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二十多年前,宋家曾诞下一对双生婴孩,家主宋运大喜,还未见面便赐了名字。
稍年长者唤作安,另一位则唤作康。
但当宋运接过那时还在襁褓时的宋安时,产婆却面露惧色地告诉他,此女生下来便少了一只小腿,这是上天的警示,必要将其捂死才不至于染上晦气、招来天谴。
宋运不是迷信之人,但安远县信奉鬼神的传统已久,在众人的压力之下,这才不得已对外宣告宋安早殇,实则暗中将其偷偷养在府里。
“小腿?”今日在宋府所见的尸体十分完整,若真如景熙所言,那具尸体定是宋康无疑。
可这样一来,莫非前些日子与自己相见之人是冒充宋康的姐姐宋安?
但若真是宋安,一切便说得通了。
余梦川又想起了宋安前些日子对她说过的理由,她是为了调查韩柏关的死因才加入自己的,难道她也察觉到了韩柏关之死与宋康有所关系?
可宋康又为何会于今日自缢于宋府?
余梦川百思不解,无奈只能独自一人又回了县衙。
在烧毁从景熙处得来的纸条后,她才发现,县衙里因忙着处理宋府的事情,除了守门的士兵外,其余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
这是个调查游聪宅子的好机会。
说干就干,余梦川穿上披风,将自己蒙的只露出双眼,拿着佩剑,蹑手蹑脚地来到了游聪的宅子前。
前日所做的标记依旧还在,余梦川找到了那个发现铜钱的地方,她俯下身子,仔细地摸索着草丛。
经过一番搜寻,她发现了一个诡异的拉环,右手勾起后,只略微向外拉扯了一番,就出现了机关运作的声响,而草丛中则是出现了一个仅供一人通过的窄洞。
余梦川从随身携带的香囊里取出了防毒的香片,置于口鼻处后便纵身一跃,跳进了洞内。
窄洞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深,不一会鞋底便触到了地面,而之后的密道相较于之前就显得十分宽敞了。
余梦川又拿出了火折子,身体贴着密道的墙壁缓缓地行走,这条路比她想象中要长得多,待到火折子中的火绒都已燃尽之时,她才看到了一点火光。
但余梦川并没有心急,一是她并不知这密道内是否有什么机关,二是道路尽头有什么也未可知,因而分外谨慎。
当她到达密道尽头之时,映入眼帘的却是摆放着各种酷刑器具的封闭房间。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余梦川环顾四周,未能瞧见有什么继续向前的出口。
她将目光转移向了天花板上垂下的数根铁链,在观察一番后,余梦川发现其中一根好似比其余的要短那么一些。
她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抽出佩剑,将刀尖卡在铁链的缝隙处,向下用力。
又是一阵机关运作的声响,原本看似严丝合缝的石砌墙向两边移开。
眼前深受重伤的□□女子,左腿比右腿短了一截,应当是宋安无疑了。
她已没有了前些日子的美艳动人,双手铁链锁在天花板处,白皙如玉的身体上遍布着各式的伤痕,像是经受过严刑拷问般。
而这时,余梦川才真正明白了宋安虽残疾却仍能够与常人无异的原因。
她原本小腿的位置套着一圈铁环,上头还有着磨损的痕迹,应当是用来固定假肢的。
原本昏睡着的宋安仿佛是听到了余梦川发出的声响,挣扎着抬起头,虚弱地咒骂着,“游聪你这个不得好死的东西,你就算是杀了我,我也不会把东西给你的。”
她的眼皮耷拉着,双眼因为淤青肿胀很难睁开,但还是下意识费力地朝余梦川处啐了一口唾沫。
“是我。”余梦川拉开了面罩,脱下披风将宋安的身体包裹起来。
“余梦川?”宋安的语气中带着不敢置信,这还是她第一次唤余梦川的大名。“你……你怎么……会在这?”
余梦川不想在此地多做停留,并没有多言,抽出佩剑,几下便将宋安手中的铁链斩断。
她一把将宋安抱起,朝着先前来的方向跑去。
“呵,大人这把剑可真……真是削铁如泥啊。”宋安的情况看起来并不好,不停地向外呕血,将余梦川的袍子都浸湿了。
“你别说话了。”
“对不起啊……余大人,弄脏……大人的衣服了。”
宋安在说出这番话之后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余梦川费了很大的力气将她从窄洞里抱出来,为避人耳目,先给她喂了些止血的草药,后将其藏在了自己的屋内。
期间,深睡着的宋安则是时不时冒出几个破碎的词句。
余梦川能听懂她的呓语,她是在唤自己的妹妹宋康。
看着宋安这样狼狈的模样,余梦川心下不忍,取来了药膏替她仔细擦拭伤口。
但在伤口被药水浸润后,宋安还是被疼醒了。
“呃啊——”她像是被痛得受不了,整个人不停地打着颤。
“你告诉我,你可还有什么去处?若是被游聪知道你逃了出来,定会大肆搜查。”余梦川捧着她的脸,不许她再睡过去。
“去……去鬼市……”
宋安的头不停地摇晃着,像是困极了。
我定会把你带到那的,余梦川暗自下了决心。
过了几个时辰,就当天色已经快要暗了下来时,余梦川换了一身青袍,扮成男子模样,又趁着县衙守卫换班的空档,抱着宋安就从高墙的檐角处跳了出来。
之后,余梦川更是花了一锭金子的价格才从贩子那买到了一匹下等马,她看出来了,这是游聪授意的,只为了故意刁难她。
看着怀中迷迷糊糊的宋安,余梦川一边驾着马一边呼唤着她,“宋安,你可不能死,你还欠我一锭金子。”
“呵……余大人原是这么小气的人呢。”宋安有气无力地笑一声,抓着余梦川的手更紧了。
还能说话,应该还能坚持住。
余梦川的心稍微放松了些,加快了骑马的速度。
在两人到达顺民坊时,被士兵拦了下来。
“大人,例行检查。”为首的男子神情严肃。
余梦川的腰牌已经交予了林元,在这样不得已的情况下,她拿出了自己的鱼袋。
士兵检查过后,又将目光看向了她怀中的宋安。
“这位是?”
宋安此时全身都被宽袍遮盖,只露出一张布满了伤痕的脸。
余梦川故意压低了声音,“这是我的婆娘,意外摔伤成了这幅模样,我便是带她来顺民坊医治的。”
“婆娘?”士兵并未完全相信,但苦于余梦川的鱼袋在前,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得放行。
“扑哧——”待远离那些士兵后,宋安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余梦川有些恼怒。
“我笑余大人口若悬河。”
“管好你自己便是。”
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句地来到了之前的鬼市入口。
宋安的神色比之前好上了不少,她从怀中摸出了一只哨子,轻吹了几声,一个披着麻布的邋遢老者便从身后的两人身后的草丛中出现。
“小姐。”老者从余梦川的坏里接过了宋安。
余梦川这才发现,这名老者就是之前宋府前的挑夫。
“三日后的子时,烦请余大人鬼市相见。”
说完这句话后,老者便打开了通往鬼市的暗门,搀扶着宋安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