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瞒得这么深,真不够义气。”风怜月收起剑气势汹汹地走过来。
苏子沐顿觉十分麻爪,当着容诺面使出容家剑法,这事儿铁定没完。
这种时候只能以不动应万变。
他无辜道:“怎、怎么呢?”
风怜月哼了哼,“容,无心?”
听到这称呼他差点儿没被一口气噎死,面上却将疑惑懵逼演绎得淋漓尽致,“喊我么?新增的换姓游戏?”
“你还想瞒?”对方气得哼哼,“你方才那剑分明乃容家剑法中的劫火噬魂。”
苏子沐恍然大悟般,“这是容家剑法么?不是,你们听我解释。”
他此刻只能先委屈一下已经死了的“苏子沐”了。
他说:“一年前我在雪雾林边缘遇到了一抹残魂,是他将这些灌输给我的。”
“残魂?”容诺问,“他在何处?”
苏子沐眨巴眨巴眼睛,“灰飞烟灭了。”
风怜月眸子陡然瞪大,凑到他身边低声问:“所以,你不是容家人?”
得到他肯定的回答,这人转过身对容诺僵硬地笑道:“呵呵……这、这,他也不是无心之举,不知者无罪嘛。”
风怜月一边说着一边挪到他身前。
这是他没想到的。
容家剑法是容家在平清大陆的立足之本,绝不允许传出容家势力外。
不是容家人学了容家剑法,若被容家发现,轻则被废修为毁灵根成为废人,重则神形俱消。
两个金丹对战元婴,理论上没什么胜算。
风怜月见容诺紧盯着她身后的苏子沐,紧张得手都已经不自觉握到了剑柄上,耳朵里呼吸声、心跳声混杂。
此时此刻她只能期望容诺动手前,可以顾忌一下她风家嫡女的身份。
剑拔弩张之际,一道藤蔓缠上苏子沐的腰将他拖向地窟里,而容诺紧跟着闪身到他身前拽住他的手腕,被一同拖入了地下。
事发突然,等风怜月转过身面前已经没了人影。
她蹲下来对着那黑幽幽的洞口大声喊道:“无心!容师兄!”
但下边的人并没有回应,只留她自己的回音在耳边飘荡,显得空气格外寂静。
她不知道那两个已经被拖去了何处,在心中计较一番便也跟着跳了下去。
地道里光线昏暗。
苏子沐胳膊上拖了个人,被藤蔓拉着朝后方飞快地移动,时不时地就被甩到洞壁上,尘土沙粒唰唰往下掉。
待稍加适应后他试探地睁开眼睛,就见无数藤蔓正飞速扑向容诺。
眼看这人就要扎成筛子,他反手将其拽住拉入怀中,掐了个决便要解决这些黑藤。
但藤蔓的速度太快刹那奔到了他面前,在他以为要命丧当场时,这些东西却猛然停下了动作,在他们周身暴躁地扭动巡视一番,缩回了土壤中。
由于整个地道里都被黑藤爬满,苏子沐抱着人不敢轻举妄动,怕那些静止不动的藤蔓突然袭击。
树妖一直带着他在往某个方向移动,速度很快。
他把容诺箍紧以免这人被甩出去。
可那地方似乎有些距离。
沿途中他们相贴的胸膛起伏跌宕,使气氛越发不对劲起来。
黑灯瞎火的最适合干坏事,美人在怀,还是自己曾经得不到的白月光。
苏子沐的心跳越发不受控制,那喷洒在他颈侧的一股股热息,如同在火上浇油。
熟悉且令他眷恋的幽兰香气绕在鼻尖,仿佛有迷人心智之能。
而树妖蹿地蹿得也不稳,一路不停地震荡。
在彼此身体的碰撞摩擦之下,苏子沐只觉腹下有团火在缓缓腾升,体温跟着变得灼热。
他忍不住在心中直呼:要完!
好在不久树妖将他们带进一个洞窟,便停了下来。
当黑藤从自己的腰间撤离,苏子沐也赶忙松开容诺。
“对不住,方才情况紧急多有冒犯。”
他得感谢这里是地下,只能看清彼此的轮廓,对方看不见他发火发烫的脸和脖梗。
他和容诺对坐着,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见对方取出了颗夜明珠。
淡蓝色光芒将黑暗迅速驱散,惊得他连连后退,他脸颊两侧好不容易消下去的温度又突升。
然而容诺却跟着把夜明珠递上前,他立马跟着往后挪。
那人顿了顿,将珠子放到中央,“别怕…我、不会伤你。”
苏子沐:“???”
他腾不出脑子去思考容诺说这话的意思,只想着离远一些。
刚爬起身,对方却握上了他的手腕。
“你的伤需要处理。”
容诺托起他的右手,映着幽光,那上头的伤口血肉外翻,还嵌进去了不少沙粒。
苏子沐则抽回自己的手:“小伤,不碍事。”
他赶忙走到一旁,装模作样开始四处查看。
整个石窟不足三十平米,藤蔓爬满了大半空间,横叠交错。
他沿着树妖前不久刚撤留出的一条小路,来到个祭台前。
其上边的法印符文环绕闪烁,不断散发出黑红交叠的光,禁锢着树妖的本体。
他凑近看了看,只觉得有些熟悉。
而跟前的树妖伸展出细小的藤蔓,殷勤地围着他手舞足蹈。
“认识?”容诺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可能。”苏子沐一边有些心不在焉地答着,一边查看法阵。
此地是整座城池法阵的阵心,主阵将树妖困在这里,聚集怨气侵蚀激发其嗜血杀戮的欲望。
而不断屠杀又会导致怨气源源不断,以致形成恶性循环。
见他遇到熟妖,容诺大概为避嫌提前出了洞窟。
苏子沐费上一番功夫才破除阵法,感受树妖身上的熟悉气息,不免心下大震。
此妖竟然是他在蓝星喂养的那盆小绿植。
他急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大抵因为被揠苗助长,树妖仅仅提升了修为,而灵智却一直停滞不前,传递过来的只有“不知道”“醒来就在”“出不去”等话语。
一醒来就在这里,对所有事情都毫不知情。
苏子沐只好自己来看。
他将灵力注入树妖体内连接其神识,撇弃那长达大半年的杀戮,他见到了一个黑袍人。
往上拉近,那张脸却被一张漆黑面具挡住,看不清真容,且浑身上下普通毫无特点可寻。
等他再往前想查探蓝星的事情,自身灵力猝然中断。
“怎么会这样?”
苏子沐看向自己的双手,再次调动灵力,发现一切正常。
唯独窥视树妖在蓝星所见所闻时,会被强制截断。
他尝试多次无果,也找不到具体缘由,最终只能放弃。
树妖被怨气侵蚀已经没救,现在杀了树妖好歹能入轮回,若等天罚降下,连魂魄也不会剩下。
他凝出把匕首斩断缠着树妖的黑气。
黑气和树妖共存共生,没了黑气树妖自然也活不了。
不久曲折蜿蜒的庞大黑藤群落相继湮灭,一抹绿莹莹的光亮围着他转了几圈也随之消失。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好不容易见到个和自己有旧的东西,只一会儿又没了。
他不免生出些惆怅。
但眼下没多余的时间给他缅怀,他还有件事需要解决。
先前他编造被“苏子沐”灌输记忆的谎话,不管容诺信不信,但心中铁定有所怀疑。
保险起见,他还是换个身份从头再来得好。
苏子沐望着四通八达的地道萌生一个念头
他踱步到右前方的一处地道口,入口距离地面一米多的高度,洞的直径只有半人多高,需要俯身爬出去。
他心中感慨,可惜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昆仑弟子身份,藏书殿没学到几本书,反倒拿去白白种了大半年的田。
他弯下腰把头探进地道,双手支撑着身体抬起一只腿往上迈。
“姜师弟。”容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苏子沐身体一僵,缓缓地,有些尴尬地退出地道口。
他转过身,轻轻摩挲双掌抹掉沾在手心的泥土,招呼道:“容师兄。”
是他鬼迷心窍,以为容诺将树妖全权交由他处理,结果还是对他不放心时刻防着他。
这不,他一有异心这人就出现了。
洞窟上方是一座废弃的神庙,具体是什么神已经辨不清。
他低着头闷不作声跟在容诺后头。
“节哀。”
“???”苏子沐抬眸,迎上那人目光。
“树妖一事。”
听到这话,他觉得不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就是容诺脑子有了毛病。
杀妖对人族来说再正常不过,更何况是作恶多端手染上万人鲜血的妖。
莫非是在试探他?
想到这儿他当即扬起个笑,义正言辞道:“我节什么哀?它杀了那么多无辜之人,不死难辞其咎。”
那人凝视着他没答话,周遭一时间静寂得不适。
苏子沐后背不由发麻。
“嗯。”容诺打破沉默,转身走向庙外。
他慢吞吞地跟着,而这人的步伐也随之慢了下来。
当他们踏过门槛时,容诺忽地开口:“劫火噬魂——”
突如其来的四个字使得苏子沐一个踉跄,他眼疾手快地扒住门框立稳。
不得不说容家人对家族名誉还挺看重,这是想追责到底?
他不由地戒备起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和容诺动手,不一定会输,可也不一定会赢。
“我并无恶意。”容诺说,“劫火噬魂,莫要再让旁人瞧见。”
苏子沐正在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寻找合适的撤离路线,忽地听到这话不可置信地怔在原地。
待他反应过来后,那人已经走出去十来米。
似乎真没打算追究此事。
见那道白色背影越来越远,苏子沐慢慢地后退。
与此同时他在心底默念:再也不见。
可下一秒捆仙索就嗖的一声绑上了他的身。
可怜他脚底下的传送阵才刚成形,便因灵力供应不足夭折。
他挣扎几下,身上一圈圈红绳却纹丝不动,这事儿要搁以前定然不会发生。
修为,没了修为他真的是没了活路!
提升修为再次变得急不可待,他心里憋闷得很,抬眸瞥了眼容诺,随即低头望着地面不说话。
“历练途中不可单独行动。”
“什么?”苏子沐盯去,见容诺掌心托举着一张符纸。
那是一张定位咒,上面充盈的力量似乎来自一位渡劫期修士。
对方拿着符纸缓缓朝他走近。
他瞪着眼睛,跳着往后躲,“你、你你……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