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眠学东西不算快,但耐力很强,一个月的时间已经基本能够看着谱子断断续续地弹出一首较为难的曲子。
暧昧的气氛流淌在她们之间,通过相互触碰的指尖传递。
一天早晨,鹤鸾刚洗漱完从洗手间出来,施眠便兴奋地把鹤鸾推到床上,让她坐下来听自己自学的曲子。
施眠自己听起来好像很流畅,没有一个错误的音符,可在鹤鸾敏锐的耳朵下,错误几乎层出不穷,她无奈地望着信心满满的施眠,不忍心打击她的信心。
“怎么样,怎么样?”施眠跨坐在钢琴椅上,两手撑在□□,身体微微前倾,漆黑的瞳仁折射出亮人的光线,像一只求夸奖的大狗狗。
鹤鸾抿嘴浅笑:“有进步。”
“都是鹤老师的功劳。”施眠断眉轻挑,愉悦地说。
“302病房。”有人敲击木门,“今天晚上会停电,通知你们一下。”
施眠转头抬高了音量:“知道了,谢谢啊。”
鹤鸾的目光离开了施眠,发呆似地望着洁白的地板,若有所思的样子像是在谋略一件大事。
下午没什么事,施眠不厌其烦地练着一首新曲子,鹤鸾则捧着长笛,搬了一个小板凳在阳台上坐下。
“别吵别吵,鹤鸾要吹笛子了!”在小院里常年嬉戏的孩童们都禁了声儿,挤来挤去地坐在了一处草坪上。
鹤鸾来医院几个月了,虽然没和什么人打交道,但乖巧的长相和优美的旋律总是那样引人注目,医院里不论男女老少都喜欢听鹤鸾吹长笛。
石子路的长椅上,有戴着老花镜,手拿圆扇的老人,他们轻轻挥动着扇子,微风徐徐,痴醉于婉转的笛声。
高.潮起,湖边泛起阵阵涟漪。
曲落幕,余韵犹存。
没有鲜花,也没有掌声,只有孩童们钦佩的目光和大人们眼里流动的前尘往事,施眠愣愣地看着鹤鸾的背影,不知何时分了心。
“鹤鸾。”施眠鬼使神差地叫了一声那人的名字。
“嗯?”鹤鸾只微微侧头,用余光扫向施眠。
见施眠迟迟没再言语,鹤鸾才起身看向那人。
施眠灼热的目光措不及防地流入鹤鸾静如潭水般的眸子里,眸中碧潋,牵动着施眠砰砰跳动的心。
鹤鸾走回了病房,动作轻缓地关上了阳台的玻璃门,坐回到施眠身旁,她并不打算戳破这层模糊的暧昧关系,耐心地等待施眠浑重的声音从嗓子里钻出。
“吹长笛的你,要比拉小提琴时好看一百倍。”施眠直白地夸赞着。
鹤鸾白皙的脸上浮出淡淡红晕,细腻的嗓音挠抓着施眠的心脏:“是吗?”
“是啊。”施眠眉目柔和,“你真的是因为要继承父母的衣钵才去深造小提琴的吗?”
鹤鸾抚摸着笛身,低声说:“是因为我妈。”
鹤鸾的母亲在音乐界的造诣要比鹤鸾父亲深很多,自鹤鸾记事起,父母就时常吵架,感情不和,但他们对鹤鸾的教导却丝毫不减。
有一段时间鹤鸾的母亲常摆着一张臭脸,吃饭时鹤父看不惯,说了鹤母几句,鹤母大发雷霆,两人又当着鹤鸾的面争吵不休。
那晚鹤鸾要按照计划表练习小提琴。
“宝贝拉得真好。”鹤母笑眼盈盈的夸奖让鹤鸾很是惊讶,她那是还是个小奶音,幼稚地说:“妈妈,我拉小提琴会让你开心吗?”
“当然。”鹤母和蔼地揉了揉鹤鸾的脑袋。
“那你更喜欢我拉小提琴还是吹长笛?”鹤鸾光滑的脸蛋蹭了蹭鹤母温暖的掌心。
鹤母望着懂事的鹤鸾,一天的愁苦在这一刻灰飞烟灭,她高雅的声音回荡在鹤鸾耳边:“妈妈希望你在小提琴上的造诣超过我和你爸爸。”
鹤鸾重重地点头:“我知道啦。”
“我的成功是维系他们感情的关键,尽管他们早已变成了丧偶式婚姻,我也想沉溺于谎言之中。”
“至少,我有个完整的家。”
鹤鸾低头扣着手指,眼看就要破皮出血,施眠修长的手指冲进了她的视线。
“不许抠了。”施眠没有对鹤鸾的家庭做出任何评价,而是已一种大家都舒服的方式略过上一个话题。
鹤鸾摊了摊手,轻声说:“我像不像在掩耳盗铃?”
施眠认真的注视鹤鸾:“每个人都有每个人不同的想法与执着,放心大胆地做你自己就好。”
鹤鸾眸光一凝,她眼神滑向施眠的薄唇,突然有一种想要吻上去的冲动。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吗?”鹤鸾眸底晦暗不明。
施眠仍在傻乎乎地开导鹤鸾,浑然不知周身的暧昧气息浓到发腻。
“我俩都这样了,还需要顾虑什么?”
□□这个东西真的凭运气,需要换肾的人几乎都等不到合适的□□就草草离开尘世,施眠从第一次换肾便已生死看淡,只要自己过得舒服就好。
鹤鸾的脑袋向后仰了仰,喉头滚动,咽了一口唾沫,她缓缓起身朝门外走去。
“你去干嘛?”施眠搞不清楚鹤鸾的心思,那人总是想一出是一出,让人琢磨不透。
“领盒饭。”
“呸呸呸,不吉利。”
鹤鸾轻笑一声,推门而出。
“喂,帮我拿一碗啊!”施眠在鹤鸾身后喊道。
淅淅沥沥的热水淌在施眠的后脖颈,散落在肩头,有些老旧的木门隔不断声音,施眠在浴室里又听见鹤鸾在吹长笛。
《告白之夜》的旋律对于施眠来说是陌生的,有心人路过302病房,透过门缝去偷开鹤鸾单薄的背影,睨了不足两三秒,又被伙伴叫走。
初夏已经有了炎热的影子,施眠出来时锁骨处已经染上了一丝薄薄细汗。
病房内黑漆漆的,施眠才反应过来今晚会停电。
窗帘被鹤鸾拉上,夕阳下的余晖挤进病房,窥探着鹤鸾的身影。
泛黄的墙面倒映出二人的影子,鹤鸾比施眠矮一个脑袋,她右手拉扯着施眠的衣领,不等施眠反应过来,饱满的红唇就敷上了那梦寐以求。
施眠睁大了双眼,鹤鸾的吻浅尝即止,乖巧的声音沾上了些情.欲:“你教我的,想做什么就大胆去做。”
“我现在想吻你。”鹤鸾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神情。
施眠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躁动,左手扣住鹤鸾的后脑勺,把那人压在墙上,软软的舌头长驱直入,轻扫着敏感的上颚。
鹤鸾抑制不住地哼声,推搡着施眠的肩头,她感受到施眠滚烫的呼吸拍打在耳畔,磁性的嗓音击溃着所有理智。
“我窥探你很久了。”
这是独属于施眠的告白。
她们没有在这朦胧夜色中互道千篇一律的“我喜欢你”,行动总是比言语更热烈,山雀被着满腔爱意所惊动,扑动翅膀飞向远方。
银丝勾勒出唇瓣的轮廓,喘息交织,施眠的新发略微刺手,却也抵挡不住鹤鸾的爱.抚。
“把头发留长,好么?”鹤鸾撒娇般的依偎在施眠肩头,轻声说。
施眠紧紧抱住鹤鸾消瘦的身子,拍了拍那人的背,给了肯定的答复。
寂寥的夜里,施眠没有再站在阳台,她呆呆地望着鹤鸾的睡颜,睡意迟迟未到。
她们没有挑明不清不楚的关系,用鹤鸾的话说,都是女孩子,亲一亲怎么了?
年近三十的二人情感经历几乎为零,这是很罕见的现象,迷茫给朦胧的夜色披上一层薄纱,让人捉摸不透。
施眠的心会因为鹤鸾猛烈跳动,身体的细胞会因为鹤鸾的触碰叫嚣,体内的血液会因为鹤鸾的气息而加速流动……
诸如此类,让施眠彻底沦陷。
将死的人,不必去刻意揣测一段热烈而缱绻的情感,不如敞开心扉,接受一段意料之外的情愫。
施眠在鹤鸾额间落下一吻,抱着那人躺在小小的床榻上。
暧昧的气息始终温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