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擒陌的手指不知何时在那堆赃物中发现了一条银制的器物,在他的腰身缓缓摩擦,逐渐往上游移,动作暧昧至极。
不过东西游移到胸口时,这凉丝丝的感觉倒令裴擒陌自己都起了身鸡皮疙瘩。
裴擒陌咬咬牙。
若非他想刺激沈羿又不想伤了这具身子,何须用这种自己也忍受不了的方式?!
可沈羿并未因他的动作而恼怒,反道被身上的东西吸引了注意:“你把放在我肚子上的东西拿出来,给我瞧瞧看是什么机关。”
裴擒陌:“……你竟只关心机关?”
早就知道这人七情六欲比常人弱些,可被人无视的场面还是令他感到十分恼火。
遂将小腹上的东西掏出,丢在眼前的桌案上:“看看看,随便看!”
虽是将东西放出去,可他脑中却仍停留在这具身体小腹的触感上。
沈羿凭借出众的武学天赋自幼成名,在他师父柳渊鹤失踪后,他十五岁便开始掌管梅花剑庄,成为庄主,年纪自然不可能比他小。
可方才指尖滑过那小腹的表面,触感似乎也并没有他想象得那般糟糕。
像是一尊玉像……
沈羿:“裴宗主,你若是再敢胡思乱想,我就掐你的脖子。”
裴擒陌被这话唤回神智。
他这才想起自己的心声能被听见,顿时面上有些挂不住,将头靠近桌上的器物上面,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那是一个刻有龙纹的银筒,他不知有何作用,也从未见过。
沈羿:“我猜……这是龙铳。”
裴擒陌蹙眉:“……你怎知这是龙铳?”
所谓“龙铳”,便是天工阁锻造的装有发射装置的攻击性武器,传闻龙铳旁边有个机关按钮,只要轻轻一摁,里面的火弹就会像信号弹一样,分散着发射而出,威力巨大,可一次损伤数十人。
他不信天工阁会将此稀有装置送给梅花山庄的一名小弟子,除非……天工阁想借杨修仪之手,让他用此物杀害梅花剑庄弟子?
不等想完,就听沈羿接着道:“此物里面应该只有一发火弹,所以我们即便是得到了这个机关,也无法填充新的火弹进去。”
裴擒陌蹙眉:“这么说,这东西不到万不得已,我还不能随便拿来用。”
沈羿:“不错,不到万不得已,不可用。”
说罢,他便遗憾地将东西丢到一边,挪着脚步走到榻上歇息,不再说话。
沈羿叹了口气:“裴宗主,你此番赶走杨修仪,就等于切断了我在背后调查杨修仪与天工阁交往亲密的契机,杨修仪身上的秘密我眼下也是无从得知,这次的确是你的算盘打错了。”
裴擒陌从睡榻上惊坐而起:“本座都忘了,你能听见我的心声,想想还真是不公平,凭什么你的心声本座听不到,如果能听见,本座就能知道,你为何总是偏袒那杨修仪了。”
沈羿:“……裴宗主方才不是还不想听我与杨修仪的恩恩怨怨吗?”
裴擒陌:“我是不想听你声泪俱下讲个没完没了,但如果能无时无刻都窥视你的心声,这倒是挺有趣的,我想知道你这些天是怎么看待我的,毕竟我从前那般风度翩翩,名声显赫,你说不准早已见到我时就已倾心于我,只是碍于面子,不肯说罢了!”
沈羿:“……”
这场夜谈以两人的相互沉默而告终。
次日,裴擒陌再起床时,弟子们站在门外按照惯例来探望师父的伤势。
裴擒陌与沈羿都是武功高强之人,无论是谁的灵魂,身体的恢复速度都会自然比旁人要更快些,但是裴擒陌却感觉经脉紊乱元气大伤,估计是自己昨日强行使出玄幽掌的缘故,身体上的伤势就变得更加严重。
于是他故意玩笑道:“我总不能永不借你的身体使掌,不然你干脆将自己私藏的《凌飞十二招》背与我听,我若是能习得此功法,以后便能真的以假乱真,替你当这个梅花庄庄主。”
沈羿:“痴人说梦。”
裴擒陌越是听他生气越是心情愉悦,正在斗嘴时,秦不悔敲门求见:“师父,上次李道长说的那名男子找上门来,说一定要面见师父。”
裴擒陌微怔:“什么男子?”
秦不悔:“就是李道长说,裴擒陌的属下将他的儿子抓去当禁脔……”
……原来是他!
提起这个人,裴擒陌那不堪回首的往事就被尽数唤醒。
若非那个男子胡言乱语,怎么会在他本就被世人唾骂的恶名上又增添出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额头青筋暴起,自然是提着长剑便要杀过去!
沈羿总觉得裴擒陌性情冲动必生大乱,忙提醒道:“裴宗主,若此事真非你所为,你更应当去找他认证自己的清白,切莫胡乱行事。”
裴擒陌心中冷笑:“放心,若是他敢胡说八道,本座就借用你的剑亲手宰了他!”
……
正厅。
男人脸部瘦削,身体健硕,正呆坐在厅内的红木凳子上,看见一仙风道骨男子提剑而来,马上便知道是梅花剑庄庄主,顿时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沈庄主!小人的儿子和妻子都被那裴擒陌掳走了!小人真的命好苦啊!”
这声音听上去凄凄惨惨,厅内其他围观的弟子都不免动容,眼底充斥着不忍。
裴擒陌却无动于衷,长袖一挥:“魔宗宗主都已经失踪,抓你儿子干什么,没有证据的事,你不要在这信口雌黄,本庄主不是傻子!”
男子被他一袖子甩坐在地上,脑中从未想过外界传闻尊贵心善的梅花剑庄庄主说话竟是如此粗暴语气,结结巴巴道:“沈庄主,小人没有说谎,江湖中人人都知魔宗变态,就算是不被抓去做禁脔,也说不定会让我的妻儿给裴擒陌做陪葬,因为不止我家,村里的很多人的妻儿都被裴擒陌抓走,传闻江湖中有种千人血术能复活死人,我们的儿子和妻子没准都是被抓去当祭品复活了,要不然,就有可能是那裴擒陌根本没死,而是在效仿十年前的魔教教主,抓活人去取血练毒功……”
裴擒陌险些拔剑,随后听到沈羿在脑中的警告,又忍了下来:“裴擒陌放着身强力壮的男子不要,偏偏要抓老弱妇孺去取血练功,你可是觉得这魔宗宗主的脑子有什么问题?”
男子被说得面红耳赤,嘴巴张开合上好几次,才拍着自己的胸脯说:“沈庄主,小人难道会让自己的妻子和儿子平白失踪不成,您乃江湖上锄奸扶弱的名士,派个弟子帮我把儿子找回来,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旁边的秦不悔:“师父,要不然弟子去找吧……我看这人,挺可怜的……”
“师父,三弟子天策也去!”
“六弟子也去!”
“还有我!我是……”
轰的一声,裴擒陌一掌拍在桌案上,桌案即刻化为齑粉,这才吓得男人和那些弟子们不敢再出声。
男人直接跪在地上:“沈庄主,小人错了,小人不该看沈庄主重伤之时还强迫您管理此事,既然沈庄主不肯出手,那小人便一人下山,去找那魔宗要回我的妻儿。”
男子怯懦地想走,裴擒陌自然不会假惺惺地挽留。
而就在对方脚步刚刚踏出去之际,门外清风徐来,柔和的声音飘进门中。
“沈庄主重伤之后,倒变得愈发袒护魔宗来了。”
众人回头,果然瞧见青衣道人拉着男子的臂膀,从门口走进来。
裴擒陌微哂:“你个道士,天天往我山庄跑算怎么回事?”
李浮尘表情淡淡:“我是见沈庄主欺负受难的平民百姓,想来伤是好了大半。”
裴擒陌:“李道长何必在意我如何对待一个放牛男子,你此番来应该是有什么其他要事罢,说完就快走。”
李浮尘气极,说:“沈庄主,其他要事就是就是事关魔宗一事,当初你师父柳庄主承诺过梅花山庄会与他们同仇敌忾,铲除魔宗,现在魔宗宗主裴擒陌为祸人间,为何你却置之不理,任凭他们随心所欲!”
沈羿在裴擒陌脑中道:“师父确实做过此承诺。”
沈羿的师父便是梅花剑庄前庄主柳渊鹤,而柳渊鹤锄奸扶弱的名声也是早十年前就有了,李浮尘也是那个时候就与他结下生死之交,相约守护整个武林的太平。
裴擒陌闻言心道柳渊鹤的承诺关他屁事,便蹙眉回应:“江湖上本就有正有邪,即便是我师父答应过,那也是上一代的旧事,如今的我身体羸弱,已经管不了了。”
李浮尘气极,质问:“沈庄主!你身为柳渊鹤的徒弟,态度怎能如此消极?!魔门猖獗,你为何不管!”
裴擒陌见李浮尘纠缠不休,掌心暗暗蓄力,恨不得用武力让他闭嘴。
沈羿暗暗警告裴擒陌:“裴擒陌,不准随便动手,我虽灵魂薄弱,但你若与他大打出手,我就与你拼命。”
裴擒陌可不想这么早与沈羿共赴黄泉,只能咽下这口气,收了力道质问李浮尘:“那,你想让我怎么办?”
李浮尘:“派徒弟跟我一起去天罡宗找裴擒陌的尸骨。”
裴擒陌瞳孔一滞。
找他的尸骨?那岂不是就有机会回到自己的身体了?
只要能回到他的身体,便能恢复自己原本的实力,到那时就算打不赢沈羿和李浮尘,从二人手中逃出生天再找个隐秘的洞穴好好养伤休整,日后不见得当不成天下第一高手。
干脆就答应了李浮尘这个要求,即刻启程,带着这具身体回他的老巢!
轰隆隆——
就在想时,门外忽然传出巨大的爆破声。
屋内几人齐齐转身面向大门,忽然瞧见那守门弟子郭白鹭捂着流血的胸口,踉踉跄跄地跑来:“师父不好了,裴擒陌的魔宗手下带人打上门了!”
“裴擒陌的手下?!”
裴擒陌搞不清楚状况,急火攻心,脸色惨白。
噗!
他猛地啐出一口血。
作者有话要说:下午好,最近爱犯困(/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