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央并没有露出意外的神情,似乎已经料到了沈明会问出这个问题。
“可以帮我把床摇高一点吗。”
沈明照做了,又拿帮她将枕头叠好,让她靠的舒服些。
“如果你认为现在可以告诉我了,你就说。”
经历了这么长一段时间的分别,沈明也比之前看得开了,虽然说她对于和陈央分手这件事上并没有后悔,甚至到头来越来越肯定自己的决定。但对于之前提分手的方式,沈明还是有些愧疚的,毕竟谁没有点自己的隐私呢,想到这,她又多了一嘴:
“如果你还是跟之前一样不想说,我不逼你,毕竟我们现在不是之前那种关系。”
陈央似乎并没有听见沈明后面说的那句话,头朝后仰着,就那样靠在枕头上,将整件事情的经过完整地叙述了一遍。
陈勇在十二月底再次给陈央打了电话,但她那时忙着培训并没有理会他。
不想,在碰壁后陈勇居然打了她家的座机,而那时呆在陈央家的沈明接到了那通电话。
陈勇曾经参加过陈南的家长会,再加上他的记性很好,一下子便认出了沈明的身份。
当初陈央与另一个女生的恋情,陈勇是知情的,因此他也多半猜到了陈央与沈明的关系,而这他的猜测也在第二天陈央那语气里流露出的不自然中得到了证实。
在陈央的上一次感情中陈勇从中作梗,甚至在那个女生的公司楼下骚扰她只为了威胁陈央向她要钱,那个女生也因此换了工作。
这件事也成为了陈央与她分手的导火索。
而这一次,陈勇想故技重施,当她再一次威胁陈央时,陈央选择先分开一段时间,让陈勇找不到把柄,等到时间一久他拿不到钱,便会再找其它的理由,不会因这件事而纠缠她和沈明。
陈央曾好几次听见沈明在电话里讲述着她和爸爸妈妈所发生的趣事,这样一家三口在她看来是无比的幸福与美满,也是她永远的都无法拥有的。
渐渐地,陈央的心里萌生出了一股自卑感,就算是之前曾坦白过,她也不愿让沈明知道当初曾发生这样的事情,也不愿让沈明了解这个比她叙述中还要更坏几倍的父亲。
所以陈央在沈明的面前选择了隐瞒。
但她没想到的是,在雪村的那一次相遇,沈明直接选择了分手。
陈央曾想过在处理完身边的事情后再找她去好好谈一谈。
不过,随后突如其来的一场事故打断了陈央的计划。
陈勇在去赌博的路上被车子撞了,身体多处骨折,奄奄一息。
当陈央赶到时,看着医院平车上躺着的,满身血迹的陈勇,她心软了。
最后,她承担所有的医药费,并尽心尽力地照顾了他一个多月。
等到他出院那天,在住院部大门前,陈央告诉他不要再来找自己了,她已经不想再看见他了。
陈央说出这话时并没有抱有多大的希望,但陈勇自那时的事故起确实像是良心发现后改邪归正,居然不再缠着陈央要钱,偶尔打过来的电话里的态度也好了很多,不再去赌博的同时,也在陈南的面前扮演起了一个好父亲的角色。
陈央并不相信陈勇能完全改邪归正,但就目前而言,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除了不再跟自己有所联系的沈明。
后来有几次,陈央尝试打过沈明的电话,都没有接通,便就此作罢。
“我说完了。”陈央抿着嘴唇,露出的左手在不断揉搓着。
原来是这样。
沈明恍然大悟,看着眼前的她,眼神更加柔和了。
她曾经把陈央的手机号拉黑,也许就是那个时候打过来的。
“不好意思啊,我当时可能太忙了所以没接到电话。”沈明不好意思地挠头。
“我说完了,轮到你了。”陈央的眼神里带着期望。
轮到我?我要说什么?陈央不会觉得她跟自己坦白了自己就要跟她复合吧。
“你想要我说什么。”
犹豫的试探。
“说你想跟我继续在一起。”
这也太直白了。
沈明只觉得遭受了巨大的冲击。
如果说出这个话的是一个男人,沈明一定会骂他是个油腻的自恋男并且让他马上从自己的面前消失。
看着陈央的那张脸,她说不出口。
她既不油腻,也不自恋,眼里只有真诚。
但在分开后又重逢的日子里,沈明已经逐渐地发现,自己可能越来越习惯仰视她了。
脱离了恋人的身份后,她才真正意识到了自己与陈央的差距。
这种差距不单单指的是经济方面,陈央总是能将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中,游刃有余地处理着所有事情,那种自信与理智,是沈明无法在自己身上所找到的。
作为同性恋人,她们就算真的在一起了,也没有所谓的一纸婚约来束缚规范这段感情,她与陈央关系纽带构成的唯一基础就是感情。
但沈明已经是一个理性而具有固定认知的成年人了,她并不觉得关系不对等的感情能够长长久久地永远持续下去,哪怕,对方是陈央。
所以,她并不后悔分手,自己与陈央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
“不行。”没有任何委婉的旁敲侧击,沈明很直接地就拒绝了她。
“我们不合适,陈央。”她就那样静静地坐着。
“为什么,之前可以,现在你却跟我说不合适。”陈央就如沈明想象的那样,没有激动,也没有暴躁。
她连被拒绝时都是这样自如的。
“没有为什么,既然已经分手了,就不必回头看了。”沈明站起身,“我真的很累了,我想回去睡觉了。”
没等陈央回应,沈明逃似地离开了房间。
出于自尊心,沈明并不想让陈央知道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尤其是那股一遇见陈央就若隐若现的自卑感。
就这样吧,给双方都留一点余地,不要搞得太难看。
沈明行走在医院的小树林里,今天的天气确实很好,阳光洒在枯枝上,通过染着金黄的叶子,终洒下斑驳的碎影。
她叫了一辆出租,回到了自己的家。
昨晚洗到一半的苹果外表看上去仍旧和昨晚没什么区别,但当沈明开始削皮时,她才发现,里面已经有些变质了。
可惜,浪费了一个这么大的苹果。
咚——沈明将它扔进了垃圾筒后,朝浴室的方向走去。
随着一件件服装从沈明的身体上脱落,她光着脚躺了浴桶。
这是她年初时买回来的,在体验过陈央家的大浴缸后,她发现了自己已经喜欢上泡澡的感觉了,但苦于自己家的浴室太小,她只能退而求其次买了一个折叠浴桶。
在劳累过后泡一个澡是一件幸福的事,浴室里由于开着浴霸的缘故,很暖和。
沈明就这样闭着眼靠在浴桶边,很快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
师大附中初三年段班主任办公室内
“阿嚏——”裹得严严实实的沈明没忍住,还是打了一个喷嚏。
“沈老师,你昨天不是跟我说的是家人里生病了吗,你怎么看起来也病了?”余笑帮她装了一壶开水,又从小背包里拿出了一包姜茶,替沈明泡好后递到了她的面前。
“谢谢啊笑笑。”沈明接过茶杯后喝了一大口,滚烫的液体从口腔顺着食道流入肚子,她本已经完全堵住的鼻子此时也好像通了点气。“昨天太累了,泡澡泡睡着了,被冷醒的,今早起来就这样了,不过还好没有发烧。”
“你啊你,你真是不让人操心啊。”宋雨番一边在电脑上录入信息一边没好气地说。
“谢谢你啊,最爱你了雨番。”
“得得得……”
等到余笑离开办公室后去参加实习生会议后,宋雨番这才神神秘秘地凑到了沈明的跟前,“才一天就回来了,实话实说,你到底什么情况,凌晨四点给我发消息,我还真以为你真出什么大事了。”
“那我跟你说的,别告诉余笑啊。”
这么神秘,余笑都不让说?
宋雨番心中的好奇更上了一个层次,直接就搬来了一张椅子。
“我不说,你快点讲。”
“昨晚我送陈央去医院了。“沈明倒是坦诚。
半夜送医院啊,那确实是出事了。宋雨番肯定地点点头,正准备离开时又突然想起了什么。
等等?陈央?
她看向沈明的眼神立刻变得怪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