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田清一细问,两人就已走到宽敞明亮的前堂,想到马上就能见到云景初,她也没心情问了,只是加快了脚步,穿过前堂和穿廊后,终于到了正房外。
守在门外的元棋和另一名婢女见他们过来,连忙将房门打开,屋内灯火通明,右侧是简易书房,中间摆有塌和桌椅,却不见一人,左侧则被重屏隔着,看不清。
田清一快速绕过重屏,就看到云景初躺靠在床上,眉头紧皱,双眼紧闭,连忙上前查看,结果她刚俯身把手靠近对方额头,云景初就睁开了眼,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疑惑的看着她。
田清一会星夜赶来,是云景初没想到的,也怪她忘了派人回去说一声,因为身体有些不适她并不打算见对方,却没想到抱琴还是把人带了过来。
田清一被看得的心都软了,耳红的收回了目光和手,直起身手足无措的站在床边,慌忙解释道:“抱琴说你身体不适,我一进来又见你脸色不好的闭着眼,还以为你怎么了,一时着急就想摸你的额头确定一□□温,没有其他意思,若有唐突之处,我很抱歉。”
没等云景初回话,田清一又问道:“你出门的时候都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舒服了,可有找大夫看过?”。
田清一盯着脚踏和绣鞋等了半响才听到云景初虚弱的说了个“我”字,然后就没有下文了,顿时也顾不上不好意思了,抬头看去就看到云景初咬紧唇瓣,双眼紧闭,手还紧紧捂着肚子。
“可是肚子不舒服,你再忍一下,我马上让人去找大夫来。”手伸出去又立马收回来的田清一说着就要往外走,眉眼间全是焦急,让痛得反应慢半拍的云景初想拦都来不及。
田清一走到门边才发现门又被关上了,连忙一边开门一边对外喊道:“抱琴,永年肚子不舒服,你快安排人去请个大夫过来,让魏十二去,要快,骑我的马去。”
话音还没落门就从里打开了,刚刚在偷听的抱琴和元棋连忙端正站好,知道云景初为什么肚子不舒服的两人本来是想笑的,可在看清田清一的焦急后,就立马收敛了情绪。
抱琴敛眸害羞道:“二郎君,四娘子肚子不舒服是正常现象,过两天就好了,不用请大夫。”站在边上的元棋和婢女配合似的点了点头。
田清一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傻,抱琴的神情就差明说云景初是痛经了,看大夫肯定还是有用的,就怕这里的大夫对妇科讳莫如深,真正精通的又没几个。
云景初的样子显然痛经痛得厉害,要是这里有止痛药就好了,一颗药下去,药道痛除不敢保证,但药到痛除的效果还是可以的。
可惜这里没有,而且也有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田清一自己没痛经过,最多也就是隐隐有些不舒服,但穿来之前和她喝酒的一位好友倒是一年总会痛几次,据她所说止痛药是见效最快的,慢一点就是红糖姜水和热水袋,有时候还不一定管用。
田清一当即安排道:“元棋去灌个热...汤婆子,抱琴去趟厨房,让厨房用老姜和霜糖熬一碗霜糖姜水,速度要快,去吧。”她差点就说热水袋了,幸好有原身的记忆,不然就是鸡同鸭讲,浪费时间。
“是,婢子这就去。”抱琴和元棋见田清一脸色凝重,不敢怠慢,立马就去办了。即使现在的天气已经用不上汤婆子,元棋也不敢多问。
田清一关上门再次回到房内时,云景初已经在低泣,头上全是冷汗,眼睛仍闭着,嘴唇都咬出血了,也浑然不觉,吓得她连忙把手伸到对方嘴边着急道:“你咬我的手吧,我不怕痛。”
云景初睁开眼睛,就看到田清一坐在床边一脸焦急的看着她,全无往日的镇定自若。
看着这样鲜活又隽秀的田清一,她深深被吸引了,即使知道对方是女子,也挪不开视线,脑中一片空白,甚至身体都暂时忘了痛,好像整个世界只剩她们,感官被不断扩大,她闻到了熟悉熏香。
自从她开始掌管雨竹居后,雨竹居内的熏香就被她换成了自己常用的,也是她母亲留给她的独一无二的混合香,如今在田清一身上闻到,她觉得特别亲切。
她原本是不想咬田清一的手的,可鬼使神差下她还是咬了,最后还不受控制的下了重口,嘴里也多了咸中夹杂着铁锈的味道。
手被云景初含住的时候,田清一觉得全身都开始发热,尤其是脸上,好像马上就会热出汗一样,被软热口腔包裹着的手更是像直接连接在她心上一般,砰砰直跳的心完全不受控制。
结果下一秒,疼痛就从手上传了过来,田清一连忙紧咬牙关,才没让自己痛呼出声,她只是比较能忍痛,并非真的不怕痛。
幸好没过多久云景初就松口了,她也跟着松了口气,见云景初头上有汗,下意识就用另一只手扯着袖口去擦,擦完,又看见她眼角有泪,就直接用手指背去擦。
闭着眼的云景初能清晰地感受到田清一对她的珍视,擦拭的手很温柔,尤其是用指背的时候,暖暖的很光滑,她听到了砰砰砰的心跳声,很快,很有力,好像是她的,又好像是对方的。
她从未和谁如此亲近过,哪怕是女子,此时此刻的她竟然感觉有些害羞和自卑,可她是女子,对方亦是女子,她为什么会对一个女子感到害羞?这是正常的吗?
“你要是实在难受,想哭就哭出来吧,我不会说出去的。”见云景初闭着眼脸色白里开始泛红,田清一就怕她憋着忍着难受。
痛到不想说话的云景初只是摆了摆手,又过了一会后,感觉没那么痛了,她才彻底松开田清一的手,然后快速转身,变成了背对着田清一。
以前痛经的时候都是抱琴照顾她,今天也一样,抱琴不仅给她备了温水随时喝,还特意到厨房熬了四物汤给她喝,但从未像田清一这样让她心跳加速,甚至感到害羞。
从未有过这种感觉的云景初既恐慌又无措,她甚至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不是正常的,所以她下意识选择了逃避。
突然被迫看着云景初后背和后脑勺的田清一一脸不知所措,直到被咬伤的手的血都快滴到被子上,她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连忙用手帕把出血的地方捆好。
田清一不知道云景初在想什么,甚至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还好好的,现在却成了这样,但她清楚自己的感觉,她好像对云景初有了超越姐妹之情的好感。
可这是不正确,也是不可以的,因为这里不是现代,虽然在现代也不合法,但好歹也没犯法,可在这礼法大于天的古代却是被世俗所不容的。
而云景初不仅今年才十八岁,更是个土生土长的宋代人,肯定也接受不了,和她合离后,云景初会有更好的人生,她不能耽搁人家,也不敢去赌那万分之一。
想通的田清一叹气道:“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好”云景初头也不回道,田清一走了,躺平的云景初呆呆的看着床顶,没多久,元棋就抱着汤婆子回来了,因为此次出行没带,她找了半天才找到这个瓷制的汤婆子,旧布袋肯定不能再用,再做时间来不及,就直接剪了块新布包裹起来。
暖暖的汤婆子放在肚子上后,云景初的身体也开始暖和起来,尤其是原本冰冷的手感受最明显。幸好她不是每个月都这么痛,倒霉的是一年总会痛几次,而每次痛得厉害的时候,她就特别羡慕抱琴。
因为抱琴来月事不仅从未痛过,就连不舒服也极少,而且来去也特别准时,不像她会有两三天的浮动,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更烦躁。
说起来,自从她嫁到九方家后,她就没发现田清一来过月事,也不知道是田清一太能藏了,还是她没注意到,就有挺好奇的。
元棋一走,抱琴就端着煮好的霜糖姜水回来了,云景初喝后发现不是四物汤就下意识问道:“怎么是霜糖姜水?”
“是二郎君吩咐的,他还让元棋去找汤婆子,也不知道管不管用。”抱琴一边看着云景初喝霜糖姜水一边回道。
元棋没说,她也没问,她还以为是抱琴张罗安排的,没想到竟都是九方希颜安排的,霜糖姜水有没有用她不知道,但汤婆子还是有点用的。
找了个婢女带路后,田清一就去了偏房,躺下后却怎么也睡不着,一会想爸妈想现代的事,一会又想云景初,甚至还想到了前任,完全陌生的环境和一个多月的忙碌及不停的赴宴,让她再想起前任时,竟恍如隔世。
可能是早就预感到她和前任的感情不会走到最后,所以对于被分手的结果,她虽然会难过,会遗憾,但总体还是接受良好的,毕竟没有谁离开谁会活不下去。
第二天,田清一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想到还要回老宅,又想参观一下竹园田庄,就连忙一边起身一边喊魏十二,结果她准备穿衣的时候才发现挂在衣架上的衣服不见了。
“来了。”睡了一晚神清气爽的魏十二连忙一边应道一边开门往里走。
见魏十二进来,田清一连忙问道:“什么时辰了?我的衣服呢?”。
“刚过巳时三刻,二娘说庄里没有适合你穿的衣服,就让抱琴把你的衣服拿去清尘和熏香了,应该快回来了。”魏十二站在屏风外据实回道。
巳时三刻?换算一下就是九点四十五分左右,经过一个多月的熟悉和经常换算,她现在已经能很快把时辰换算成时间,居然都这么晚了!
说起来,要是在现代,但凡休息日,她都是玩到凌晨才睡,一睡就能睡到十一二点,可自从穿到北宋后,因为没有手机之类的玩,不仅睡得比以前早,起得也比以前早,一般八点过就起了。
云景初会关心她穿衣的事,是她没想到的,不过带入云景初的角度细想一番也就明白了,因为无论原身还是云景初一天换一套衣服已是最低要求,有时候甚至一天换几套。
昨天云景初来田庄之前虽然只简单收拾了一些行李,但肯定有收衣服,少则一两套,多则三四套,总归有衣服换,不像田清一来得匆忙,既没带衣服,又没带青雨她们,有衣服换才有鬼。
“你可有听说什么?田庄的事,永年处理好了吗?”田清一试探性的问道,也不知道云景初怎么样了,肚子还疼不疼?一会能不能和她一起回去?要是抱琴在就好了。
魏十二回道:“小的听说......”他刚开口,抱琴和元棋就端着田清一的衣服和行头进来了,跟着进来的还有云景初。
抱琴两人放下衣物后就行礼退下了,硬生生被打断的话的魏十二见状,也只能跟着行礼退下,生怕被二郎君以为自己没有眼力劲。
云景初今天穿的是墨绿色对襟襦裙,果然和昨天穿的衣服不一样,听见门被关上的声音后,田清一才看着云景初问道:“你肚子可有好些?”。
“霜糖姜水还不错,已经好了很多。”云景初笑着答道,其实她也不知道霜糖姜水有没有用,而且她没说的是,就算没有霜糖姜水和汤婆子,第二天她也不会那么痛了,“撤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