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沐回头看了眼容诺,莫名其妙:“喜鹊精?他是人。”
对于他的话,朱雀牛头不对马嘴地兀自喃喃道,“是了,你现在还想不起来过往的那些事。”
他脸色一黑,也想起他根本就跟这只朱雀聊不到一块去!
他说:“我记忆清楚得很。”
无论是朱雀还是赤珠,对他身份的怀疑大概源自他这副由那棵怪树幻化而来的肉身。
他不管朱雀说的那人发生了什么,抑或赤珠接近他想查探什么,都与他无关,他只是从自蓝星魂穿过来的一个倒霉修士。
半月来姜无心总说自己不是“木逸之”,且说过无数遍,朱雀知晓如今和其争论此事无益,便没有答话,等对方记起一切自会清楚。
他再次望向容诺,那张脸晃眼瞧去确实和喜鹊精一般无二,但仔细看,其眉眼间剩下的那三分神韵倒还是像南辕寄风。
就因着这三分相像木逸之便对此人这么上心么?他眸色微暗,他冒着粉生碎骨的风险提前浴火重生,就只为早些找到这人。
他想在木逸之不记得那些前尘往事的这段时间里,成为木逸之心中最重要最在意的那人,可如今却又如当初那般被人抢了先。
他心中不禁翻出滚滚杀气,这只蝼蚁不管为何长得又像那只喜鹊精又像南辕寄风,都还是如那两个一样讨厌。
看着木逸之戒备着自己护在旁人身前,他快要被妒火烧得失去理智,曾几何时这人也如这般护着他,连旁人碰一下都不能。
要不是南辕寄风……
朱雀盯着容诺那张面孔,慢慢地将杀气和怒气收了回去。
他朝苏子沐扬起个笑,掌心随即凝结出一个圆形屏障,不久一只蝉在其中显身展翅来回飞绕,土褐色身体,背上的那双翅膀震颤的时候还会洒下些许金粉。
竟是传说中的金翼土精。
土精生灵的生命力极为顽强,不管受到什么重创,都能在短时间内快速愈合,对应的,它们也是治疗伤病的绝世宝贝。
但由于它们数量稀少,且难以捕捉,很少见得到实物。
朱雀道:“吾带回了它,对你恢复有益。”
“不必。”苏子沐说,“我很好,不需要恢复。”
半月来他曾拒绝过多次,朱雀每次都没理会,这次也一样,直接道:“那吾也将它禁锢在那座小院里。”
“我道侣需要什么,我自会寻来,不劳阁下费心。”容诺接过话头,缓缓压下他护在其身前的手,上前一步与他并肩站立,迎上朱雀的目光。
“阿诺。”此时这话只会激怒朱雀。苏子沐吓得够呛,他握上这人的手腕,浑身的神经都绷紧。
“道侣”两个字砸下,朱雀黑渊般的眸底瞬间波涛汹涌,随后望向他似想看到他否认。
苏子沐知晓容诺此举的意思,在与容诺相视片刻后,他便将其拉近自己身侧,扭头调侃:“宣示主权,怎么也得再靠近些。”
他大方承认他和容诺的关系,对朱雀说:“如你所见。”说完他也不再和朱雀争论他到底是谁的问题,而是直言道:“纵使我是你所说的那人,抑或是从前发生过什么事,我都不想管,你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朱雀怔在原地,“你当真要与这只蝼蚁结为道侣?”
“是,且与你无关。”
“呵呵呵……”朱雀发出一阵凄笑,冷着眸子再次盯向容诺,话语中夹杂着些许病态疯癫:“吾知晓了。”
苏子沐警惕更甚,可朱雀却将视线从容诺脸上挪开后就离开了。
他凝神细细感知着,直到感受不到朱雀气息,紧绷的神经才得以松缓。
这会儿他便意识到旁的祸事,他视向略显空荡的右侧,那方红色光幕已经不见踪迹,心中咯噔一声响。
红色光幕是昆仑几位避世前辈留下来的结界,如今被他毁了,他可能真得被逐出师门了。
苏子沐来到当时的光幕处蹲下,指尖轻触地面还能感知到些许未散完的结界气息。
他扭头对身后的容诺丧丧地说:“阿诺,我会想你的。”
可他没能营造出悲戚的气氛,还不知是为何,隐约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了些许愉悦。
苏子沐挑挑眉,幸灾乐祸?不至于吧……
不等他想明白,容诺便已走来他身侧,贴着他蹲下身,语气很轻带着诱人的腔调:“不必。换个身份做我的奴侍,便可以一直在我身边,你想要的,昆仑藏书殿有的或没有的,我都可替你寻来。”
“做奴侍?”苏子沐侧头凑近这人的面庞,感受到彼此温热的呼吸,他问:“方才说的不是道侣?”
“要大婚还需解决些事宜,我不知还要多久。”容诺对上他的视线丝毫没有回避,“你若不愿为奴,便换我来做。但你不可切断主仆契约之间的联系,且要乖乖待在昆仑脚下等我。”
苏子沐捏住这人的下巴,玩笑道:“签上你这么个奴侍,我这个主子反倒要被套上这么多规矩,才不要签。”
对方不答,直勾勾凝视着他,试图以此让他妥协。
他嘴角勾起,俯身亲了下容诺的唇,“我觉得自己还能抢救一下,并非一定得被逐出昆仑。”
容诺仍旧盯着他不说话,见人这样认真,他不禁愣了下,签一份奴契他其实并不在意,但如今他身上还绑着那些妖族,有的地方容诺还是不知道的好。
他戳了戳这人的脸,“暂时签不了。天看着快黑了,仙长倘若不想留下来与我过夜,便早些离开,山路不好走。”
苏子沐说罢就踏进魔气当中,那消失不见的红色光幕眨眼间重新恢复了原样。
外边的容诺明显生着气,转身就往出口方向走,还学会了阴阳人,“姜师弟倒也不必赶人。”
“我……不是——”
他还没说几个字,容诺竟使了瞬行,几个闪现背影就快看不着了。
“哎。”苏子沐盘坐在地上,不禁叹气,他抬眸觑着眼前这个赝品光幕,又叹了口气。
魔窟的这层结界是由那几位大能的本源灵力混造出的,他没法还原只能捏出个赝品,再用些幻术加以掩盖,等思过崖长老过来,暗中打碎赝品甩锅给年久失修。
他本想让容诺帮忙喊一喊思过崖长老,结果他还没能开口,人就已经见不着了。
他犹豫地掏出魂铃,没一会儿神识就和容诺接了头。
“阿诺。”他喊了声,等了会儿没等到对面回应,便自个儿继续道:“我不是介意主仆契约,我在妖族有时还有些必须要处理的事,有些地方暂且不便告知。”
离夙暗中为妖族谋划,容诺则是那人当时着重和他强调过的一个不能透露半点儿的人,而他也不想把容诺和妖族牵扯到一处,便应下了。
“妖族的事,不便告知。”容诺笑了声,“你觉得我会出卖你?”
“不是。”
“那是什么?”
“我不想将你牵扯进来。”
“不想将我牵扯进来?”容诺笑,“你觉得我对你,还会置身事外?”
苏子沐默了会儿,“我答应过一个人,不能说。”妖族的事不是他主导的,他没法决定把事情原委一五一十地说与容诺。
他这话一出,容诺便切断了魂铃的联系,任他怎么呼唤也没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