他心里有了个主意。
谁也不知道,在一个雪停了的日子,一个乞丐悄悄混入了大云,寻找一线生机。
作者有话要说:难得短小的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