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沈明做完卫生回来时，陈央已经躺在了她的床上。

陈央并没有拉窗帘，她显然是累了，窗外明亮的光打在脸上却对她的睡眠没有任何影响。

看着床上陷入沉睡的陈央，沈明没有出声，而是蹑手蹑脚地又拿了一床毯子盖在了她的身上，随后又拉上了窗帘。

整个房间顿时变得昏暗，只有时不时传来的呼吸声还提醒着她，床上还有一个人。

沈明就坐在床头柜上，低下头看着她熟睡的侧脸。

“对不起，陈央。”

她不受控制地摸了陈央的脸颊，随后又像是触电般立刻收回了自己的手。

就这样当个朋友吧，至少，不会有太大的差距。

沈明口袋里的手机震动着。

她知道，这个时间应该是余笑又来找她了。

沈明依依不舍地又回头看了一眼，双唇轻启。

“祝你好梦。”

房门随即关闭。

黑暗里的陈央突然睁开了她的眼睛。

她并没有入睡，从沈明进入房间后，她就一直处在清醒的状态。

所以她能感受到沈明轻触了自己的脸，也能听到她最后所说的话。

从她的态度里，陈央能感觉到沈明对自己还是有感情的。

可为什么，她总是想避着自己。

自己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吗。

陈央在努力回想着。

但她确实是累了，周遭沈明的味道萦绕在了她的鼻尖，还未思考出什么结果，她就在这样放松的氛围下入睡了。

等她一觉醒来时，已经是夜半，她踩着拖鞋，走出了房间。

客厅一片漆黑，陈央随手打开了灯，但却没有找到沈明的踪影。

桌上用保温桶装好的粥还有余温。

她便一边吃一边拿起了手机。

沈明在微信里给自己留了言。

“突然有点事情，我先走了，粥是热的，你要是起床了就拿去喝，记得按时吃饭。”

时间是六小时前。

而现在已经是两点半了，她还没有回来。

陈央知道，沈明是个有责任心的人，如果不是真出了什么事情，她是不可能抛下自己一个人不管的。

她没再多想，直接就拨通了沈明的电话。

……

沈明看着手里亮着屏幕的手机，又看看躺在一旁双眼红肿，扯着自己的衣服不停打颤的姑娘，最终还是掐掉了那通电话。

“不好意思陈央，有事情明天再说吧。”

在发完这通消息后，沈明将手机关机塞进了口袋。

余笑在下午那通电话的五个小时后，再一次给沈明打了电话。

但和沈明意料中的还有任务没弄明白想询问自己的情况不同，余笑是哭着给她打电话的。

当她想要具体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时，余笑没有回答，只是一个劲的抽噎。

这可把沈明吓了一跳，也顾不上什么了，开着车就火速赶往了余笑的住所。

沈明之前并没有上楼查看过余笑具体的生活环境，每一次都只是将她送到门厅前便离开了。

而当她真正行走在这栋老旧的楼房里时，她才发现楼道里堆积着各种杂物，甚至有的门前还放着淌着水的生活垃圾，环境非常糟糕。

“507，应该是这里了。”沈明站在了一扇布满锈迹的铁门前，伸手敲了两下。

没有人。

“不对啊，笑笑不是在家里吗？”沈明疑惑地又看了一眼手机，确认无误后又敲了门，“笑笑，是我，沈明。”

铁门应声开启。

站在沈明面前的是头发凌乱、满脸泪痕的余笑。

她注意到了，余笑的手肘上全是淤青，握着一把菜刀的右手仍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这是怎么回事？

哐当——正当沈明还在困惑之际，余笑无力地丢下了手里的刀，直接就冲上来抱住了她。

“沈老师……我好怕……我真的好怕。”余笑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地往下流着。

沈明不知所措地看着怀里痛哭的余笑，最后也只能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背。

“哭吧，想哭就哭出来，我在这陪你呢。”

沈明知道，如果心中真的有委屈痛苦的事情，让她释放出来要比单纯的叫她别哭不知道要好上几百倍。

余笑的身体因此抖动的更加厉害，而她抽泣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过了很久，直到沈明被余笑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时，怀里的哭声才渐渐小了下去。

似乎是累了，余笑松开了紧抱着沈明的手，一边吸着鼻涕一边轻声说着谢谢。

“这是怎么了啊。”沈明环顾四周，余笑所谓的出租屋只是一件十几平米的小房间，但相比于楼道的脏乱差，屋子里被收拾的算很干净了。

滴答——一滴水从房顶滴落，也滴在了沈明的脸上，她这时才发现，这个屋子里除了那张小床之外，竟没有可以坐的地方。

坐在床边的余笑眼神空洞，低着头没有言语。

沈明知道她还需要时间来冷静，所以也并没有催促，只是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

“沈老师，您能帮我一起整理吗。”余笑突然站起来，开始收拾东西。

“当然可以。”沈明见她情绪平稳了不少，心里也放松了些。

余笑默不作声地将出租屋内能带走的东西全部塞进了行李箱。

而沈明就跟在她的身边，将不好放进箱子里的东西用塑料袋套好。

三个多小时后，在余笑的要求下，沈明将她送到了一家快捷酒店的门口。

看了一眼时间，已经马上12点了，沈明有些担心余笑的情况，便自高奋勇地要帮她一起搬东西。

……

又是一个多小时，在沈明收拾完准备推门离开时，余笑叫住了自己。

“沈老师，您能陪我住一晚吗，我……我好怕。”

她回过头去，刚洗完澡披着湿漉漉头发的余笑正往自己的手肘上抹着红花油。

看着这只有一张床的房间，沈明犹豫了。

“只有一张床啊笑笑。”

“可是，这张床很大，睡两个人绰绰有余，现在已经很晚了。”

我总不能跟你说我是同性恋吧。

沈明进退两难。

余笑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犹豫，语气里流露出了更为浓重的期盼。

“我……我有事想对你说。”

“好吧。”在好奇心以及同情心的双重驱使下，沈明还是同意了。

洗漱后，两人背对背地躺在了一张床上。

“你今天，是怎么了。”

沈明望着窗外的点点繁星，脑海里又浮想起了余笑今晚刚见面时的模样。

“一个男人冒充送外卖的骗我开了门。”余笑说出了让沈明意外的话，“他想对我动手动脚……”余笑还是告诉了她。

“然后呢？”沈明觉得自己真的是迟钝，她迅速爬起身，掀开被子想要看看余笑身上有没有受伤。“你除了手肘以外，没有别的地方受伤吧？”

“没有。”余笑没有转身，”我趁他不注意跑了出去，遇上了几个好心人，帮我报警了。”

“警察过来把那个男人抓走了，但是时间太晚了，他们让我明天再去做笔录。”

“我不想再住在那了。”

余笑平静的语气让沈明心疼。

从先前刚进门时她拿着刀的紧张模样，沈明就能知道，这小姑娘真的是被吓坏了。

“好，不住了，a市有的是好房子租，咱们干嘛非要住那呢。”沈明一想到这姑娘的悲惨遭遇，心中的怜惜就止不住，”你要是还没找到地方，可以先来我家住一段时间过度。”

“真的吗？”余笑转过了身，眼神充满了感激。

沈明看见了她湿润的眼睛里的星星。

和窗外天空里的，没有半分差距。

“当然是真的啦，不过嘛，你可能得先睡之前那张弹簧床了。”沈明很认真地回答了了她。

“谢谢，真的谢谢你。” 在得到确认后，余笑也没了之前的低迷。

“行了，那明天就搬回去吧。”沈明有些困了，打了个哈欠。“很迟了，快点睡吧啊。”

“好。”

话虽那么说，余笑还是先于她一步入睡了。

但她的身体仍时不时地轻微颤抖，而因过度流泪而红肿的眼角此时也未完全消下去。

沈明无声地叹了口气，正要转身躺下时，才发现余笑的手指仍死死地拽着自己的衣角。

床头的电话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