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应把玉还给张岁言,回来时他拿上了马车。
张岁言拿走木盒把自己关在屋内,他盯着玉回想韩应的话出神。
仿佛如梦初醒般,张岁言忙不迭地出门。
他跑进一家铁匠铺:“有刻刀吗?大小尺寸都来一把。”
张岁言没和铁匠多交流,等他拿上刻刀结了账更是一声不吭地跑回书院。
韩应见他风风火火地回来,追上去问:“岁言兄?为何这么慌张?”
张岁言没理会,韩应跟着他进屋:“跑这么快作甚?”
然后他就注意到桌子上摆放着蓝田玉,张岁言把刻刀一一摆好。
“刻玉。”
韩应把玩着一把刻刀:“你要刻什么?”
张岁言抬起头望着他,他还没想好刻什么呢。
“玉佩?簪子?”
“可行。”
张岁言拿来纸笔便要绘出玉佩的样子,下笔时却停住了,他还没想好什么样式呢。
看着张岁言这样,韩应有所想法出去了。
他翻出上次买的一个玉佩,自从买回来从没带过。其成色一般,却是对称镂空设计。这样的太寻常,谁都可以拥有。
张岁言有了主意:在纸上画出圆环,并均匀地分成四部分,就在上面刻出自己的生辰八字吧。
一块玉佩连她送的十分之一都用不了,仿若下笔有神,张岁言一气呵成绘出了簪子的样式。
下笔时便想好了要送给元祁宴,所以样式简单却温婉大气。
不一会韩应来了,手里还拿着六七寸大的玉。
“应霖兄要送给谁啊?”
“啧,那还用说。”当然是李婉婉啊。
第二日巳时初,张岁言才动身去元府。
元祁宴早有预料地等在正厅:“小郎君答应了?”
张岁言右手微蜷着行礼:“小娘子,日后多有叨扰了。”
“那小郎君今日可要学?”元祁宴并没注意到他今日动作的奇怪。
“当然。”
张岁言随她来到书房,较上次相比书好像又多了。
“小郎君想学什么?”
“什么都学,我知之甚少。”
“小郎君要扩大药草生意吗?”
张岁言吃惊于她竟然知道自己的想法:“要!我已经做好打算了。”
两人坐在对面,笔墨纸砚都已备好。
“小郎君先写下你的名字。”
张岁言惊慌失措:“我不会写字。”
元祁宴只是盯着他,可在张岁言眼里,这眼神比生吞了他还要可怕。
他摩挲着右手食指,左手拿过笔右手再接,像是下定决心般写下“岁言”二字。
元祁宴看见他食指缠着的粗布,等他放下笔才问:“你的手?”
“哦,我今日······我今日做饭的时候烫到了。”张岁言心虚地舔着嘴唇。
住在书院还要做饭吗?难不成韩应还会下厨?
“在这等着。”张岁言听话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她离开。
元祁宴再进来时提着药箱,和之前元怀山诊治李氏拎着的一样。
“手。”
张岁言伸出食指,元祁宴一把拉过他的手,握住被自己摊开的手掌。
张岁言手心发热又浑身别扭,只好盯着她的动作。
元祁宴解开系得拧巴的粗布,看着还在流血的伤口:“做饭烫的?”
烫伤可不会呼呼流血。
“昂。”张岁言装傻充愣地说。他抬头看着元祁宴,表面上镇定自若,实则胆战心惊。
元祁宴也不管伤口还流着血:“小郎君觉得我医术拙劣看不出是何所伤吗?”
此时血都溢满食指快要滴落,但张岁言担心的不是这:“当然不是!”
“刀划伤的。”张岁言不敢看她。
元祁宴这才拿出白布缠在他手上,然后紧紧握着伤口。
张岁言疼的脸一抽,蹙着眉却装作若无其事。
元祁宴丢掉被雪浸染的白布,现在才能看清伤口,被刀削开指甲大小的肉似掉似不掉。
这样的伤口不是切伤的,且刀具锋利。
“怎么伤的?”元祁宴边抹上止血粉边问。
张岁言知道糊弄不过去了:“刻东西的时候不小心割到了。”
元祁宴又缠紧白布:“刻东西?那块玉吗?”
“嗯,我要刻块玉佩。”虽然这么说没撒谎,但玉佩根本没开始刻。
他要先刻成玉簪送给元祁宴。
“所以你来的这么晚。”
“嗯。”
张岁言不会雕刻,只能早起的时候完成一点,不然一天都没时间了。他肯定会留在元府吃午饭、晚饭,直到天黑才回去。
元祁宴不再让他写字,而是在书架上找出一本书,并逐句讲解。
果然,张岁言被留下吃了晚饭。元祁宴给他重新上了药,才让他回去。
之后的每日,张岁言都会巳时才去元府,直到吃罢晚饭才回书院。
一月后,孙大孙二来寻张岁言。他们来得早碰巧张岁言还未出门。
张岁言听着仆僮说的话,把刻成的玉簪揣进怀里。
“孙大孙二?”
“小郎君,蒲公英、金银花都熟了。我们摘了些,郎君好去卖。”
张岁言思索着:“我带你们去元家医馆。”
这兄弟俩果然实诚,也不自己摘了偷偷去卖。现在张岁言可以放心地把草药交给他们来管。
“我一直把摘的草药卖给这家医馆,他们掌柜和我很熟悉。”
王掌柜看见张岁言连忙迎接他:“小郎君快请进。”
“先生,我现在把种的草药交给他们兄弟俩了,日后可能我就不来了。”
王掌柜早就猜到了:“小郎君放心,既是你的人我必不会坑蒙拐骗。”
“我当然相信先生,只是务必还按最低价格收购。”
王掌柜笑着答应下来,这次足足卖了十二两有余。
看来他们有在好好打理田地,交给他们是个正确的决定。
离开医馆,张岁言将余下的几十文钱递给孙大:“你们兄弟俩去买点吃食,家里的米面都该没有了。”
孙大连忙摆手:“我们不能收,小郎君每月给的工钱就足够多了。我们的粮食钱该自己出,而且百文根本用不完。”
张岁言二话不说把钱扔进孙大怀里:“雇你们干活当然得我出饭钱。我先走了。”
孙大孙二看着那些钱默不作声,心里格外感激张岁言。
这一次张岁言没等到巳时,而是直奔元府。
“小郎君今日来的这么早?还未吃过饭吧。”
张岁言不推辞,熟络地坐在元怀山旁边。
吃罢早饭,张岁言一如既往地跟着元祁宴去了书房。
刚关上门,元祁宴便问:“小郎君今日来得这么早,可是玉佩刻成了。”
张岁言点点头。
元祁宴向里走去,张岁言拿出玉簪攥在手心,双手背后。
“怎么了?”元祁宴看着不坐下的张岁言。
张岁言右手摊开,“簪子?”
“给你。”
元祁宴笑着接过簪子,被张岁言握的都出汗了。
是她喜欢的样式,雕刻的也精细光滑。
“小郎君不是说刻玉佩吗?”尽管她已经知道为什么了,还是想听张岁言怎么说。
张岁言没想到她问这个:“那是我骗你的。想给你个惊喜。”说着说着,他的脸和耳朵都红了。
元祁宴没想到他还是这么腼腆,却更想捉弄他了:“小郎君可知男子送女子簪子是何寓意?”
张岁言摇摇头。
“定情之物。”
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张岁言才说:“我不知道。”
意思是,知道了就不会送吗?
元祁宴还是问了:“如果你知道呢?你还会送吗?”
张岁言久久不说话,盯着地面。
他现在还不能说这样的话,因为他无法预知以后元祁宴得知了真相会怎么样。等他准备周全再告诉她自己的身份还有迟迟说不出口的心意。
两人僵持不下,还是元祁宴先开口:“今日学《中庸》。”
张岁言如蒙大赦地坐下,却怎么也听不进元祁宴讲的内容。
傍晚时分,他拒绝留下吃晚饭,脚底生风地回到书院。
韩应正要吃饭,却见张岁言闯进正厅:“岁言兄没留在元府吗?”
看他不展的眉头,韩应心知肚明:“走,吃酒去。”
张岁言坐上马车却无精打采。
“她没收?”韩应和他一起雕刻的簪子都已完工。
“收了。”
“人家不喜欢?”
张岁言摇着头:“她喜欢。”
“那你有什么可愁眉苦脸的。”
“她问我‘如果知道男子送女子簪子是何寓意’还会送她吗?”
“你怎么说?”
“我什么都没说。”
韩应这时候都明白了:“唉,岁言兄不要太苦恼。”
“我的也送了,婉儿很喜欢。我们就差挑明窗户纸了。”
张岁言听着他的话,又见他嘚瑟的模样顿时不忧伤了,转而怒目瞪着韩应。
“嘿嘿,岁言兄不要气。”韩应讨好地说着:“我只不过比你快那么一步。”
张岁言知道他在帮自己摆脱刚才的低落,所以不甚在意。
“你们何时见过面。”
“你天天在元府上哪知道,”韩应埋怨他:“婉儿经常接安安回家,一来二来不就熟了吗。”
韩应没点多少菜,酒倒是要了不少。
“岁言兄可要一醉方休?”
“不行,明天还得上课。”
韩应凑过去轻声问:“难道你们就没有什么进展吗?”
张岁言不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
“就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啊。”
张岁言“噌”的就要起身却克制住了:“亏你还是夫子!竟说得出这种话!”
韩应往后挪了挪:“虽然不好听,”张岁言“噔”的一声把酒杯按在桌子上,韩应闭上嘴专注吃菜。
再不住口,被按在桌子上的就是他韩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出意外又要断更了,周末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