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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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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之间的初遇不算美好,然而直到多年以后,安娜·奥涅茨仍会时时想起,那个夏日里月色如水的白夜。

瑞尔博斯的夏日差不多可以忽略不计,带着温度的夜晚更是寥寥无几。今晚就是个罕见的例外。在这样一个少有的夏夜,躺在床上草草度过简直是一种浪费。

猎户星在文茨皮尔的上空燃烧,光辉璀璨几乎大过了天边那一轮苍白的冷月。

安娜·奥涅茨披上外套,点起放在檐下的燃油灯,走过院中的石子小路。纽斯特从两条前腿里抬起自己毛茸茸的脑袋,竖起耳朵。它嗅出她的气味,又趴回窝里。

她抱着画板,来到森林边缘。漫长的缓坡下,墨色的里海旁,远处的卡尔德拉亮着几抹发散的灯光。

安娜摆好画具,调整角度,听见想必是来自古老教堂的钟声飘过雾霭淡薄的原野,传到她的耳中。

眼睁睁看着这难得一见、也许再不可能有的夜色不可挽回地逝去,人是不可能无动于衷的。她提起笔,画下目之所见。

然后她便见到了门塔特隆·列弗科维奇。准确来说,她第一眼看到是个踉踉跄跄的黑影。

珍珠白的月光照清她因失血而变得惨白的脸色,伤痕累累的躯体完全是凭着意志和一柄卷了刃又丢了鞘的长剑支撑着前进。

安娜乍一见她惊得牙咬了舌头,连人带画架栽进沾了露水湿漉漉的草地。还没等她把自己拍拍干净,吓了她一跳的陌生人也跟着栽倒在地。

初遇着实不太浪漫,改一改就成了吓唬人的鬼故事。

那晚对于彼得罗维奇医生来说,倒不见得尽是如此。

一天夜半,来了个骑着马的男人,叩响了医生家的门,吵醒了他们。

女仆打开阁楼天窗,问明他的来意,走下三层楼梯,拔开门闩,开了条缝,接过他从帽子里拿出来的信,走上二楼,交给还在揉眼睛的医生。

他用胳膊肘支着枕头,借着一点烛光读信。

烛光照着他的胖脸,依稀可见医生未谢顶和发福前的俊朗。他在卡尔德拉的口碑也算极好,病人拖欠诊费,他并不去催促。医术高明,又懂点术法,哪怕放在首都,也会有一堆达官贵人排着队找他。因此常常有人好奇,他为何选择定居这座不算富裕的海滨城市。

其实原因倒也很简单。当初医生还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刚刚取得行医资格证,还继承了一笔不可谓不丰厚的遗产。

日子过得顺风顺水,便容易起些不安分的心思。他跑到瑞尔博斯的西境,那个怪物横行的地方行医。不为赚钱,一多半是为了游历。结果在那里差点丢掉性命,幸而被列弗科维奇公爵救下,心生感激,便来到她的封地定居。

人刚从好梦里给人吵醒,脑子还有点迷糊,医生看了半天,才想起自己没戴眼镜。

这信上没有封口,藏在信使的帽子里揉的皱皱巴巴,字迹也潦草,信上求医生立刻到文茨皮尔的红顶小屋那儿,救治一个被狼咬伤的人。

医生让佣人接信使进门,他们十分钟后出发。自己艰难地爬出热被窝,换好衣服,戴好帽子,从壁炉台上取走马鞭,吩咐厩夫打点好马匹,同信使喝了两杯热咖啡,上了路。

大路平坦,小路也并不难走。他由着屁股底下的牲畜颠上颠下,安详地思索着治狼咬的种种方法,一边回忆起听过的不少关于住在森林里的小画家的传闻。

身为医生,诊病时就免不了同病人聊天。聊天对医生来说,就像抹手术刀的油。

老祖母卡捷琳娜在两年前寿终。有些积年的老人,可还记得她年轻时风风火火的样。

她在乡下人里已算得上颇有见识。给城里的富商做了几年女仆,长了世面。后来嫁给一个护林员,生下一个女儿,省吃俭用,供她进了学,毕了业。女儿不负她所愿,去了彼尔姆的马科罗夫庄园当了家庭教师,和那些贵族们打交道。

一切似乎很顺利。可后来,家庭教师不知怎么,竟和马科罗夫家的独生子相恋,还有了孩子。当时那位继承人已有了婚约,马科罗夫老伯爵生了大气,要将她扫地出门。继承人不敢违抗父亲,只劝得他不要赶走她。

护林员气得一病死了,卡捷琳娜大哭一场,差点和女儿断绝关系。

之后也算风平浪静,可世上哪有藏得住的秘密。几年后,新任公爵夫人即便缠绵病榻,还是知道了这件事。

家庭教师无处可去,只好回家认错。

来时的路上她不幸染病,半月后便撒手人寰。留下老祖母和她七岁大的孙女相依为命。

卡捷琳娜给城里的铺子洗缝衣服,农忙时替人舂米,总之凭一双手能做的,她都做。又精打细算着丈夫和女儿留下的一点财产,总算把小孩子养大。

安娜长到十二岁,学校不肯收她入学。老祖母把她送到村中一名退休教师那儿学习。老教师对自己的学生很满意,夸她聪明。在他的画家儿子衣锦还乡后,她又在后者那儿学了更多。

再后来老教师去世,画家搬去了外省。过不多时,卡捷琳娜躺在圈椅上睡午觉,从此再也没有醒来。

留下安娜一个人,当时她不过才十六岁。两年间凭着给人写信,以及与版画商签下的合同,至少养活自己不成问题。

关于她们家的八卦早已成了陈年旧事,也就只有些越老越爱嚼闲的人,才会提上几嘴。

其实彼得罗维奇对画家绝没什么偏见,她的品行无可指摘。更何况,他自己也有过三人成虎的经历。

起初他刚搬来卡尔德拉,性子远没有如今温和。与人起了几场冲突,一个莫名其妙的帽子就扣了上来,说他在首都为了一个交际花倾家荡产,是躲债躲到这儿来的。

医生打了个哈欠,和信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太阳已经和月亮挂在同一片天上了。他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捂着帽子,低着头从树枝底下过。有条狗叫了一声,马受了惊,打了一脚滑。他们来到护林员的小屋前。

安娜来到门口迎接医生,给了点钱打发走信使。两人进了屋。医生出于礼貌,没有四处乱看,听着指点直走上二楼,进了病人所在的主卧。

就见她躺在床上,血迹斑斑的外衣碎成布条,陷进伤口。

天已亮了大半,但医生光顾着观察伤情,一时竟没有去注意病人的脸。待他侧过身,这才看清,一连几次说话磕巴。

安娜告诉他事情经过。

可他来时的路上压根没见着什么搏斗的痕迹。但重点不在于此,就算真有狼群窜进了卡尔德拉一带,那位大人又怎么可能会被重伤到如此地步?

他支开她,小心翼翼,剪开烂布条。

他做医生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碰见这种情况。从伤口的严重程度来看,根本不足以将外衣破坏得东一个窟窿西一个裂口。

要换了个不知情的医生来看,估计会以为床上这个人只是从坡上滚了下去,受了些皮外伤罢了!

从头到尾只花了半小时时间,他定了定神,走出房间,叫来安娜,说道。

“你救了个了不起的大人物,列弗科维奇公爵会感谢你的。只是你要记住,别把今天这件事说与外人。”

门塔特隆·列弗科维奇在高烧之中,看见许多过去的幻影。她看见父亲遭遇背叛后脸上沉痛的表情,她看见卡达拉的皇帝人头落桌,她看见濒死的祭司指着她咒诅,她还看见自己身处诡异的畸林当中,与一群爬行动物纠缠。

然后便是一片黑暗。

在此期间,可苦了安娜。睡在外间,恐怕病人醒了无人照料,睡在里间,局促的扶手椅磕得她整夜睡不好觉。

医生走后的次日晚,下起了雨。

房里只留了一盏灯。暖黄的光微弱迷蒙,安娜被雷声惊醒,一时分不清所见的究竟是幻觉还是现实。

四角的橡木床侧,立着一只似犬非犬的生物。它的头部,或者说本应是头部的位置,取而代之的是团成圆饼状的触手。那些触手犹如水蛇,在空气中有节奏的游动。

一眨眼的功夫,它便原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鼓足勇气,走出卧房。窄廊洒满月光,穿堂风拨着窗帘,纽斯特趴在客厅地毯上,一动不动。

当真是错觉吗?骨子里冰冷的恐惧仿佛在问。

她不敢去想,也不能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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