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天早上一出闹剧，乐意和好朋友陷入了冷战当中，表现为上课不传纸条不互相批改作业了，以前时不时就要问“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你今天洗头发吗”“去丢垃圾吗”“去上厕所吗”……现在这些统统消失了。

更诡异的是，乐意难得觉得杨思琦说的屁话带点道理，但她就是低不下来这个头。而且对方像是赌气一样，之前考试搬书她们三个都是把书放在一起，那天吵完架杨思琦中午放弃直接去食堂吃饭，非得拉着黄薇薇还要爬上一层楼回教室。等乐意下午来教室发现书已经不在原地了，另一边的景愿抬头，两人对视了一眼。

乐意的书全部被搬到了景愿旁边。

乐意气得当天怒刷三套剑桥雅思。

晚自习大家都在兴奋又紧张地对答案的时候，景愿来找乐意，看到桌面上的剑桥雅思8，看着乐意轻声问：“你刷这个干什么？”

乐意也不避讳：“做做。到时候高考完去考个雅思。”

景愿：“你要出国吗？”

乐意耸耸肩：“不排除这个选项。我是挺想到处看看的，不是现在也会是未来。”

听到“出国”两个人，杨思琦不动声色地旁边瞄了一眼，乐意没吭声。

黄薇薇夹在中间很想死。

这天早上乐意把像往常早餐面包递给景愿的时候，景愿突然递给乐意一盒费列罗椰蓉榛子白巧克力球。乐意有些疑惑，但还是接过去了问：“怎么了？”

乐意爱吃甜食，爱坚果，爱椰蓉，如果零食真爱程度有分类那这个巧克力球就是乐意的soulmate。她以前没吃过这个，上次景愿跟她倾诉的那个早晨送了她一盒直接让她一尝定情，这周刚吃完了本来打算周末回去买了一些囤在抽屉里。

景愿神色淡然摇摇头：“看你好像挺喜欢吃的，那天看到就顺手买了。”

乐意有些惊讶，忽略掉那句“顺手买的”，“你专门买的？”

经过几天的相处，景愿看乐意时不时没事就拿一颗这样的巧克力球出来自然已经知道对方很爱吃这个。那天早上她只是觉得不能一直拿人家的东西，没想到对方似乎还挺爱吃的，注意到对方的快吃完了就又买了一盒快递到学校。

景愿压下嘴角的抽搐，神色自然地说：“不是，恰好想起，总不能让我一直拿你的吧。”

乐意愣了一下，往景愿肩头砸了一拳：“搞什么，跟我计较这些。”

这次换景愿愣住了，她一直很不喜欢麻烦别人，个个都要算清楚。如果是往常景愿对这种“不要和我计较”的话一定是左耳进右耳出，但是对方是乐意时，她却不知道怎么回答。

仅仅只是觉得不能麻烦别人不能欠着别人吗？那为什么在当时买之前担心对方会不会喜欢，还要专门观察了对方的口味再去选择了送的东西？为什么不像之前的礼貌往来一样，挑一个面上过得去的送出去就好了？

但没能让她呆太久，乐意剥了一颗送到景愿嘴边。

景愿顿时觉得外界的存在无比清晰，身上跟有千万只蚂蚁在爬一样。她再一次愣住，但却不知作何反应。

乐意：“张嘴呀。”

景愿呆滞地低头张嘴把巧克力球吃进去了。再次抬头时，乐意的脸近在眼前，她们之间的距离从未如此贴近。

乐意的长相是那种很张扬很直观的好看，双眼皮，丹凤眼，M唇，脸型流畅皮肤白净，凑那么近几乎都是看不到皮肤的毛孔和瑕疵。平时不笑的时候看着有些攻击性，非常生人勿近，但乐意大部分时候的笑都带了一点礼貌的假——就是实际觉得这话并不好笑但是还是笑笑别弄得太尴尬或者不知道回答什么就笑一笑算了。所以即使笑起来她也看起来很疏离。

但是景愿看到现在的乐意，两眼弯弯。她想起来乐意对她从来都是笑着的，眼里除了温和的或是放松的笑意看不出别的情绪。

别人描述的“疏离的、不好接近的”乐意，从没有在她面前展现出来过。

晚自习回宿舍，乐意刚洗完脸上床准备拿手机玩一会儿，黄薇薇在后面追了上来。

“姐，求你了你们两个快和好行吗？”

乐意半瘫在叠成豆腐块的被子上，“架不是我要吵的，别来劝我。”

黄薇薇泪眼婆娑：“可是我劝不动杨思琦。”

乐意摊手，“那你劝我就更没用了。”说完她斜了一眼，“你该不会让我先去道歉吧？”

黄薇薇立马说：“不会不会，怎么能会，您歇着先我去劝她。”

乐意拿出手机，点进杨思琦和聊天界面，在屏幕上敲了几下，还是决定退出去，给蒋幼枝发了条信息：你会有，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人吗？

【蒋幼枝】：怎么？修炼无情道多年居然考虑感情问题了？

【乐意】：滚，我只是问问。

【蒋幼枝】：可是你这个问题听起来就是感情问题，而且像是情窦初开的人提的问题。

【乐意】：真的吗？

【乐意】：我前两天跟我同学吵架，我最近跟一个女孩玩得好，我那个同学觉得我把她们甩了只会找那个女生。

【乐意】：但是我好像确实，什么事情都会想着先告诉她，有好吃的会先分给她，有意思的事情会先讲给她听。

【蒋幼枝】：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女生？

乐意的手指僵在哪儿，好半天也没回。

【蒋幼枝】：人呢？

【蒋幼枝】：你不会给姐说中了吧？

【乐意】：我同学之前问过我是不是在和那个女生谈恋爱。

【蒋幼枝】：你自己其实也有点想法吧？不然按你的性格，根本不会考虑这种问题，更不可能把那个女生跟感情扯上关系。而且你们两个之间肯定多少有点氛围，不然只是跟别人玩得更好把原先的朋友冷落，你的朋友只会觉得你真剑，不会把你们往这方面想。

【乐意】：……

【乐意】：你要能把这分析能力用在学习上多好。

【蒋幼枝】：滚。

总之，乐意是彻底被这个回答弄得头晕转向了。按她的习惯，一个总体的问题看不懂，就把它拆开来回答找线索。

我喜欢景愿吗？

不知道。

我希望景愿过的好吗？

希望。

我看到景愿难过想关心她吗？

想。

我觉得景愿人好吗？

好。

我希望离开或者疏远景愿吗？

不想。一点都不想。

景愿具备我心仪的条件吗？

长得好，成绩好，性格好，嗯，具备。不光具备，还有点超越。

所以结论是——我喜欢景愿？！

乐意直接彻夜难眠。第二天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出了门。

景愿看到疲倦的乐意，皱了皱眉，“你昨晚干嘛了？”

乐意眼神飘忽，“没干嘛，没睡着。”

“是吗？”

景愿双手插兜，她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但是眼神垂下来看着乐意的时候，乐意有一种被看透了的感觉，“你平时睡眠就不好，也没见你这么困。”

这时景愿伸出手，贴在乐意的额头上，“是不舒服吗？”

早上五点，宿舍走廊的声控灯在这一刻灭了，景愿温和的声音飘荡在昏暗的环境里，乐意从未觉得对方的存在感如此强烈，但是并不惹人讨厌，只让她觉得有点紧张，又有点想靠近。乐意鬼使神差伸手拿下来景愿的手。

两人肢体触碰不多，一般都发生在玩闹的时候，但是乐意这样轻柔、温和像是抚摸一只小猫的触碰，不管是对景愿还是对别人，都几近于无。

空气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弥漫开，乐意心虚地清了清嗓子：“我们走吧。”

昨晚的分析加上早上的经历，仿佛都确定了乐意真的出现了感情问题。这让她分外不安。

感情在乐意看来本身就是多变又虚无的东西，是乐意绝对不愿意为此付出精力的东西，因此一时间要从朋友的视角转换到感情，让乐意更加不安。但是这是最表层的问题。

还有……乐意转头看了一眼坐在她旁边的景愿。

她不确定自己这样的人，会不会辜负景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