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九尾狐气急败坏到语塞。
苏子沐说:“想出去就抓紧时间去求容诺签下你,否则等我们出了古境,你可没机会见着他了。”说完他眸光微凝,警告道:“你要是敢动歪脑筋,小心你的狐命。”
“吾堂堂九尾狐做个妖奴还要去求着人做?!”眼前的这只狐狸气得跳脚,将手中契约狠狠砸到地上。
他咂咂嘴,嫌弃道:“嘴里没一句实话的残魂狐狸,他大抵会有些瞧不上。”
九尾狐瞪了他一眼,挥开房门气势汹汹地冲了出去。
也不知道是去找容诺还是决定放弃出古境。
待它走后,苏子沐便收了笑。
他不确定九尾狐是否在挑拨离间,但先前的那些话却勾起他脑中的一些遥远回忆。
他初见容诺之时,就仿佛有只看不见的手用了一根看不见的绳索将他和这人绑在一起,巧妙地牵动着他的情绪。
彼时他没怎么在意,姻缘一线牵,他只当是所谓一见钟情的微妙感觉。
现在……他直接打散脑中念头,他连将来可能会被容诺捅死都不怕,还会在乎这?
当他再抬眸时,正巧瞥见了门口幽暗处的那抹红影,大晚上的怪吓人。
“有事?”
“自然。”离夙跨进房间,踢了踢地上堆积的纸团,“你又在捣鼓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苏子沐挑了挑眉没答话,来到圆桌前坐下。
对方跟着迈步至桌前,抬手关了门又打出两道结界,满脸严肃认真。
他支着下巴觑过去,有些莫名。
离夙在他对面坐下,缓缓开口:“古境的传承在你身上?”
他点点头,一只手指端有一搭没一搭地在膝盖上敲着,等着接下来的话。
“将所有来自外界的人清出要多久?”
“明日古境大开,我会将所有人踢出去。”苏子沐顿了顿,“不过玄机门的人要不要出去,我说了还做不了数,古境的限制对他们起不了作用。”
离夙低垂着眸子像是在思索,语气带着迫切,“他们还想待在古境?”
“不知,说不准。”他捡起地上的一团废符纸,慢悠悠地展开,“你问这做什么?”
“魔族那边已经觉察到了妖族这边的异样,进入古境的前夕我在……”后面的话大概涉及妖族的秘密基地,被离夙咽下了,改口道:“我曾撞见过魔族派出的侦查魔物,做掉了。”
苏子沐捏着符纸的手动作微顿,“你把尾巴扫干净了?”
对方觑着他,嫌弃道:“本尊做事若没你拖后腿,从未留下过痕迹。”
“哦。”这人嘴里大多吐不出来什么好话,他心中有气面上却半点儿不显,装模作样地思索,“难不成这次魔族找上你,还是我做了什么不成?”
离夙一噎,脸色铁青。
见此他心里舒坦多了,他勾起唇角,“说吧,大半夜来找我做什么?总不至于让我去帮你除魔。”
离夙对他又是一通挤兑:“就你现在这副德行,除魔?”
他瞥了眼过去,将手里的废符纸一下一下撕成碎片,“我没看错的话,你该是有求于我?”
对方冷哼出声。
他道:“不是吗?难不成专程来找我唠嗑?”
离夙掀起眼皮子睨来,森冷道:“本尊如今觉着,直接杀妖夺宝理应更顺心些。”
“你杀不了我。”见其失了耐心,他也不再揣着明白装糊涂,问:“你想将你手底下的妖转移到古境?”
“不然?”
苏子沐忍不住道:“你对妖族的事为何如此上心?自个儿顾好自己不好吗?”
“顾好自己?”离夙身上戾气突升,“整个平清大陆连妖能安然踏足的地方都没有,如何顾好自己?凡界的人都有国破家亡的说辞,同为此界生灵,妖族就不能为自己争取一席之地么?”
“我的意思……这条路并不好走,很可能会死。”
“死。”离夙不屑冷笑,然后托起右手,一块圆形铜色令牌随之浮在掌心散发着金色流光,“我要死了,还会有这块令牌今后的万千主人补上,终有一日妖族会站至顶端俯瞰人魔两族。”
苏子沐直直盯着这块令牌,令牌两面中央都铸有个显眼的“皇”字,边缘纹路是波涛水浪,有水生万物之意,乃是能号令妖族的妖皇令。
妖皇令上万年未曾现世,他也是才知道这东西在离夙手中。
他问:“你从何得来?”
此话不知怎么刺激到了离夙,这人的手指猛地收拢紧攥住妖皇令,其双眼也因浓烈的杀意变得绯红。
“自然是从它的上一任主人手中。”
上一任妖皇。苏子沐怔了瞬,“它的上一任主人,死了?”
离夙侧目朝他扬起个笑,面上似在平淡讲述着事不关己的故事,可那双眸子里的怒气和杀意却令人发指,“是啊。被三十年前的昆仑掌门,联合容家家主、神武门门主、拓跋族族长杀了,神形俱灭。”
昆仑容家都参与其中,苏子沐不禁想起他两年前刚化形不久时,离夙裹成黑袍男执意要杀死容诺,大抵跟此事脱不开关系。
而严默作为昆仑掌门之子。
“你接近严默——”
“我没那功夫!”
他想问问离夙上昆仑和成为严默的妖奴是否故意为之,却被对方厉声打断。
“若不是十年前的那次意外,我根本不会和昆仑有任何瓜葛,碰到昆仑掌门之子也不会瞧上一眼。”说到此处离夙的口吻倏尔变得冰冷:“不过真要碰见,大概会找机会直接杀了。”
苏子沐没说话,他看着眼前为了克制住心中情绪近乎精分癫狂的人,不难猜出上一任妖皇令的主人在离夙心中有着极重的份量。
“你想扶起妖族,跟上一任妖皇有关?”
“不是。”离夙抬眸望来,鄙夷道:“本尊可不是你那浆糊脑,我做事只会因为我想做,绝不会因为旁人。”
“本尊就看不惯人魔两族高高在上的样子,想看他们有一天跪舔在妖族脚下。何况我妖族生来便比这些只知索求的族类高贵,命运又凭什么掌握在他们手中?”
说这话时离夙眸中闪烁着兴奋期冀的亮光。
对此苏子沐不作评断,以其人之身还其人之道,他说不出谁对谁错。
但冤冤相报几族之间只怕会永无宁日。
他不说话,离夙可能以为他不愿意帮忙,其薄唇勾起抹噬血的冷笑,危险地觑着他。
“古境灵气和时间流速都是外界数倍,正适合妖族壮大,本尊势在必得。”
离夙拇指指腹似无意地来回摩挲着妖皇令,“必要时,本尊不介意用些旁的手段。”
“你杀不死我。”苏子沐瞟了眼妖皇令,略带挑衅:“不过你可试试用这东西下达指令,看有没有用。”
离夙蹙眉,“你想试?”
他答:“有些好奇。”
他不是人可他从化形以来又有别于其他的妖,他的身上没有一丝妖气,确实想知道来自传说中妖皇令的号召之力能不能影响到他。
“满足你。”
离夙眸中闪过一抹兴奋,手中妖皇令金色流光突增,光芒映照在苏子沐眼前,带着说不上来的诱惑,让他想臣服,连心中竟也升起股想为眼前的人赴汤蹈火的冲动。
“叫声爹来听听。”
听到这话苏子沐突地回神,骂道:“我叫你妹!”
对方见状略显失望,懒散道:“妹不行,至少得叫哥。”
“呵!”他抱起双臂,“这东西似乎有点儿用,但却寥寥无几影响不了我,某妖的古境计划还想怎么实施?”
离夙敛了笑意定定盯着他,看得他后背发毛,他慢慢放下翘上天的嘴角,这人冷哼一声收了妖皇令便甩袖离开。
在其就要拉开门的那刻,苏子沐说:“我又没说不同意。”
离夙闻言身体一顿,随后扭头望来。
他半开玩笑替自己找了个台阶,“好歹算半个同源,我也不可能让你和那群妖孤苦伶仃地飘零在外,多可怜。”
离夙本就在气头上,这下脸直接黑了几个度,其右手绯红灵力涌动,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你今日想死几次?说出来本尊满足你。”
苏子沐没想到对方会这么气,离夙表面一直以出窍修为示人,实则两年前就是化神后期,如今修为恐怕少则化神大圆满,多则已经突破合体境界。
而他卡在金丹大圆满许久,虽然横向取得了不少进展,但和修为差距相差这么大的对手动手,讨不到好。
他一边后退一边说:“你叫人办事就这么干的吗?”
“呵!”离夙一手负于身后,一手将绯红灵力托举在眼前,捏成朵鲜红芙蓉花模样,“能知进退,你的脑子也还不是那么无可救药。”
苏子沐当即反驳:“我脑子好得很。”
“你要想脑子好,先把那些情情爱爱摘出来再说吧。”离夙挥开房门抬步迈往屋外,“出古境后先随本尊一同把事解决,再去干那些有的没的。”
苏子沐想也没想地拒绝:“不行,至少得等容诺安全回到容家或昆仑。”他担心容诺返程的途中又杀出个意外来,前后几次的经历他是怕了。
离夙手中那朵绯红芙蓉花咻地朝他飞来,他本能地旋身避开,这团灵力便砸到后边的墙面带出数道裂纹。
“当真是色令智昏,一个人而已也配来与我妖族的万千子民比?你要真看上那张脸,我妖族可照着那张脸幻化出千千万万个来。”
他循声睨向逐渐融入夜幕的红色背影,气道:“什么叫一个人而已?我根本不关心什么妖族,要不是担心你死在外头,我压根儿不会管这闲事。”
他穿到异界从除妖修士来变成了妖,纵使过了这么多年,他对妖族却仍旧没什么归属感,更没有离夙想重振妖族那么崇高的念头。
他在乎的只会是自己身边的人和妖或魔,容诺的安危比那些妖不知道重要多少倍。
对方抬起手来一团灵力又在上边流转。
“你玩儿真的?”他赶忙往旁边迈了步,离夙手上的灵力却散开了。
意识到被戏耍他胸口倏地憋下口气,但在瞥了眼开裂的墙面后,他骂人的话到嘴边只觉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某妖主打在一群恋爱脑里面搞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