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非——”
“并非什么?这并非你心中所想么?”
等他说完,容诺温声解释道:“此事牵扯容家满门,我必然会有所顾虑……不管那人是妖或是人。”
顾虑?苏子沐忽地笑了,“说得对,我不会做师出无名的事,但容家若触及我的底线,我也不介意去屠上一屠。”
对面的人陡然瞪大了眸子,“你……”
“我行事一向如此。”他冷声道,召出把长剑缓缓抬起将剑锋对向容诺,“你要么趁现在我还身轻势微设法除掉我,要么日后管好容家别惹到我,否则自寻死路也是活该。”
容诺不可置信地望了眼他手中的剑,“你想…杀我?”
他勾起嘴角,“既是预知,九阴珠中最后我可是死了,我也该为自己的生路做些考虑不是么?”
“古境解封后,过往所有我们互不相欠,若有幸能再遇见,我不会手下留情。”
话说到这里,他收了剑准备离开,容诺却移身到他跟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他侧目望去,笑说:“现在动手可不是明智之举,你手中没一件东西能够杀得了我,不如抓紧时间搜寻可以克制住我的宝物。”
“我说过我绝不会再伤你。”容诺眼泪盈眶,在触及到他目光的那刻猝然滚落,“我以神魂起誓。”
只见这人手中托起团白光顷刻捏散,化作细碎的星光点点飘入体内。
“你若觉得不够,大可现在动手杀了我。”
容诺一边说着一边走近,“你要不杀我,便只能与我回昆仑,无论以何种身份。”
“回昆仑?”苏子沐气笑,“活在你眼皮底下,便于你掌控我的行踪么?”
对方没否认,反倒掷地有声地承认:“是。”
“那你凭什么认为我会跟你回去?”
容诺嘴唇动了动,迟疑道:“你要不想我知晓,我不会再去查探。”
说出此话这人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背后怀疑调查别人还这么理直气壮,苏子沐只差没被气炸。
他咬牙道:“我要想在暗中做些什么,你要查也休想查出半点儿来!”
容诺微怔,“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不就做些你心中想的那些事?集结妖族暗中部署将人族搅他个天翻地覆。”
“我何时想过这些?”容诺突然愠怒。
“是啊。不想我去做,所以才想着将我控制在昆仑。”苏子沐气得浑身都开始发抖,“别妄想我能如你的意。你有你的人族大计,我也有我的事要做,从此往后别再来沾边!”
他要离开此处,却被容诺握着手腕拽住,他低声警告道:“放开。”
“我来告诉你我心中想的是什么。”容诺脸颊已经全被眼泪打湿,“我想的是你不在昆仑后我百般寻找却觅不到任何消息,我想的是你又瞧上了哪张面孔凑上去献殷勤,我想的是你会在别的地方与旁人在床上缱绻……”
“你想改变妖族处境我不会拦你,我不想你去做此事,只是因为我担心事情败露你会惨遭牵连。”
容诺的声音混杂着细微哭腔,“我想知晓你的行踪,只是因为我想,无关人族或妖族。”
苏子沐的心和脑子被面前的这慕搅乱的一塌糊涂,他说不出是开心还是恼怒亦或是别的什么情绪,在他胸口堆积如大山又轰然倒塌,令他几乎快要失控。
脑子里面一个声音告诉他这只是对方为控制住他编出来的甜言蜜语不能信,一个声音又在给容诺疯狂加滤镜。
可因为对方这番话,他先前刚建立起的城墙已然崩毁。
视线在不觉间被眼泪模糊,他想……在他想转身再次毫无原则地贴上去时,他心中怒意达到了极点。
他回身猛然掐住容诺的喉颈,拉过这人凑近其面庞从牙缝中挤出字句。
“人须得为自己说过的话付出代价。这是你自己选的,假若往后你再想退,我不仅会屠了容家,还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没等对方回话,就俯身亲上去近乎侵略性地攫取。
尝完唇瓣他将目标转移到那纤长白玉似的侧颈。
他的吻往下快速移动着,碰到碍事的衣服就顺手扯开。
“去…床上。”容诺搭在他臂膀上的手不由收紧。
苏子沐心中怒气未消和这人唱起反调,“去什么床上?就在这儿。”
庭院小路午后阳光,可谓是真正的朗朗乾坤光天化日,只要来个人,隔老远都能瞧清楚他们此时的模样。
苏子沐将人抵上旁边的假山,直到在能碰到的肌肤上都留下痕迹才放开人。
他抬头瞥到容诺因情动而泛着红和水雾的眸子,在这人略为不解的神情下他将其胸前的衣服提上去拢了拢。
容诺岂止是不解,每次都不了了之,每次都只会痴迷于他的上半身,对旁的毫无非分之想。
他都不禁怀疑苏子沐其实对男人没兴趣,只是喜欢他这张脸而已……
只见面前的人嘴角勾起,带着几分戏弄:“去床上。”
容诺怔了怔,下一瞬硌人的假山变成了柔软的被褥,阳光高照的庭院被金色床幔代替,他的心跳随之加快了几分。
就在他以为苏子沐要做些什么时,这人却揽着他躺了下来。
然后一动也不再动。
他最终没能忍住开口:“我们来这儿做什么?”
“床上。”苏子沐揶揄道:“当然是睡觉了。”
对方这副模样分明就是什么都清楚,容诺只觉心中堵了口气,侧过身闭上眼睛不再搭理身后的人。
隔了会儿,苏子沐的手越过他胳膊抱住他,“你几天没合眼了,就今早眯了半个时辰不到——”
“嗯。”容诺答了一个字,不想再听此人接下来的话。
大抵因为这两日在床前一直守着昏迷不醒的苏子沐,他虽憋着怒气,但待腹腔的燥火逐渐消散倦意袭来,他也不知自己究竟在何时睡了过去。
…………
离开古境前际,九尾狐做贼似的潜入苏子沐房间。
屋内废纸团铺满地面约莫有半尺厚,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它拾起几团展开,全是聚魂、拘魂类的法阵雏形。
苏子沐立在桌前写写画画,头也没抬不耐地问:“有事?”
“嗯。”九尾狐怕踩到意想不到的东西,每走一步都要小心刨开纸团,“有一事吾想了想,还是告知于你较为妥当。”
九尾狐点到即止,等着这人亲自来问。
昨日它入内丹修炼得了些相关记忆,发现苏子沐所经历的浮生一梦并非他自己的梦,梦的主人另有其人。
但这件事苏子沐似没什么明显的兴趣,根本不搭理它。
它又说:“九阴珠造梦至今,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按理来说你绝不能进入他人的梦境。”
这时对方终于抬头觑了过来,“有话快说,我没太多功夫听你叨叨。”
“…………”九尾狐将嘴边的话咽下,朝其笑了笑,“吾有事相求。”
它作为古境地缚灵,凭现在的力量想要出古境只能等到彻底融合内丹,算下来至少得百年时间。百年后早已物是人非,离夙可能都子孙满堂了。
它说:“只要你答应帮吾,吾便告诉你缘由。”
苏子沐眸色骤冷,“上次的事情我还没与你算账,你还敢谈条件?”
想到上次差点儿就狐命不保,它不禁呼吸一滞,忍不住辩驳:“这于你不过举手之劳。”
古境如今已认苏子沐为主,作为主人要带它出去轻而易举。
见这人缄默,眼珠子斜视着它不知又在憋什么坏。
九尾狐便道:“此事事关容诺,你不想知道?”
这下苏子沐的斜视唰地一下变成了死亡凝视。
它暗笑,“我觉得你铁定想。”
此话一出对方的脸黑得都要看不清五官。
它说:“你何须考虑太多?带吾出古境不过举手之劳,这场交易无论如何你都不会吃亏。”
“说。”苏子沐将手中笔杆咔嚓折断,直勾勾盯着它,盯得它背脊发毛。
承诺都得白纸黑字写下来。鉴于前面的教训,九尾狐将自己的小命也在上面作了条保证。
它拿起签好的契约,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缓缓道:“那场梦境的主人是容诺,而你能够进入他的梦境,是因为你们神魂之间存在着某种强烈的羁绊,是那股莫名力量将你强行拉进去的。”
“具体是什么需要你自行探寻,吾不知,但此事绝非寻常。”
“没记错的话,你是只狐狸不是狗。”苏子沐语气森冷,火气出奇得大,“搁这儿和我挑拨离间?”
“信不信由你,吾字字属实。”
“嗯。”苏子沐应了声,笑得阴险,“我会带你出去,但你须得和容诺签订主仆契约。”
九尾狐拿出方才才签好的契约,对他晃了晃,“你想反悔?”
他瞟了眼白色纸契,嘴角噙着笑:“你再好好看看。”
九尾狐赶忙摊开契约,只见空白处竟逐渐显现出一行字样“与容诺签订主仆契约方能出古境”。
“幻术……”九尾狐脸色阴沉,“怎么会?”
苏子沐嗤笑,“被自个儿的幻术迷了眼,感觉如何?”
对方视向他,愠怒:“无耻小人!”
“你当初诓我的时候脸皮也没见得有多薄,如今我不过将你的手段学了个几成,怎地气成这样?”
九尾狐紧攥着手头契约,咬牙切齿问道:“吾乃上古神兽,主仆契约?哪个主哪个仆?”
“你觉得了?”苏子沐顿觉好笑,这只狐狸凭什么认为他会将容诺送出去做奴仆?
“吾是狐狸不是狗,吾看你才是狗吧?”九尾狐不禁骂道,“带吾出去对你来说就手一抬的事,你竟想让吾做奴侍?吾乃上古神兽!”
“选择权在你。”他漫不经心地说。
星月塔器灵在容诺和容家大长老的对决中遭受重创,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苏醒。
而容诺如今的修为没有器灵帮助还无法独自驾驭星月塔。
让九尾狐成为这人的妖奴也是他刚冒出的念头,毕竟好歹是个上古神兽,捉都捉不来。
实力恢复后理应会有点儿用处,能在自家主子遇到危险时帮衬个一二,至少比直接杀了要有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