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公连夜带着卫队围了征北侯府,点名让武承祖出来,天下大惊,群臣弹劾。这些惊讶写在折子上,如雪片一般飞进了皇宫,接着又被搬运到了长公主府。
皇帝如今不理事,政务自然是沈沁全权办理,沈沁看了折子,暗叹一声这定国公真是老奸巨猾。京城带兵,胆大非常,轻易就是造反罪论处。但是如今朝局不稳,谁也不敢来当拔除定国公的先锋,只能写些折子。
而定国公的举动既是交了把柄,又是肆无忌惮,交了把柄,渴望降职,肆无忌惮,因为降也不会降太狠。但是沈沁并不打算如言泓所愿。定国公府的牌子才挂上去不到半年,这时候摘了就是在打皇帝,打自己的脸。
而且国公府与自己又有了姻亲,她处置国公府等于是自断一臂,还让一旁虎视眈眈的国师有了机会。
于是最后的惩罚也不过是定国公罚俸一年,禁足三月,至于征北侯约束不了自己的孩子,和国公府起冲突,虽然老实说没什么大错,但同样也罚俸一年,禁足倒是不用。而武承祖,他作为事件当事人,国公府找侯府点名要的当事人,不止是挨了卫兵的一顿削,还革了身上的千户,如今在军中最多算个伍长,侯府还要同他划清间隙,可谓境况凄凉。
这样一顿操作下来,自然是人人不满的,但是人人不言,首先征北侯太老了,而且爵位也非世袭,子嗣出息的没几个,毫无讨好价值。其次国公府太横,那些个行伍出身的将军个个站朝堂上,你说一句,就要看见他们沙包大的拳头。最后公主府有意偏袒。这件事确实是不了了之了,言昭也成为了事件焦点。
有不少民间士子都在慨叹这位小公爷的好命与国公府的溺爱,同时也有不少有志之士感慨于老臣蛮横,皇帝受辱,想借此机会一表忠心,谋取功名。
外面的人心思各异,言昭管不了,她闭门深造中,女子锻体一招一式都由她安排十几个丫鬟一同操练,来记录效果,改进招式,她可忙了。
不过若是她知道这件事,想必只会感慨自己明面上是个男的,不然赶明儿就要说她是祸国妖妃,红颜祸水了。好在人们的骂点不在她,在公主。很不幸,由于公主是个女的,于是牝鸡司晨,于是女主偏袒,于是女祸。不过沈沁表示无所谓,这样的辱骂她一天听百遍都不会动容了。
人们对于对错有一套划定的男女标准,尤其在这个社会,一些男子轻易就能犯下的错误,落在女子头上,必然是要浸猪笼的。
不过目前言昭改变不了,她能改变的大概就是苦心孤诣两个月,终于把女子锻体手册搞出来了。这两个月里,她几乎快要和书房为伴了,沈沁一开始还会找找她,后来就疲了。毕竟再怎么说沈沁是公主,不可能为了那点微末的好感就成日跟着她。
两个人都在“日理万机”,言昭忙着教动作,画图,印刷,沈沁则是处理国家大事,虽然同住一府,却又好像隔着无数堵墙。
破冰还是在言昭弄完这些手册之后,巴巴捧着手册去献宝。
“殿下!殿下!成了!”
虽然两个人是差不多分居了两月,但是沈沁的习惯没有变,她仍然习惯把奏折抱来自己的寝室批,也没有禁止言昭进入她的寝室。
此时她正批着折子,听见声音也没有抬头,只是回了一句,“什么成了?”
言昭兴冲冲跑过去,把手册递到她手上,“殿下。”
沈沁只好把笔放下,接过那个小本本,开始翻阅,“挺好的。”沈沁也不是全能的,这里面大部分动作招式都新颖独特,她一时间也看不出好坏,但是想这人研究了两个月,应该也不是什么不靠谱的东西。
“咳,”言昭清了清嗓,“这本是给殿下准备的,殿下可要一起练?”
这时候沈沁才抬头看向言昭,目露疑惑,落到言昭通红的耳尖上,不由失笑,她摇摇头,从奏折堆里站起来,绕过桌子,来到言昭身边。
言昭嗅到那一阵香风越发逼近,耳朵则越发滚烫。
“殿··殿殿···殿下。”
沈沁靠过去,凑着她的耳朵,呵气如兰。
“本宫可生不了。”
“啊?”言昭呆在原地,生,生什么?
噢,是她之前让长公主提早传下去的谣言,练皇家密册,可以一举得男。咳···
“不不不,当然不是生。”言昭疯狂摆手。
沈沁笑着后退一步,两个人之间便有了点距离。
闲来无事逗一逗,也挺好玩的,也不是非要到手不可,沈沁眸光微沉。
“好了,说正事,你想几时发行?”
言昭舒口气,“九月吧,那时候天气凉爽,练这个最合宜。刘家米行我有五成的股,分店基本遍布大郡,到时候每日来跳操的前二十个女子每人一斗米。”
“嗯。”沈沁点点头,又回到奏折堆里,“这件事你看着办就好。如今七月了,你的功名等九月一起吧。”
“是。”言昭点头,她已经知道沈沁准备给她个官做了,但是国公府出了这码事,便又被搁置了,要等风声过去。
有时候,言昭甚至会想,言泓闹这一通或许也存着延缓自己入朝的心思呢?一旦入朝,国公府的政敌便能从她身上找纰漏了,言昭轻叹口气。
“本宫听说齐家最近调动银号银子极为频繁。”
这是听说,又是陈述。
“娘说秋闱的时候,准备开几个会馆,免费让举子们入住,赚点好名声。”
“夫人当真是国公的贤内助。”沈沁不咸不淡说了一句,撂下手里一本请安折,往后轻轻一靠,闭上眼睛。
言昭一时有些沉默。
许是这两个月的分离让她们之间觉得熟悉的同时又带着陌生。又或许她们两个本就从来没有熟悉过。沈沁看着热烈其实心里坚定的唯有还政,和国公府的姻亲,也不过是掣肘国师的手段。
言昭看着没心没肺,其实敏感多疑,甚至于多思,二人支支吾吾也就罢了,偏又分离。如今更是使得本来热络的关系渐趋冷淡。
只是二人都不在意,沈沁不觉得情爱甚至于微末的好感有什么价值,她更多只把此当作生活中的一点调剂。言昭也不觉得自己能和原生原长的古代公主能谈到一块。在彼此眼里,互非良人。
屋子很大,这么一安静下来,便显得有些空旷。言昭找了个座位坐下,继续翻自己的小册子,而沈沁正慢慢悠悠地批着折子。
烛火跃动,便到了夜半。
沈沁放下折子,吩咐宫女备水沐浴,又缓缓走过来,询问言昭今夜要不要留宿。
其实留不留都行,左右都是一张床上相安无事地睡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言昭轻叹口气,摇了摇头,她素来不爱同别人睡一块,哪怕这个人是个美人,但只要不是自己的,她就不能接受。
沈沁倒是有些不满了,她都这样问了,这人都要走,当公主是什么了?她伸手掐住她的手腕,“驸马今夜最好别走,不然现在就和本宫一起沐浴。”
是好胜心还是喜欢?
无论是什么吧,反正这人是同她拜过天地了,现在她们是夫妻,她让她和她一起睡没什么不对。
言昭沉默,言昭惊讶,言昭抱住自己。
“殿下请不要对臣有非分之想。”
回答她的是长公主摸了摸她的木头脑袋,“今夜留下,本宫可以考虑和你一起练。”
“好,生!啊不,练!”
言昭果断同意了,她今天过来的目的就是让长公主锻炼身体,至于为什么被拒绝了都没走,她也不知道。
或许她真的是贪恋她的好颜色吧。
见色起意,由色而生情?肤浅至极,她是个俗人吗?
好吧,好罢。
她带着一阵柔软的春风进了屋,哪怕现在不是春日。夏夜凉爽,星子闪亮,但这一切都比不上这柔软的一阵风。
言昭已经沐浴结束了,她盘腿坐在床上,看着宫女推开门,看着那本该雍容华贵的公主殿下走进来。要休息了,她头上不再配有任何的钗饰,唯有一头青瀑,并着她丝绸柔滑的中衣,一片青黑,一片□□。
“殿下。”
“嗯。”她微微点了点下巴,又挥手让宫女都退下,寝殿内的灯熄得只剩六盏,一室昏黄。
沈沁莲步轻移,慢慢走到床边,然后躺了下去。京城炎热,她又贪凉,常常不盖锦被。
言昭倒是习惯性地分她一半被子,见她怕热,只好微微给她一角,担在她小腹上。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的碎碎念:两个人的性格都很离奇
公主:反正成不成都行,本宫想咋样咋样
言昭:都行都行,我再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