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良心知自己多说无益,他冷着脸摆脱了曲家人的纠缠,在众人的指责声逐渐远去。
曲家人见商良软硬不吃,只愤恨地盯着他的背影,并决定让人盯着商良的行踪,以便于尽快找到曲有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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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辰时,商良还未走到木雕店,便远远地看见了正在店门外不断来回踱步的莫锋。
莫锋浓眉深拧,神色焦灼,他不停挫着被冻得发红的双手,在见到商良走过来时,那一看就许久未眠的双眼瞬间变得明亮起来。
“商良!”
莫锋很快就走到商良的身边,在喊过一声后,他才神情紧张地压低声音道,“商良,是你救了小书他们是吧,小书他们都还在镇里吧?”
商良垂眸静静看了他一会儿,而后点了点头。
莫锋骤然松下一口气,脱力般道,“多亏了还有你。”
前段日子在小书来找自己帮忙后,他就一直被家里人明令禁止,不准许去曲家闹事,有一次他好不容易逃出了家人的监//管,可才走进曲家,就被曲大明的几个儿子们又给客气地请了出去。
当时,他看着被徐徐关上的院门,心中有些痛恨自己的无能。
在去往曲家之前,他心里还想着要不顾一切地冲进去,然后把曲有书他们给带走,可是终究是没有胆量敢那样做。
他承认自己是有些懦弱,不敢真正地和曲家人动手。
如今是商良把曲有书他们给救了出来,他该感谢商良。
于是莫锋看着商良真挚地道了一声,“多谢你商良,如若不是你出手,小书他恐怕很快就要被逼着嫁出去了…”
商良撇撇唇,抬手打断了他,“等等,先不说你和小书究竟是什么关系,如今这件事情已经解决了,就还要请你先替我保密,不要告诉任何人小书的踪迹。”
昨日他在街上时,只是说了曲有书二人逃了出去,现如今都已经不在镇上了,未免节外生根,即便是和曲有书关系亲近的莫锋,他也要好好地叮嘱一番。
莫锋迫不及待地承诺道,“这是自然,我是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还好是商良,不是其他的人。
在听说小书和野男人私奔了的时候,莫锋气得快要发疯,他当时就在心里不断地说服自己,小书不会是那样任性无脑的人,明明和小书关系最好的人就只有他一个人,小书不会像别人嘴里说的那样不堪…
望着莫锋欣喜若狂离去的背影,商良眼眸轻垂,转身朝店里走去。
掌柜一见到商良过来点卯了,便讪笑着向他打了个招呼,“商良,早啊。”
见商良瞟了自己一眼,掌柜更加不好意思了,“昨日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你且放宽心,若是有人来店里问起你的情况,我是绝对闭口不言的!”
木雕店东家势大,一般人是不敢随意进来捣乱的。
“多谢。”商良神色稍霁,笑着道了声谢。
掌柜虽然性格迂腐,但是心地还是极好的,不然也不会在当初商良走投无路之时,还愿意提前预付工钱,更不会好心地收留曲有书他们。
掌柜心安了些,摆手道,“于情于理,我都该帮着你些。”
商良只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而后去了后院。
白家预定的碗具除了最后一步上油,其他的工序已经全部完成,所幸东家是个慷慨的人,送过来的核桃油还能够把这些碗具的表面也给刷上一层油。
商良准备今日就把所有碗具都刷好油,等再过个两三日,碗具晾干了后,就让掌柜派人把碗具给送到白家去,再过三日便是陈白两家结亲的大好日子,时间赶的刚刚好。
一直忙活到晌午,商良总算是把全部的碗具给完成收尾工作了,看着桌面上摆放整齐的一排排碗具,他不由自主地愉悦一笑。
刚刷好核桃油的圆润碗具一个个都光亮新鲜,显露出的“并蒂双生莲”活灵活现,让人只看上一眼便能聚精会神地细细打量其中细节,从纹理到整体形状都逼真异常,且线条流畅,内表光滑如镜,看着倒不像是些碗具,而是在展览馆里呈现出来的艺术品。
商良揉了揉肩颈,抬步朝前屋走去。
这几日曲有书没有再来木雕店,掌柜已经默认把曲有书给辞退了,但因为还没有招聘到新伙计,故他都是在食肆买来的饭菜。
商良刚坐下准备用食,掌柜便忧虑地同他道,“商良,刚才我去食肆的时候,听到有人提起你了。”
掌柜看着商良,面带犹豫地问,“你是不是还有个名字,叫商晚成?”
商良抿起唇角,点头承认了掌柜的话,“是。”
若是没人认出他倒还好,可镇上原主的债主多,再加上曲家这事闹出来的影响也不小,众人一传十,十传百的,总会有那么几个债主在听到身形样貌描述后,便能知道抢走曲家哥儿的木雕匠是赌徒商晚成。
老百姓的日子一个个都过得枯燥乏味,这会儿一有了点新鲜乐子,定是逢人就讲的,再加上永安镇本就是个小镇,商良估计这会儿,便是连商晚成是个好赌欠债还酷爱虐/待夫郎的人渣事迹,都全部被镇民们给扒拉出来了。
商良蹙了蹙眉,一时间有些心神不宁。
就算被全天下的人议论他都无所谓,但他担心还在依水村的青颜听到了谣言,会因此产生误会。
抚了抚袖中的梅花形桃木发簪,商良心中隐隐焦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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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水村。
时青颜正躺在躺椅上闭眸小憩,突然听见外面传来激烈的吵闹声。
他睁开双眼往门外望去,正好见到披着一袭艳红大氅的卢非扭着腰肢快步走了进来,那双妩媚的眼睛朝着他直直地看了过来,脸上还带着些不怀好意的微笑。
陈二哥跟在卢非的后头走进来,急得手足无措,他又不好伸手阻拦,只能不断催促道,“非哥儿,你就快些回去吧,颜哥儿还要休息呢,你后面几日再过来看他吧,行不行…”
“陈二哥这么着急做什么。”卢非侧了侧头,嘴角笑意讽刺意味更浓,“你怎么就这么放心不下我,难道还怕我会吃掉时青颜不成?”
说这话时,卢非又似有若无地瞟了一眼时青颜。
时青颜心知来者不善,他闭上眼,道了声,“非哥儿,你有什么事情等后面再和我说吧,我现在准备午憩了。”
卢非一看到时青颜这副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模样就忍不住来气,他抬手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陈齐,大大咧咧地往时青颜身边一坐,轻笑着道,“时青颜,你还不知道吧,还不知道商晚成最近在外面做了些什么事吧?”
一听到商晚成这几个字,时青颜倏地睁开了眼睛,“他怎么了?”
商良难道又出事了?
被商晚成的那些债主给找麻烦了?
时青颜不可抑制地想起那夜商良红肿的侧脸,委屈的神情,心脏像是猛地被人给一把拽起,一口闷气卡在胸膛里不上不下的。
卢非见到时青颜竟然会这么担心商晚成,他感慨一声,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明明都被折磨成了这幅鬼样子,到了现如今竟然还会担心商晚成?
时青颜该不会是腿被人打断了,就连脑袋也跟着一块傻了吧?
他轻哼了一声,双眼直直盯向时青颜被薄毯盖着的右腿,面带同情,语气却是阴阳怪气道,“也是,你的腿早就被商晚成给打折了,怎么还能跑到外面的世界去看一看,又怎么能知道商晚成背着你做了些什么坏事呢。”
时青颜变了变脸色,双手不自觉覆上大腿,挡住了卢非赤裸裸的视线。
陈齐在一旁焦急不已,商晚成闹出来的事情他早已听说,但是那些事都不能让颜哥儿知道,便是要告知,也不能是由外人来告诉他,更何况这个外人还是逢人就会刺上一两句的刀子嘴非哥儿。
若非授受不亲,陈齐现在恨不得一把冲上去将卢非给扔出门外,可是如今这情况,颜哥儿怕是要知道得明明白白,不然不肯罢休了。
不过陈齐还是皱着眉劝了声,“颜哥儿,你等晚成回来后,自己到时候再问问他,现在就先别管这件事了。”
“哟哟哟!”卢非呵呵冷笑道,“晚成晚成的,陈二哥叫得可真是亲热,怎么商晚成在外头找了个小哥儿当外室养着,我反倒还不能告诉他的可怜原配了么?”
说完,他又朝着瞳孔微缩的时青颜轻蔑一笑,“你说是吧?商晚成的原配妻子,时青颜。”
时青颜在听完卢非的话后,只觉得脑中“轰隆”一声响,眼前变得白茫茫的一片,顿时什么话也听不进去了。
虽说早已做好商良会离开自己的准备,但他竟是想不到商良会这么快就寻到了新欢,可笑自己之前竟然还认为商良是有些喜欢自己的,原来都是他想多了。
时青颜缓了缓不稳的心绪,而后抬起眸子看向还在朝着自己讥笑的卢非,语气毫无波澜道,“我知道了,你走吧。”
看着时青颜镇定自若的神情,卢非面上困惑之色一闪而过。
这和他想象之中完全不一样的场面并不是他想看到的,时青颜不是应该生气恼怒吗?不是应该咒骂商晚成吗?怎么会是像现在这样毫无反应?
明明时青颜刚才还在担心商晚成,现在听到商晚成有了外室的消息,怎么会表现得如此平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