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琛忍不住问:“可纪烟师妹已经入土那么久了,尸体怕是已经腐烂,能查出什么来?”
巡抚道:“那就是仵作的事情了。”
纪家班的人被放出来时已经将近子时,纪琛如同盲人一般被纪羽纪云扶着。
可能是好几次被人跟踪的缘故,纪琛一路都提心吊胆的,生怕再遭遇什么不测。
纪琛没忍住看向身侧的纪云纪羽,道:“巡抚找你们问了什么?”
纪云哼了一声:“他问我为什么跟哥儿睡一个房间,我为什么不能跟纪羽一个房间!我就喜欢。”
纪琛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纪羽已经二十二岁了,跟一个男孩子睡的确不好。
纪云现在十二岁倒还好,再过两年势必会引人说闲话。
“是不是纪羽师兄!你也喜欢跟我睡!”
纪羽气道:“你瞎说什么!一个房间两张床!”
纪云疑惑:“就是两张床啊,怎么了?”
纪琛叹了口气,道:“我记得你们隔壁的房间空着,纪云,你搬去隔壁住。”
纪云呆呆地问:“为,为什么呀?”
纪琛道:“你纪羽师兄,这两年就要嫁人,你们继续睡一个房间,传出去对他名声不好。”
纪云问:“他脾气这么差,能嫁出去吗?”
纪琛无语极了:“说什么呢你!”
纪羽幽幽地道:“纪云,今天晚上看我不缝了你的嘴!”
纪云撇撇嘴,问:“那纪琛师兄,我一个人睡害怕,可不可以跟你一块睡?”
纪琛道:“不可以。”
纪云道:“那我不搬。”
“后院那么多师弟,你可以跟他们一块睡。”纪琛好心提着建议。
“才不要,他们都是小屁孩,”纪云格外不满,“他们睡觉还打呼噜。”
纪琛笑笑,“你也可以跟你纪卷师兄一块睡。”
“他们脚好臭。”
纪琛:“……”
路上时不时有野猫嚎叫,纪云吓得不轻,直接跳进纪羽的怀里,纪琛也不好让他们带路,就只好搭上纪卷的肩膀。
等他们回到纪家班已经困得不行。
纪琛一边打哈欠,一边跟着纪卷往自己房间走。
到了房间门口,纪琛就道:“谢谢你了,我自己进去就好。”
他虽然眼睛不好使,可好在对房间极为熟悉,关上门,没一会儿就摸索着将灯点燃。
房间明亮,纪琛目光在房间里扫了一圈,却发现床上鼓起一个包。
纪琛愣了一下,靠近床,小心掀开被角,发现是许澜后,松了一口气。
纪琛慢条斯理地褪去外衣,钻进被窝,将许澜捞在怀里,刚躺下,又想起自己在牢房待过,眉头皱了皱,松开许澜,下床卷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拿着灯就直接往澡堂去。
澡堂里的人有些多,等纪琛洗完澡出来,天已经蒙蒙亮了。
这个时辰还有些冷,纪琛穿得单薄,回到房间,他整个人都冻得冰凉,他担心身上的凉意冻醒许澜,就睡到床里侧,用被子把自己裹严实。
纪琛一沾床就睡着了,迷迷糊糊间他感觉有暖乎乎的东西往自己怀里钻,又暖又软,让他下意识搂紧。
临近中午的时候,纪琛才悠悠转醒,某些位置传来的暖意让他实在无法忽略,纪琛搂着许澜的手又紧了紧,凑在许澜耳边,声音很轻带着鼻音,莫名有些沙哑,“澜宝,你太坏了。”
许澜飞快地松开手,慌乱地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纪琛道:“刚刚。”
许澜红着脸解释:“方才碰到我肚子了……不太舒服……我就是想帮……帮你挪挪……”
纪琛按着许澜的脖颈凑向自己,乍一看就像是许澜投怀送抱一般,纪琛低头咬住他的唇,“澜宝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们又不是外人。”
许澜眼神躲闪,死死地抿着唇,不让纪琛的舌头进来。
纪琛也不勉强,松开许澜,从床上坐起来,揉揉有些昏沉的头,道:“昨日巡抚过来,我怕他们对你不利,便说咱们和离了。”
“和离?”
“你与父亲合谋做的事情,怕是见不得光,若是被发现……”
许澜噗嗤一声笑了,那些笑意将许澜有些清冷的脸上中和了几分,让纪琛移不开眼睛,纪琛忍着想把许澜压身下的冲动,轻声哼道:“澜宝,你勾引我。”
许澜也跟着坐起来,与纪琛肩膀贴着肩膀,边理衣服边道:“小琛,你觉得我与父亲合谋了什么事?”
“谋反,篡位,夺权,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
许澜嗯了一声。
纪琛瞬间转身,震惊地看着许澜,“真的呀?我就是胡口说说。”
“慌了?”
纪琛按住许澜的肩膀,又慌又急:“你们疯了!不行,我这就去找父亲!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许澜又笑:“成则……”
纪琛打断,“成个屁!”
纪琛慌得鞋都穿反了,“澜哥!父亲在哪里!快告诉我!我这就去阻止他!可真是太胡来了!一大把岁数了,也不能安生一会儿!”
许澜道:“你的身份……很危险。”
“王叔不是会易容吗?大不了就是易容过一辈子,又不是什么大事,拿命来赌,不值得!父亲在哪里?”
许澜叹了一口气,“我早就料到是这般结果,父亲还偏偏不信。”
“什么什么结果?父亲在哪里?”
许澜道:“在他房间,我们昨日一块回来的。”
纪琛火急火燎地离开,到门口的时候,又不放心地回头,恶狠狠地威胁:“好好待着!我回来找不到你,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许澜愣了,又淡淡的笑了,“好。”
纪琛走后没一会儿,窗户就有动静传来,敲击窗户的声音轻重缓急,有节奏,纪琛听完,道:“去告知我父王,暂时按兵不动,另外,让安卓过来一趟云阳县,一路上务必要高调。”
许澜揉揉眉心,有些疲惫,看了看天色,想到方才纪琛的警告,就又钻进被窝里。
太子登基后,就与之前判若两人,若非如此他那会儿不至于在朝堂上来个金蝉脱壳。
许澜实在是想不明白,在他记忆里太子与“许澜”自幼便交好,也算是形影不离,再加之他父王也在暗中相助太子,助太子巩固地位,只是为何就全变了?
太子似是恨他?
莫非是发现他的小动作?还是发现纪琛的身份?
许澜脑袋昏昏沉沉地,近一个月的精神紧绷,让他又沉沉地睡去。
—
不知睡了多久,许澜被人晃醒,一睁开眼就看到纪琛放大的脸。
纪琛直起身子,硬邦邦地道:“起来吃饭!”
许澜头胀得厉害,身上也使不上力,刚从床上坐起来,就又想躺着,“小琛,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纪琛扶着许澜起来,“下午了。”
许澜嗯了一声,知道是睡了太久了缘故,本来就没有什么胃口,硬撑着吃完,过了一会儿,纪琛问:“父亲说了什么?”
“说你骗我。”
许澜嘴角扯了扯,什么都没说,就走到床边准备穿衣服。
“澜哥,”纪琛从身后环住许澜的腰,“你之前答应我的,还让我唱戏,有你就够了,不要来回奔波了好不好?我心疼,你想得话,我们明年可以要一个孩子,我养你们。”
许澜道:“一切都快结束了。”
纪琛闷闷地道:“那死的话,我要死在你前面。”
许澜皱眉,怒斥:“你瞎说什么!”
“人都会死的,你浪费那么多时间去追逐那些虚无缥缈的权利,还有多久时间陪我?你自己算算,从过完年,你陪了我几天?”纪琛将头搁在许澜的肩膀上,“君王的猜忌,权力的游戏,你得耗尽一生去追逐。再者,哪个皇帝不是三宫六院?还不是为了稳固朝堂而往后宫塞了一个又一个女人,这样的生活,陷进去就是一辈子。”
许澜抿了抿唇,眉头紧皱。
纪琛放软了声音,一直注视着许澜的表情:“前世我什么苦都吃过了,也不怕吃苦,只要有你,有父亲,有纪家班就好……澜哥,你是我最重要的人,等把纪烟师妹的死因查明白,我们就好好生活,好不好?我可不想哪一天脑袋就没了。”
许澜叹口气,嗯了一声,“我去与父亲商量商量。”
纪琛积极地道:“我也去。”
许澜欲言又止,可对上纪琛的眼睛,又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一炷香后。
纪琛许澜手牵手出现在纪国诚房间。
纪国诚掏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问许澜:“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纪琛挡在许澜面前,一脸认真:“父亲,澜哥以后不插手京城的事儿了,你也别胡闹!你之前不就想卖包子吗?等纪烟师妹的事儿了结,我去临安街给你盘个包子铺,你好好卖包子!”
许澜忍俊不禁。
纪国诚把纪琛扒拉开,额头青筋暴起,“琛儿,你先出去!”
“我必须在这里!”纪琛干脆搂住许澜的腰,“以后我不会让他离开我的视线!”
纪国诚一个栗子砸在纪琛的额头上。
许澜道:“父亲,既然小琛无意,那咱们也不必再冒那个风险。”
纪国诚来回踱步:“这是想收手就能收手的吗?”
许澜道:“如果小琛死了呢?”
纪国诚停下,猛地看向许澜,“你是说金蝉脱壳?”
“这一招用一次就好,第二次难免让人起疑心。”
纪琛也看向许澜。
许澜摸摸鼻尖,咳了一声:“如果,纪琛不是你亲生的呢?”
纪国诚:“……”
纪琛:“……”
“这是最稳妥的方法,如此各方势力都会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