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的时间过去,霜晴身体早已恢复如初。她如愿穿上了冯夫人洋装店里的西洋风小裙子,高兴地转了好几个圈圈。
“怎么样?我这么穿好看吗?”霜晴来到冯月昭面前,还不忘用手梳理着新弄的一头时兴的卷发。
“不好看,很奇怪。”冯月昭淡淡道,“我们东方人,为什么要穿西方的衣服?”
霜晴这一听就急了:“云姨,您看她,真是没有品位。”
冯夫人看着她们,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见你们先前总是穿着老式的衣服,我还以为你们都不喜欢西洋的款式。没想到你倒是接受的挺快。”
“我喜欢新奇的东西,凡是没听过没见过的,就都想试上一试。”霜晴说罢,又将鄙夷的目光投向冯月昭,“不像你,老古董一样。”
一旁的沈筠溪默不作声看向她们,一瞬间,竟有种插不上话的落寞,好像在三人的情谊中沦落到了最边缘的角落。
冯夫人看出了她的心事,便提醒道:“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去上工了。”
考核结束后几人就进入了假期模式,不用去学校上课,便成日帮着冯夫人在医馆做事。
霜晴利用自身灵力,使用御云之术挨家挨户将配好的药送入患者手中,免去了人们坐在医馆等待的时间。
这一办法给人们带来了便利,越来越多的人认准了冯氏医馆,无论大病小病都来这里问诊拿药,就导致冯月昭指下的算盘珠一天到晚打得劈啪作响。
冯月昭对药材有了一定的了解,却还没能达到像苏美奂一样的出诊水平,于是暂时接替起了账房的工作。凭借谨慎的个性和聪明的头脑,就没有出错的时候。
据说,就是她最初发现账目有问题,从而顺藤摸瓜识破上一个账房做了假账。
而沈筠溪写得一手好字,担任了书写药方的工作,几人的日子是过得充实又红火。
只是在一片欣欣向荣的生活里,沈筠溪近日好像被什么绊住了心思,有时会表现得心不在焉。
“你看,好好一个首乌,怎么就写成了首鸟?”冯夫人发现了不对,“你这孩子一贯心细,难得有你出错的时候。”
“还真是的。”沈筠溪看了一眼,觉得有点好笑,“抱歉,可能是我写到那里稍微走了神,我以后会仔细些。”
冯夫人看着她,关切地问道:“要我说,你近日可是有什么心事?”
“没……”
沈筠溪刚想否认,可面对冯夫人真挚的目光,最终还是支支吾吾道出了心中所惑。
“就是……我是说如果,可能,因为我并不确定。”她偏过脸,小声地问道:“我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了霜晴和月昭姐姐?”
这话问得冯夫人一愣。
“为什么会这样想呢?”冯夫人不解地问她。
沈筠溪回想起近期她们的异常举动,总是眉来眼去窃窃私语不说,最令她介意的,还是近日霜晴有意似的回避与她的肢体接触。
她和霜晴走在一起时不再牵着手,也不再挽着胳膊,明明这些在从前都是和吃饭睡觉一样自然的事情。
她不明白,为什么最近突然就变了?
“我最近总是觉得她们两人过从亲密,经常会下意识忽略我的存在。就连她们之间的交谈,我也时常觉得插不上话,好像不知不觉中就变得疏远起来。”沈筠溪面露困色,“明明从前不是这样的。”
冯夫人这一听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却考虑到女儿的特殊关系大概不愿被随意公开,也就不好明说。
“我想你是误会了,她们不是在刻意忽略你,也不是对你有所不满而疏远你。”她只能隐晦地打着圆场。
“那为什么……”
“这个啊,以后你会有一天明白的。”
看着沈筠溪迷茫不解的样子,冯夫人便宽慰地一笑:“如果实在是在意,那为什么不去亲自问个明白呢?”
“算了。”沈筠溪轻叹一口气,随后又挂上了礼貌的微笑,“也可能是我多心了,谢谢您的解惑。”
她们的谈话内容落到苏美奂耳中,等下了工,她立马找到沈筠溪。
“你并非多心,她们两人确实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苏美奂神秘一笑,“我知晓其中缘由。”
沈筠溪只淡淡瞥了她一眼,没有搭腔。
苏美奂见状,又提高声音道:“你真的不想知道吗?这其中的隐情可是会惊掉你的下巴呢。”
“如果你肯对大家坦白你在大考核中的作为,那才会惊掉我的下巴。”沈筠溪漠然道。
苏美奂也没有生气,而是假装没有听到一般,悄声告诉沈筠溪:“她们表面上姐妹相称,私底下可是一对凤侣哦。”
沈筠溪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双眼,却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你这人嘴里一贯没有实话。”她嘲讽似的一个冷笑,“我凭什么相信你的恶意诽谤?总不是她们特意告诉你,还请你当了见证人不成?”
“可你不觉得她们眉来眼去和窃窃私语的样子,暧昧得不同寻常?到底你是真的心大到毫无觉察,还是说……”苏美奂笑眯眯地顿了一下,“是你在自欺欺人呢?”
“你说的话,我是一个字也不会相信。”沈筠溪撇下这句话,就头也不回地离开。
可接下来的几天,沈筠溪着实因此困扰。无论何时何地,她在做什么,苏美奂的话语总是萦绕在她耳边。
日日夜夜,沈筠溪的脑内总是回响着:“她们私底下可是一对凤侣哦。”
于盛夏之末,夜间的暑热并未全然散去。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每每闭上眼睛,就会浮想出霜晴和冯月昭躲在无人角落双宿双飞的样子。
两个女人,当真是恶心极了。
她悻悻地甩了甩头,像是要把那个画面从头脑中彻底甩出
“不,不会的。她们是我最要好的姐妹,不会是那样的人。苏美奂别想用这种话术离间我们的关系。”
此时的苏美奂亦是尚未入睡,她抱着床上柔软的枕头,不知想到了什么,噗嗤一声轻笑。
“无论你信与不信,这一次可不是我信口雌黄哦,筠溪姐姐。”
她渐渐收起笑容,表情变得耐人寻味,一反平日里展现的乖巧伶俐的模样。
“清高傲慢如你,竟然第一眼就讨厌处处完美的我,那我倒要看看,你会否讨厌那样令人作呕的她们。”
还记得最初听说班里有异国转校生,她就带着许长虹和方灿阳偷偷去校长室观摩。
那时的霜晴和沈筠溪正在进行入学测试,她只远远看了她们一眼,就察觉到穿着平民服饰的二人似乎有种独到的高雅气质,不同于她印象中北海人的粗野和邋遢。
“你看她们,会不会是哪个酋长的女儿?”她问身旁的两个男生。
方灿阳用鼻子哼了一声,语气里充满了尖酸刻薄:“嘛酋不酋长的,反正是蛮荒之地来的破落户,没有必要在意。没准儿离近了还能闻到她们身上外族人的臭味呢。”
她听后笑了笑:“你真是的,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外族啊。”
“那当然,我爹就说过,非我族类有什么异心来着。我们东灵人才是唯一智慧的人,别的都不过是些没有进化好的野猴子罢了。”
见许长虹一直没有说话,苏美奂好奇道:“长虹哥哥,你觉得呢?”
她一抬头,却看到了许长虹眼神直愣愣望着两人,一副出神的模样。
“我觉得她们看起来很有教养,也并非目不识丁之人,就像是城市里大户人家用心培养的千金。”许长虹并未收回目光,反而耳尖染上了淡淡的红晕。
这一刻,苏美奂第一次感受到了不安,生怕入学后这两位新生将抢了她的风头,代替她成为班里的风云人物。
于是她回去便对同学们讲起了她家在十六年前北海兵屠城时的遭遇。
由于多数同学并非土生土长的雪城人,对那段历史不曾了解,听了苏美奂的遭遇,纷纷对北海产生了强烈的抵触情绪。
“美奂你放心,我们一定不会对那两个新来的北海蛮子有什么好脸色。”
苏美奂听后满意一笑。
若是所有同学都排挤她们,这时只要自己对她们付出些许善意,就会理所当然地取得她们的信任。任她们再出色,在学校也只能被她牢牢拿捏,不会威胁到她的地位。
“你们两个要是从一开始就都乖乖喜欢我,该省去多少麻烦。”苏美奂躺在床上,抚摸着自己光洁的脸颊,“可你们偏要对我的示好表现得那样冷淡,偏要和我争夺玫玫的注意,又偏要带冯月昭回来断送我继承家业的梦想。”
说罢,她轻轻地哼了一声,几分轻蔑几分恬淡。
“反正你俩要么滚出我家,要么产生分歧后意识到我的好,自愿助我夺回家业。没有第三个选项。”
悠然愉悦的假期在刨冰、烧烤和火锅的加持下很快过去,圣玛利亚学校又迎来一批五湖四海而来的新生。
容光焕发的苏美奂穿过人群,对着昔日的同学热情地打着招呼。
“大家好啊,好久不见。”
可是大家聚在一起聊得热火朝天,她仅仅到了零星同学的回应。
她不爽地皱起眉头,问道:“你们在聊什么呢?”
“美奂你不知道吗?”其中一个同学回答道,“西域学部来了一位雍容华贵的公主,那一身珠光宝气,够买我家城中心一套宅院了。”
“西域公主?”她疑惑地扬起了音调。
“是啊,我听说她就像一块闪闪发光的金子般光彩照人,有种让人忍不住俯首称臣的气质呢。”
还不等苏美奂作出反应,余下的同学热情高涨起来。
“那还等什么?我们快去一睹公主尊容!”
“快走快走,我都迫不及待想看一看了!”
向来备受欢迎的苏美奂第一次尝到被冷落的滋味,这让她有种隐隐的危机感。
她看向一旁的霜晴和沈筠溪,撇了撇嘴道:“什么西域公主,不过也是蛮荒之地没见过世面的臭老坦罢了。我倒要看看她如何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