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薄西山,远处传来承天门的暮鼓声,沈云裳躲在树上守株待兔多时,终于等到了要见的那只兔子。
真是服了这个武宁郡公,怎么把女主沐晚晴带到东宫最西边的鲤鱼池去了,兴许是因为鲤鱼池距离沈天意居住的紫云阁更近,平时少有宫人往来,办起坏事更方便。
沈云裳揉了揉酸痛的腿脚,从树上一跃而下,差点摔个狗啃泥,她拒绝了宫女的搀扶,嘱咐她们不要跟过来后,便一瘸一拐地离开了承恩殿。
目前,她处于原书一个非常重要的剧情节点上。
武宁郡公这个老阴比受人指使,一直想要将最近在圣人面前得脸的男主沈天意拉下马,奈何沈天意做事向来滴水不漏,挖不出一丁点破绽,让他短时间内没有机会下手。
好在天赐良机,罗都知遇害一事传遍长安后,武宁郡公听说凶手沐阳有个漂亮妹妹,正满大街求人帮兄长伸冤,便派人诱使沐晚晴求到郡公府门下。
他见沐晚晴果真容貌姣好,本想占为己有,又想起正缺个机会给晋王使绊子,便压下色心,以大局为重,思量出一条毒计,将沐晚晴带进皇宫,给她下了药,再借口和沈天意下棋,在他的茶水里下了同样的药。
于是宫闱禁内,一个欲|火焚身,一个意乱情迷,两人正如干柴遇烈火,燃烧得一发不可收拾,做了一夜的荒唐事,第二天起床双双清白全无。
武宁郡公带上两个小宫女过来捉奸,威胁沈天意认下沐晚晴,否则便告到御前,说晋王与凶犯妹妹存在不轨之情,必定有意包庇凶犯,目无王法,心怀叵测。
堂堂皇子居然和人命官司惹上关系?
这事若是传到御前,晋王之位便岌岌可危,沈天意明知武宁郡公意图在他身边安插眼线,却没有办法推脱,只能勉强同意将沐晚晴纳为外室,以此为契机,拉开了整本书的帷幕。
由于原书在这段剧情的重点是如何意识流开车骗过审核,压根没交代清楚男女主到底在何处发生的关系,让沈云裳只能蹲在树上开启全景模式,花了小半天功夫才搜寻到二人的行踪。
待沈云裳到达鲤鱼池,原本在池边喂鱼的两人不见身影,许多鱼头听到动静钻出水面攒动,她逆着鱼流过了栈道,来到一处名为观鱼台水榭,只见门扉紧掩,门缝里传出一声声女人的吟哦,似乎极为难耐。
她心里暗叫一声“不好”,打开门钻进屋内又慌忙把门反锁,一眼撞见床上有位女子不断扭动着身体,把被子和枕头都扫下了床,身上轻薄的春衫随着她动作幅度加大,也脱了半个肩膀,大片肌肤暴露在空气中,雪白得刺眼。
女子浑身火烧火燎的,于一丝清醒中瞥见来者也是个女人,遇到救命稻草般向她伸出手。
“救……求求你,救我!”
还是来迟了。
沐晚晴整张脸像是喝醉了酒般涨得通红,额头沁出豆大的汗珠,这样子怕是药性快要发作了。
沈云裳抓住她的手臂,摸了摸她的脸颊和身体,每一处都是滚烫的,又见她渴求温暖似的往自己怀里磨蹭,想来自己并没有相应的工具为她解忧,只能安抚似的拍拍她的头。
“别怕啊,我有个办法。”
沈云裳曾听宫人说过,圣人和太子经常到观鱼台赏鱼,有时太子也会在这过夜,必定有盥洗的地方,她在屋内转了个圈,发现屋后确实准备了一个浴斛,又往鱼池打了一桶水倒进浴斛里。
观鱼台附近绿树成荫,凉风习习,池水也透着一股井水般的凉意,沈云裳把沐晚晴从床里扶起来,搀着她挪到浴斛边,见她媚眼迷离,近乎丧失神智,三两下剥光她剩余的衣物,猛地将她往浴斛里摁下去。
沐晚晴“啊”得惨叫一声,就像是从赤日炎炎的酷夏转瞬间被扔进了冰冻三尺的隆冬,一层层池水没过滚烫的肌肤,当她沉到浴斛的底部,体内那团邪火逐渐熄灭,得到了如释重负般的解脱。
通过给男女主下药上床推动剧情发展是作者写文的老套路了,沈云裳看过的十本网文里九本有这个桥段,剩下一本还没写到就坑了。
说白了,无论男女主发生几夜情,都和她以及扶风郡主这个角色无关,可她已经不是现世那个按着翻页键追文的局外人了,她已然成为原书所在世界的一部分,自然知晓封建社会对女子的清白极为看重,同样是风流成性,扶风郡主的名声可比那些三妻四妾的纨绔子弟恶臭一百倍,更何况还是未出阁的平民小娘子和皇子滚床单,传出去怕是小命都保不住。
原书也证明她的推断没错,沐晚晴起初因外室的身份遭受了诸多非议,沈天意也曾为此对她冷酷无情,猜疑她是否存心上位,让她无比自卑,身心受损,这在很多读者的眼里是个方便日后打脸的虐点,可沈云裳如今看来却觉得大可不必!
作者喜欢打擦边球不要紧,可沐晚晴实在无辜,二人早晚会消除嫌隙,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也无需以一个乌龙事件开头,本来就是甜宠文嘛,换个方式让男女主相遇不行吗,若能从头甜到尾,何必开头非要这么虐一下女主呢。
沈云裳瞧着从冷水里缓过劲来的沐晚晴,心想她这一出手,既保住了女主的清白,还能省去一百多章男女推拉的流水账,真乃功德无量。
“怎么样,感觉好点了没?”
沐晚晴慢慢睁开眸子,对上一双充满关切的眼睛,她后知后觉地回忆起自己放浪的举止,顿时花容失色,紧紧攥着自己的领口,手指打不住发颤。
沈云裳笑吟吟地说:“我是东宫的扶风郡主,看你清醒过来,想必药效已经消除了。”
沐晚晴咬得下唇发白,有些后怕道:“我陪武宁郡公喂鱼时,他给了我一杯饮子解渴,没想到……多谢郡主出手相救!”
沈云裳道:“我知道你是被武宁郡公这个坏人骗进宫里,被他下了药,我还知道昨晚上你哥被大理寺带走了,你眼下急着求人把你兄长捞出来。”
沐晚晴不愧是原书里最漂亮的小娘子,唇如珠抹,肤如凝脂,眉眼间楚楚动人,就连这瞪圆双眸的惊讶模样,都像一幅被拓下来的美人画。
“不过你放心,你兄长犯错是你兄长的事,连累不到你。”
沈云裳还打算安慰几句,沐晚晴不知搭错了哪根神经,突然握住她的双手,用万分乞求的语气说:“求郡主为我沐家做主,还我兄长一个清白!”
沈云裳的脑袋一下子卡壳了。
沐晚晴的兄长沐阳,不正是杀害罗都知的凶犯吗?还要还什么清白啊。
其实她自己也不大确定,原书实在没写明白这事,因为女主的兄长沐阳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工具人,他唯一的作用就是犯下命案,让沐晚晴为了救他,遭人陷害与沈天意上床,然后案子一锤定音,被推上刑场斩首示众,使得沐晚晴一个弱女子失去了家人,还背负凶犯亲属罪名,无依无靠,只得去做沈天意的外室。
“你兄长在大理寺狱不是已经认罪了吗?”
“可兄长是如何认下的也未可知,如若屈打成招,或是万念俱灰,兄长被迫认罪,蒙受不白之冤,岂非到九泉之下都要背负杀害妇人的罪名?”
沐晚晴鼻头一酸,眼底红通通的,看起来真像只可怜的小兔子。
她无力下床行礼,只得深深地躬下身,压抑着哭腔道:“郡主,我深知兄长品行,他虽不是什么品格高洁的正人君子,可也绝不可能犯下此等天理不容的禽兽罪行!杀害罗都知的另有其人!求郡主明鉴!”
沐晚晴如此言辞凿凿,莫非这事真的另有隐情,一个炮灰也能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
沈云裳望着抹眼泪的沐晚晴半晌,托腮道:“要帮你这个忙,我得先找个理由出宫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