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月考时间越来越近了,班上的气氛感觉也更紧张了,常常上一个老师能拖堂拖到下一节课预备铃响,同学们赶着这一两分钟去上完厕所然后进入下一课。
晚自习第一堂被裴意絮占来了,趁着月考前一天最后给同学们梳理了一遍历史知识。好不容易把她熬走了,杨思琦立马扔过来一张纸条:月考后继续坐在这儿吗?
月考后按成绩选位置换这个规定很早就有了。乐意看到这张纸条,往景愿的方向瞄了一眼,在纸条上写:我没想好,你和黄薇薇先自己选吧。
杨思琦:什么意思?你不跟我们坐?
乐意:应该是。
杨思琦看到这句话脸色大变,刚要发作就见景愿往她们着走来了,只能先憋着。
景愿拿着地理试卷走过来:“第一题,板块运动的变化对里海的影响让我看看。”
乐意:“你上课居然没听?”
景愿拿着乐意找出的试卷快速把答案抄上:“在归纳题型没注意。”
乐意把景愿往教室外拉:“待会儿再看,先跟我出去。”
乐意很自然的拉过景愿的手,后者僵硬了一下,但还是顺着她跟着一起出去了。
旁边杨思琦看得咬牙切齿:“这狗日的该不会打算抛下我们两个跟景愿一起坐吧?”
黄薇薇刚好默完工业革命的阶段特征,“那你能有什么办法?就像历史洪流滚滚而来科技发展工业革命是大势所趋,你不同意有什么办法,喏,人家还不是手拉手走了。”
杨思琦眼珠子都瞪红了:“你帮哪边!”
黄薇薇耸耸肩:“我不插手啊。你别这么生气,不就是跟别人跑了吗?之前你猜她两在谈恋爱的时候也没这么内分泌失调啊。”
杨思琦怒吼:“这能一样吗!她们要是在一起小情侣亲亲热热那是应该的,我不同意就是我棒打鸳鸯。但她们如果只是朋友,他爹的,她乐意为了个刚交几天的朋友要甩了我们?!凭什么!”
黄薇薇其实也觉得乐意和景愿走得比想象中近多了,也对被冷落稍有不满。但是她冷静一点,仿佛是说给杨思琦听又仿佛是给自己洗脑:“乐意想跟谁玩就跟谁玩呗,咱也不能用链子锁着人家。”
杨思琦撇撇嘴。
十分钟课间根本不够往小野林跑,所以乐意拉着景愿去了连廊。连廊是两栋教学楼之间的走廊,她们去的那一条正好直对着学校篮球场和校道。
景愿轻声问:“怎么了?”
乐意:“换位置你打算坐哪啊?”
景愿愣了一下,试探问:“你打算坐哪?还是跟杨思琦跟她们坐?”
乐意:“拜托,那我就不来找你了好吗。”
听到这句,景愿心里居然松了一口气,还有一些紧张,“我没想好。你有什么中意的位置吗?”
乐意很快说:“别太偏,最好后面一点。
景愿:“那中间一列后两排?”
乐意食指指节轻轻抵着下巴:“先定个范围吧。毕竟不确定咱两排名差多远。”
每次换位置的流程是,易星会做好座位表发在班群里,大家根据自己的排名,依次接龙按排名的顺序选座位。景愿常年年级前几的,乐意班级排名跟景愿一般差个六七名。乐意倒不觉得自己这次会退步,但是还是稳妥一点,等一切都出来了再做决定比较合适。
乐意突然想起来要和景愿说:“哦对了,你今晚别等我了,周希芸要排考试座位,我们宿舍肯定要留下来帮她。”
景愿皱眉问:“没别人帮她?整理考场不是所有班委一起负责吗?”
景愿的话里透出一丝不乐意,乐意耐心解释:“周希芸是班长,考试座位表的事情得她负责,偏偏咱班上各种班委也不是很给力,排考试座位要摆桌椅、打扫卫生、整理讲台、贴座位号,很多班委随便搞搞就走了。更过分的当没听到直接走了。他们也是快成年的年纪了,老师说的话很多时候都管不了他们。所以最后也只能周希芸自己留下来收拾烂摊子。”
“好在我们宿舍关系比较铁,大家注意到了以后每次考试前一晚都会留下来帮周希芸收拾。按柳不焕的话说,反正考试前为了腾出时间收拾考场都要比平时早很多放学,早走了待宿舍里也是刷手机,不如帮帮我们的好姐妹。”
想到这里,乐意嘟囔着说:“唉,以前陈怡在的时候我们六个收拾可快了,不知道她现在在私立怎么样。”
景愿疑惑地问:“陈怡是谁?”
乐意:……
乐意:“我时常感慨,当时在小野林里你竟然记得我是你同学。”
景愿平时就是完全不参加社交活动,并不是说她人缘不好,但是她在学校大部分对外交流就是和邻桌互相交谈几句,除此之外就只有有人找她问问题才会有交流。是一种比泛泛之交还“泛”、被乐意称之为“以前和他/她聊过两句”的关系。
景愿也清楚自己德行,手握拳欲盖弥彰的咳了一声。
乐意无奈:“我们宿舍现在不是五个吗?我和黄薇薇你肯定知道,周希芸是班长你也知道,还有一个。”
乐意指着一个在近处,扎高马尾,脸上有几颗痘痘的女生:“那是柳不焕。”
“还有一个叫朱妍,第三列第三排,穿各种vans板鞋那个女生。”
景愿点头:“这个我认识。”
乐意惊讶地看着她。
景愿摊手解释:“她前面摞着一摞书,上课她就在这堆书后面对着镜子化妆,每次那个镜子反光都正好闪到我。”
乐意:“……她确实是这样的,这点陈怡跟她差不多。不过陈怡不想高考,上学期家里就给她转到国际高中去了打算送她出国。”
景愿“哦”了一声,“那你们要收拾到几点?”
乐意眼睛朝上看思索了一下:“一般是正常放学时间就能收拾完,半个小时左右。怎么了?”
景愿:“你去收拾吧。我帮你搬书,等你收拾完了一起走。”
搬书是把座位所有资料都收拾干净,把抽屉的书桌面的书和挂在桌侧书袋里的书都放到讲台前。期末搬书还要把教室后面格子里的书一起搬走,而且书不是搬到讲台前,是要放到宿舍里然后依次带回家。在这个过程中,同学们能从抽屉里发现失踪的周测试卷,在抽屉里两本书的缝隙中发现以为被学校大黄咬断了的校园卡,在桌袋或者收纳筐里发现上课传给邻桌问学校怎么还不失火世界怎么还不毁灭的字条。
这帮同学以为大家都这样。但是到了高二的期中,大家实在搬不走了,联合一起把教室后面的书架往前移了一些,发现后面的墙有个洞。他们欣喜若狂,打算把前几届塞在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把自己的书藏进去。就在他们把洞里的东西清空时,他们从洞里找出了一部手机——一部不知道哪一届的伤心学长/学姐落在里面的手机。
那一刻他们知道,自己还是单纯了。
乐意眯了眯眼:“可是我东西很多诶。”
“没事,你弄你的,我来解——”
乐意突然凑近胳膊肘搭在了景愿肩膀上:“你就直接说想跟我一起走呗。”
景愿嘴角抽搐两下:“别踮脚。”
偷偷踮起脚尖让自己能搭上景愿肩膀的乐意:……
乐意撇撇嘴:“你明天在哪个考场?”
景愿:“语数英在7班,历政地在15班,你呢?”
乐意想了一下,“都跟你一层楼。一起?”
景愿:“好。”
景愿今天的反应让乐意很满意,哼着小曲儿回到教室颇为愉悦地度过了接下来的晚自习时间,连带着晚上收拾完精疲力尽躺进被窝。心说觉得明天考试也没那么可恨了。
……好吧,最后一句话撤回,月考依然可恨。
乐意一晚上难得睡了个好觉,不再半夜惊醒。因为考试两人比平时晚起了不少,到教室已经六点了,乐意在位置上边打哈欠嘴里边念叨:“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
景愿趁杨思琦还没来,坐她位置上,轻声问:“昨晚没睡好?”
乐意挥挥手,表示否定。怎么能是没睡好,分明是睡太好了,一夜无梦,导致她早上竟然没还有点犯困。“我去冲杯咖啡就好了。”
语文考试是九点开始,考完才十一点半。多亏这个月考,让在高一高二开学的第一周高三的学长学姐们还能在前两天早点吃上饭,不用排漫漫长队。乐意以为这也代表着这一周开始会很顺利。
当考试预备铃想起时,乐意起来隔空喊了景愿一声,景愿比了个OK。旁边杨思琦看了一眼,没什么情绪起伏地说:“你跟景愿走?”
乐意愣了一下,点点头:“昂。”
杨思琦语调奇怪:“那你走吧,我和黄薇薇两个孤家寡人没人要咯。”
杨思琦消极处理问题的方式和乐意比较像,都是喜欢阴阳怪气几句加冷处理。两个人以前是用这种方法站在同一个阵营对待弱智,乐意没想到有一天会听杨思琦用这种语气对自己说话。
乐意冷着脸:“你什么意思?”
杨思琦:“啊没什么意思,你可快去找景愿吧。每天都要挨一块儿今天不挨了我看着还不习惯呢。反正你现在是啥事儿都只想着景愿。”
乐意把书往桌子上一拍:“杨思琦你有病就去校医室躺着,带病参加考试多委屈你。”
杨思琦:“你他爹……”
杨思琦突然住嘴了,因为她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挠她手心给她痒闭嘴了,乐意与此同时也感觉到什么,两人一起低头看。
黄薇薇一手挠杨思琦一手拉乐意衣袖,卑微开口:“别吵了呀……”、
乐意和杨思琦:……
预备铃响大家都要去找考场了,乐意和杨思琦本来就动静有些大吸引到了别人的目光,黄薇薇一个大活人蹲中间一手拉一个更是匪夷所思。每个路过这里的人都要转头看一眼。
景愿已经过来了,看这局面低声问乐意:“怎么了?”
乐意也没打算吵下去,而且这个场景实在太丢人了。她吐一口气把包一台甩背上,蹲在乐意椅子边的黄薇薇灵活一缩头躲过书包重击。
乐意冷脸说:“没事,去考试吧。”
看乐意要走了黄薇薇也赶紧拉杨思琦:“别管了别管了泥黑我老豆快走吧求求你了扑gai仔!”
乐意这一天的心情都给糟蹋完了。但是当景愿问她怎么了的时候,她又说不出“杨思琦觉得我们两关系太好太近了”,只能用“她有病”含糊过去。
但是乐意怒气平息下来后,却又觉得杨思琦说的是那个理。她确实现在很多事情,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景愿。是她对杨思琦和黄薇薇有意见吗?是她只有景愿玩的最好吗?是……吗?
不管是什么原因,乐意都可以否定。
不是,和一切都没有关系,但她就是会先考虑景愿。景愿是下意识第一个出现在她脑海里的人。
她无法反驳杨思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