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撇过头，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陈央。

嗯？陈央为什么这个时候打电话给自己。

沈明没有拖沓，放下手里洗了一半的苹果，在抹布上抹了一把，点击了接听。

“沈明……你家里有……胃药吗。”电话那头的声音断断续续，但沈明很清楚的知道那就是陈央。

怎么听起来这么虚弱啊。

“有啊，我马上给你拿过去啊。”

她本想再询问些情况时，电话直接挂断了。

沈明怕陈央出什么事，穿好衣服后，在药箱里找了药就急忙去敲陈央家的门。

“陈央，我给你拿药来了，你开门。”

沈明看着那没有光亮的猫眼，不知怎的，心里有些闷。

没有回应。

她又敲了一阵，力道比上一次大了很多。

还是没有回应。

那扇铁门依旧没有任何动静，漆黑的楼道像是一只神秘的恶兽，一点点蚕食着沈明的耐心。

她明显有些慌了。

咚咚咚——沈明已经用上了吃奶的劲，右手握拳，用手侧不停地撞击着那扇已经十分老旧的铁门。

整个楼道都回荡着敲击的巨响。

“大晚上能不能小声一点啊。”楼下传来了邻居的抱怨。

沈明没有理会，一边继续敲门一边拿出手机拨打着陈央的电话。

“快接电话啊。”她已经感受到了手部因不停撞击而产生的钝痛感。

正当沈明准备用脚踹门时，那扇铁门终于打开了。

出现在沈明面前的是衣衫不整，满脸冷汗的陈央。

她的眼睛半闭，神情恍惚，眼神里满是虚无，看见沈明后，颤巍巍地伸出了手。

还没等沈明询问情况，陈央就直直倒在了她的怀里。

……

坐在救护车上的沈明看着躺在担架上昏迷不醒的陈央，心中不知作何滋味。

医生正往陈央的手臂里注射着什么东西，一个拿着登记表的护士转头询问沈明：

“患者有没有什么既往病史？”

“有没有过敏药物？”

“患者发病时是什么情况？”

“这种状况持续多久了。”

……

面对护士一连串的询问，沈明的脑子有些懵，她只感觉眼前的一切都是天旋地转的。

“我……我不知道。”

她也不明白，晚餐时间还没什么异常的人怎么会突然就躺在救护车担架上了。

护士见问不出什么，没有再为难沈明，而是询问了一下两人的关系。

关系？

自己与她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邻居，我住她隔壁，她打电话问我有没有胃药，等我过去察看情况时，她已经晕过去了。”沈明很快的就把当时的情况复述了一遍，而后不知所措地低下头用手遮住脸。

她感觉到了掌心的湿濡。

陈央依旧那样躺着，没有任何反应，只有那还在滴滴作响的心电图显示着她目前还没有太大的生命危险。

鸣笛声响彻了整条街。

二十分钟后，救护车停在了急诊楼的门口。

早就在此等候的医务人员围了上来，将陈央移上了平车。

随后，身上已经被插了几根管子的她被医务人员推进了手术室。

被拦在门外的沈明神情恍惚地看着那急救中三个大字，她本想掏出手机看看时间，却发现手机已经没电了。

她抬起头想要寻找充电插口。

等候大厅这个时间仍旧是人满为患，不少人就睡在铺着一张纸片的联排椅上。

除了时不时传来的哭泣声，大厅内很安静。

这压抑的氛围压得沈明喘不上气。

她围着大厅不停地低头寻找着，企图找到一个能充电的地方。

最后，一个小哥好心地把充电器借给了沈明，并为她指了指插孔的位置。

“谢谢。”沈明的声音里充满着疲惫，她从来没有这么累过。

她伸手接过了那根破了皮的充电器，俯下身，靠近了那个泛黄的插孔。

也许是插孔塑料老化的缘故，她插了好几次都没有充上电。

沈明手上的动作也越来越大，直到充电口的锐利的水口划破了她手指上的皮肤，手机才真正充上了电。

但她并没有感受到疼痛，只是呆呆地看着手机屏幕上逐渐增加的电池容量数字。

两个小时后，手机电量充满了，那急救中三个大字后的红灯也熄灭了。

“谁是陈央的家属？”

“我！”蹲在地上的沈明顿时清醒了，眼睛里也恢复了神采。

“急性胃穿孔，不过好在抢救及时，目前已经脱离危险了。”

医生看到了急促跑来的沈明，语气里带着责备。

“病人已经有了较为严重的胃溃疡，为什么还要吃过辣的刺激性食物？家属为什么不能控制一下饮食？”

胃溃疡？

沈明对此完全不知情。

“这段时间禁止进食，家属千万不要给病人吃东西。”一旁的责任护士又提醒了一遍。

“噢，好好好。”沈明一个劲地点头哈腰。

随后陈央就被推到了病房。

急诊楼的病房没有陪护椅，沈明只能背靠墙壁坐在地上。

但心里悬着的石头终归是落地了。

她拿出手机，已经四点多了。

看来明天是上不了班了，沈明给宋雨番发了个请求帮忙代课的消息后又喝了一小口水。

值班护士在临走前提醒她要时刻注意陈央的情况，所以她根本不敢合眼。

“我干嘛非得去吃那火锅鸡呢，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嘛。”沈明自嘲般地嘀咕了一句，起身想要看看陈央的情况。

陈央睡得很沉，鼻腔处传来了浅浅的睡眠声，被汗液浸湿的头发风干后黏在了额头，看起来很狼狈。

在询问完护士站的护士，等到许可后，沈明去医院的小卖部买了一块毛巾，用水洗干净便弯下身替陈央擦拭身体。

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成了并不合身的住院服，那本就纤细的手在肥大袖口的衬托下显得更瘦了。

“这么瘦，也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

等到沈明将陈央露出的部分都擦完一遍后，值班的护士又来提醒她记得缴费。

于是她又马不停蹄地前往了二楼缴费处。

这么一来二去，等沈明忙完所有的事情后，天已经大亮。

“骨头都要散架了。”一夜未眠的沈明揉着肩膀又坐回了地上。

这间病房的景色很好，窗户正对着公园，向下望去时可以看见很多晨练的人。

火红的日逐渐露出完整的样子，看起来，今天的天气会很好。

不一会，阳光照在了她的脸上，很刺眼，但沈明却已经不想再动弹。

她就这样斜靠在墙壁上，无言地看着病床上躺着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