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躺在主卧大床里的沈明正抱着靠枕准备休息。

叮铃铃——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了她的睡意。

沈明顺着声音走到了客厅的座机前。

这年头还有人用座机啊。

她拿起了那个有些陈旧的话筒，轻轻地打了一声招呼。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

另一头传来的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喂，央央啊，你别不接爸爸电话呀，这不是都12月底了，是不是该给一点钱让我们过一个好年啊?”

他说他是陈央的爸爸?

沈明思考了一下，突然想起两个多月前陈央告诉自己的故事，原来他就是那个赌鬼父亲。

这是打不通陈央的手机又来拨座机了?

沈明顿时不怎么客气了，“不好意思，陈央她也不想接你的电话。”

陈勇这才反应过来，电话那头并不是陈央，语气也凶恶起来。“你是谁啊，凭什么在我女儿家，你信不信我报警啊。”

沈明虽然才当了几年老师，但还真遇见过像陈勇这样胡搅蛮缠喜欢搬弄是非的家长，所以她在对付陈勇这种人的事情上，还蛮有经验的。

碍于对方陈央父亲的身份，她没有说出什么过激的言语。

“我是陈央的朋友，暂时住在她家里，如果你真觉得我在撒谎，是什么私闯民宅的小偷之类的 ，想报警的话，可以直接去打电话，不用在这里跟我浪费口舌。”

“朋友？”陈勇的声音中带着思索的意味，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情。

“等等…….你的声音，我怎么听得那么耳熟？你是南南的老师…..”

“糟了。”沈明直接放下了话筒，挂断了电话。

“这都能听得出来？”

她又在一旁等了一段时间，但座机并没有再次响起。

困意逐渐蔓延，沈明关上了客厅的灯，打了个哈欠回房间准备休息。

自从两人突破最后一层关系，沈明本还想着自己是客人睡客房比较合适，向陈央提出继续分床睡的提议，结果被狠狠“教育”了一番后，她就一直睡在了陈央的主卧。

闻着着被褥间日渐消散的属于陈央的味道，沈明拿出手机，打开了万年历。

在昏暗的房间里，手机的屏幕的光亮有些刺眼。

沈明用指尖点击着屏幕，心里默默地数着。

“还有三天，她就回来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最后是几点才睡着的。

第二天清晨，沈明刚收拾完东西准备出门时，陈央却意外地打来了电话。

“喂，怎么了。”沈明感觉自己有点感冒了，声音闷闷的。

是昨晚起来接电话的时候着凉了？

电话那头是一片寂静。

“怎么了？”沈明赶着去上班，一边穿着鞋子一边又问了一遍。

“你感冒了。”

陈央的声音很轻，甚至有些听不清楚。

“我没有，刚起来呢，鼻子有点塞住了。”沈明穿好了鞋子，将手机夹在耳边，关好了门。

“嗯。”

又是一阵沉寂。

“怎么了啊，你今天怎么回事，怎么跟个闷葫芦似的？”沈明提着包走进了电梯。

“我想问……”陈央的声音断断续续。

沈明拿下手机，看着那几乎只有一格的信号，十分无奈。

“你刚才说什么，电梯里信号不好，我没听见。”走出电梯的沈明很快就在车库里找到了自己的车。

陈央有两个车位，但她自己只有一辆，沈明也就心安理得地把车子停在了她的空车位上。

什么家庭啊，一辆车买两车位。

电话那头还是沉默。

沈明的心里突然冒出了一句话：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不过现在是白天，有点不符合意境。

但她并没有再催促陈央，而是先打开车门，弯腰坐进去。

正当她准备启动发动机时，陈央终于开口：

“我们……最近还是保持一点距离吧。”

“你说什么？”发动机的轰鸣声盖住了陈央的声音。

“我说，我们最近还是保持一点距离吧。”陈央一字不差地又重复了一遍。

沈明这回听清了，不过这句像是一盆冰水直接浇在了她的头上，冷得她打了个哆嗦。

“为什么。”她并没有着急将车子开出，而是心平气和地想要好好商量。

因为她知道，陈央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人，不会把话憋在心里。

但这次，陈央并没有如沈明所愿。

“没有为什么，我……最近有点忙，培训完不回去住了，你还是可以先住在我家。”

“咱们有话可以好好说陈央，没必要这样。”

沈明是有些急了，声音也大了不少。

“我是在好好说。”陈央的语气听起来很平静，与平常没有半分区别。

不是，才确定关系两天她就去培训，两个月没见回来第一件事就是保持距离？

沈明觉得不是陈央疯了就是这个世界疯了。

“你告诉我，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你告诉我，我们一起解决。”沈明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语气里也随之有了哭腔。

“没有，一切都很正常，只是我最近真的很忙。”

“很忙我可以在家等你，什么工作可以忙到连家都不回？”处在崩溃边缘的沈明突然想到了什么，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般。

“是不是陈勇，你爸爸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他昨晚打电话来我没跟他说几句就挂了，你告诉我，是不是他。”

“没有，不是。”

依旧古井无波。

沈明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快七点半了，再不出发就赶不上第一节上课了。

她抽出纸巾，擦去脸颊边因激动而流出的眼泪，“陈央，我要先去上班了，我只当你说的是一个玩笑，先不说了。”

沈明并没有勇气再等陈央有所回应，就立刻挂断了电话。

放下手机的她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往下掉着。

自己这是被甩了？

才刚确认关系谈了两个月跟网恋没什么差别的恋爱就被甩了？

沈明痛苦地抱着头，整个人蜷缩在椅子上，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

自然而然的，沈明迟到了，23分钟，已经可以算得上是教学事故了。

段长把她叫去了办公室，但看着她红肿的眼睛，还是没有说什么特别重的话：

“小沈啊，如果真的出了什么要紧的事情，你可以打电话找别的老师代课啊，这样也不会耽误孩子们学习。”

“知道了，对不起段长。”沈明现在满脑子都是陈央的“先保持距离”，回答时也是心不在焉的。

回到工位后，宋雨番关心地走了过来，

“你怎么回事啊，迟到了还这么肿着眼睛，你们班孩子传消息都传我们班上来了，都让我来问问你怎么回事呢。”

“没事，一点小事情。”

小事情能哭成这样？这是不想说了啊。

宋雨番也没有再多说，而是将话题转移到了元旦假期上，“马上就元旦了，你跟你家那位有什么安排不？”

元旦，那是陈央回来的日子。

一想到这个，沈明心里更难受了。

“没有。”宋雨番捕捉到了她眼睛里流露出的委屈。

这是闹矛盾了。

“那要不跟我去滑雪吧。”宋雨番从包里甩出一张雪村度假区的门票。

本来想着挑个小鲜肉陪老娘高兴高兴呢，便宜你小子了。

“算了吧，我不会滑雪。”沈明拿着手机，死死盯着屏幕，像是在等待着谁的信息。

“哎呀。”宋雨番挽过她的手臂，撒娇似地摇晃，“去嘛去嘛，我一个人去可太没意思了。”

“可是我真的不会滑雪。”沈明还想拒绝，“我也没有滑雪的装备。”

“多大点事儿啊，姐全给你包了，还给你请个帅哥教练。”宋雨番向沈明处抛了个媚眼。

沈明知道，宋雨番这是看出来自己心情不好，想开解自己呢。

她的心里涌上了一股暖意，“雨番……”

宋雨番装作被吓到的样子，又皱了一下眉头，“你可别这么叫，被你肉麻死了。”

她站起身，又替沈明的保温杯添了一点水，“那就这么说定了啊，到时候我来接你。”

沈明看着宋雨番那走来走去的模样，嘴角又情不自禁地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