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的人抓到了地室的男子和道姑,却没有抓到那个身穿道服的男子,仿佛消失了一般,那个地室是位于外城一家赌坊的地下,赌坊后面有个院子,院子里的井就在圆池的上方,院墙里的暗门是通往地室的进口,这个地方,人若在地室里面,外面是怎么也听不到呼喊声的,后院的狗舍里,到处都是血,还发现了很多人体部位,场面十分血腥,连搜查的人都吐了。
“真的是丧心病狂,竟然拿活生生的人喂狗!”张仕均捂着口鼻愤愤说道。
“大人,里面还有那些死者随身携带的东西,要拿出来还给她们家人吗?”
张仕均愣住了,把这些东西还给她们家人不是杀人诛心吗,但这是她们的遗物,理应归还。
“拿出来,洗干净让她们家人来认领…”
“是”
“六条人命啊”张仕均摇了摇头往外走去。
“诶,那位刘家小姐送回家了吗?”张仕均转身问道。
“回大人,已经送回去了,不过听刘小姐说当时还有一名女子跟她一起逃出来的,但是没见到人,刘小姐也不清楚那女子的姓甚名谁,听说是昨夜刚被抓来的”
“人不见了?一个弱女子能逃出去?”
“属下确实是没见到其他人”
“你们再仔细搜搜”
“是!大人”
陆离被送回半林间后,伤势严重的连余承乾看了都摇头,
“余大夫…”温柟紧张地看着余承乾。
“先给她换身干净的衣裳,彩云把她伤口清理干净后再把这些药给她敷上,昭婳随我去煎药”余承乾递给彩云一瓶药随即便出去了。
“温小姐,您帮我一下可以吗?”彩云看着满身是血的陆离不知道如何下手。
“你去拿衣裳,我扶她起来”
温柟长这么大也没见过这阵仗,刚碰到陆离,一阵□□。
“疼…”
“忍忍,马上就好…”温柟轻声说道。
温柟脱下陆离的衣裳,一条条鲜红的伤痕显得触目惊心,温柟红了眼,你也是女子啊,为何不要命地要往里闯。
彩云一点一点擦拭着渗出来的鲜血,再涂上药,陆离皱着眉头偶尔发出难受的声音,两人弄了快一个时辰才给陆离上好药换好衣裳。
“温小姐,你的衣服…”彩云看着温柟身上沾染的血迹。
“无碍…”
“您也换一下吧,待会儿您回去万一温大人瞧见了”
“好”
“这是以前小姐穿的,她让我丢了,我一直留着的”
“感谢…”
“温小姐,是我们该感谢您,这次要不是您,我们家小姐估计…”彩云一直忍着的眼泪终究掉落了下来,她不敢想象若是齐光他们再去晚一点后果会怎样。
“她现在回来了,没事了”
酉时两刻,温柟必须走了,走之前跟彩云交代,若是有什么事,一定要马上去找她。
回到温府的温柟,晚膳也没吃就回房里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温柟从未正视过自己内心到底对陆离是种什么样的情感,自从知道陆离是女子后,温柟有意疏远陆离,温柟内心的煎熬只有她自己知晓,上元节那日,已有一个多月未见,陆离消瘦不堪的模样出现在她的眼中,温柟心疼不已,可温柟又怎会不知,陆离的心早就被小辛占据了,她也知道,就算她们在一起,这段不伦之恋又该如何收场,一切的一切,温柟都选择逃避,直到今日,当她看到仿佛是血人的陆离,温柟慌了,她多么害怕从此再也见不到她…温柟不知以后该用怎样的心情去面对陆离。
第二日,天刚刚亮,温柟便到了半林间,
“余大夫,她好些了吗?”
“夜里发烧了,这才刚刚退烧,这几日有得熬”余承乾知道,这种伤最容易也最怕发烧,偏偏怕什么来什么。
“后面还会发烧吗?”
“很可能会再次发烧,没事,彩云和昭婳夜里轮流守着她的”余承乾也看出来温柟的担忧,宽慰道。
“温小姐,您用早膳了吗”彩云刚从厨房出来。
“我吃过了”
“再跟我们一起吃点吧”
“她吃了吗”温柟问彩云。
“没呢,夜里烧得迷迷糊糊的,天快亮的时候才睡着”
“我去看看她”
温柟径直去了房里,陆离趴在床上睡的,因为伤口大多都在背上,温柟蹲在地上仔细地端详着陆离,还算睡得安稳,或许是太虚弱了,脸色有些苍白,许是趴太久了,陆离想换个姿势,结果拉动了伤口,陆离眉头紧皱,
“怎么了?”
“温姑娘…麻烦你帮我倒点水”陆离迷离的双眼看清了眼前的人。
“好…”温柟拿来了水,陆离撑着双手起身喝水,疼得陆离倒吸冷气。
“慢点…”温柟看到陆离的衣裳又浸出了血迹。
“多谢…”
“都这个时候了还客气,你饿不饿?”
“刘菱怎么样了?”
“刘菱?”
“就是那日跟我一起的那位姑娘…”
“你就别操心了,她已经被刑部的人送回家去了”
“你能再帮我一个忙吗?”
“你说”
“去见见刘菱…”
“我去见她做什么呢?”
“这一关她是过去了,可她这半月经历的痛苦怕是此生都无法抹平了,我拼了命的把她救出来,不能让她淹没在不堪的流言中…”
“方陆离…世上这么多苦难的人,你顾得过来吗?”温柟内心窝火,因为她自己一夜未睡,醒来第一件事先是关心其他人。
“我记得我刚到京城的时候,你就是这样帮其他人的”
“方陆离,那不一样,若是以命换命,你让屋外的他们怎么办”温柟指着屋外。
“没有我,他们也可以好好活下去…”
“你……是没打算活着出来?”温柟突然声音低了下来,但言语中却是怒火。
“没有”陆离低声回道,头转向了里侧。
温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彩云看着面色铁青的温柟大概猜到什么了。
“您又做了什么把温小姐都给气走了…”
“彩云,现在是什么时辰?”
“卯时末”
“这个时辰温姑娘怎么会在这里?”
“您有时候吧,真的像榆木疙瘩一般,温小姐为什么在这里,当然是来看你啊,昨日天快黑的时候温小姐才从半林间离开,今日天刚刚亮温小姐又来了,您说她为什么在这里”
“哦”
“就没了?”
“等我好了会好好感谢她的”
“吃早膳吧,昨日您也没吃”彩云没有再继续说。
温柟从半林间出来后捂住胸口无声哭泣,温柟很讨厌现在的自己,被一个人牵动喜怒哀乐的那种感觉。
温柟还是去了刘府,对于刘菱,其实温柟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请问刘小姐在府中吗”。
“请问姑娘姓甚名谁,待我等向小姐禀报”
“就说是与她共患难的人”
“好吧,您稍等”小厮见温柟的穿着也没敢直接拒绝。
没过一会儿,小厮出来为温柟引路,自从刘菱回府后,刘尹卓没让她见过任何人,刘菱自然也是不愿意见的,这次刘尹卓听到小厮禀报也是直接拒绝了的,刚好被刘菱听到了,温柟这才能见到刘菱。
“刘小姐…”刘菱背对着温柟,温柟自然也能猜到这便是刘菱。
“姑娘是…”刘菱转过身,面容十分憔悴。
“刘小姐,我是受人之托而来”
“她怎么样了?”刘菱拉着温柟急切地询问到。
“伤势很重,所以她无法来见你,刘小姐,在没见到你之前,我想好了许多宽慰你的话,见到你之后,我才发现难以启齿…你承受的痛苦他人体会不了,她今日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让我来找你…你没有做错什么,我希望你能悠然自在地生活在阳光下,不惧怕任何…”
“我能去见见她吗?”
“目前恐怕不行…”
“在那个地室里,她跟我说,没有什么比性命更重要的了,她冒着生命危险把我救出来,我很感激,短短的一天,我想过很多次结束自己的生命,可每次这样想脑中就会出现她浑身是血与獒犬拼搏的模样…我知道以后会很难,但是我会努力…努力让自己好好活下去…”
“刘小姐…若是你不想留在京城,可以去很多地方,我希望你能真正走出来,才能走出你被束缚的那一方天地”
“谢谢你,也请告诉她,我会为自己而活…”
“若有什么事,可到东大街的温府找我,我叫温柟”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