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吧。”安缚心站在她身后伸手将她搂进怀中。
虽然二人的身高相同但冷昭的身子要比安缚心瘦弱的多,让她轻易就能将她圈在怀中,贴着她耳边说道:“闭上眼睛,一会就到了。”
她听话的闭眼,只觉的双脚悬空被安缚心牢牢抱着,耳边风声呼啸似有狂风刮过面颊。这和那日瞬移到渠山时的感觉是一样的,但还是有些不同,身边多了些潮湿的雾气。
好奇的睁眼,却见身边云雾缭绕,下方山水田园成画。震惊过后是对高度的恐惧,双臂紧紧抱住安缚心的脖颈把脸埋进她的怀里,心里祈祷自己别掉下去。
嗯?怕高。
怀中人的动静吸引了她的注意,收紧环在她腰肢上的手臂,另一只手轻拍她的后脑像哄孩子一样无声的安慰她。
冷昭埋头在安缚心的怀里只觉得羞耻,明明自己都三十好几了却像个不足月的婴儿一样被人抱在怀里哄着。这种被人当成孩子一样感觉太过羞耻,但羞耻之余不忘自己身处空中,抱着安缚心的手臂越发紧了。
估摸着半盏茶的功夫,她感觉自己快适应了失重悬空的状态,但她仍然不敢睁眼。
“到了。”
风声呼啸但安缚心的声音却能清晰的传进她的耳朵里。
脚尖点地,感觉身边的风停了一下,她才敢在安缚心的怀里睁眼。
所到之地是北方,山峰高耸入云连绵不绝,山顶覆盖白雪。山脚下是广阔的平原,雪水从高山上融化,汇集成一条条细小的河流将平原分割。
绝景!她心中惊叹。自己去过西北的荒漠戈壁也见过南方的秀丽河川,却从未见过此等绝景。
一时忘我,忘了自己还环着安缚心的脖颈,在她怀里左右望去,远处的山,近处的平原溪流。
安缚心托着她的腰,由着她在自己怀里不安分的扭动身体。
舒展的眉眼,欣喜的表情,出现在冷昭的脸上时让安缚心觉得自己的心情也随之变好,烦心事暂且搁置一边,她抱着冷昭欣赏着她的喜悦。
“师尊。”平静下来后,她很快收敛了情绪,这才察觉到安缚心一直在盯着自己看,连忙从她怀里退出来。
来自雪山的冷风吹过,带走了她身上残留着的另一个人的体温。
“这是哪?”她低头整理被风吹乱的头发。
“天山。天道宗的就在这里。”安缚心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脉,目光落在中间高耸入云的主峰上。
“山脚下有一处驿馆,是天道宗用来招待前来拜访宗门的修士的。”
“我们是要去拜访天道宗?”她以前见过拜山的,是门派之间来往送礼走动,也有派人去打人砸牌匾的。
虽然安缚心自称仙子是正道之人,可她总觉得她的这位师尊是要去砸人家天道宗的场子。
“不,我们等白狞几日,等她到了再去拜会。”她望着远处的天山主峰,眼神冷冽隐有杀气。
冷昭敏感多疑,见她神情不似以往从容自若又想起那几日未见的白狞。
渠山宴席上的白狞生食人肝,暴戾恣睢的模样还历历在目。这一个月来安缚心又蓄意接近天道宗师姐妹打探消息。这一人一妖联合起来让她更加确定她这师尊就是去砸人家天道宗的场子的。
身为她的弟子,冷昭只能跟随,收了探究的目光看向地面,默默地站着。
安缚心将目光放在冷昭身上,看到冷昭又是一副低头沉默不语的冷淡模样,好像她做什么冷昭都不会在意,哪怕她跳进火坑里,冷昭也会跟着跳进去。
在她看来,冷昭好像接受了事实,做一个听话的乖徒弟。
“你不问我去天道宗做什么吗?”
“师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弟子听命便是。”
一句听命让安缚心的内心燃起无名之火,她背对着冷昭,冷笑一声后朝天山走去,只给身后的冷昭留下一个背影。
冷昭望着那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远方,融进远处的天山,她只能朝着安缚心消失的方向跟了上去。
自知脚力不足,化神期修为她这筑基期就是拼了命也追不上,干脆不去追赶只慢步走着,留意身边景色,时不时停在溪流旁歇息观景。
一边是慢悠悠的赏花玩水,一边却是等的抓耳挠腮,如果不是自制力好的话她早就像猴子一样上蹿下跳的去观望冷昭的身影。
手掌拍在石头堆上,抬头望着上面插着的旗杆,崇阿驿三个大字绣于旗帜之上,偏边还绣着一行小字。
往前十里。
再走十里就到了,再等等她。这十里对自己来说和走一步一样没有差别,但冷昭修为低下也不会什么速行之法她要走上许久才能到,草原空旷再了迷路又要浪费很多时间。
她不禁后悔自己先走不和冷昭同行,现在也拉不下脸再去寻冷昭。她对自己这种莫名其妙的赌气行为感到困惑,心中愈发郁结。
到了日落之时,冷昭才幽幽现身,此时的安缚心正在旗杆子下面打坐调息,平心静气地等待冷昭走到跟前。
“师尊。”冷昭慢慢靠近,呼唤道。
安缚心吐出胸中浊气,睁眼看冷昭面色如常,还是那副冷漠寡言的样子。
突然心生杀意,猛的起身抓住冷昭的脖颈,怒目圆睁的凑到冷昭面前。
她想起在南溪洞府里,暗自伤心的冷昭,那副郁郁寡欢的颓废模样要比现在顺眼多了。
冷昭眼见着刚才还温和的女子现在突然脸色一变,成了她时常梦到的凶神恶煞朝她索命的冤魂。
“安缚心!”
大声呼唤未能制止对方的动作,来不及闪躲,脖子就被女子单手掐住,把她整个人提起来。
望向对你掐住她脖子的女子,她双目无神,脸上却带着充满恶意的笑容。无声的说道,我这么快就对你没用了吗?
脖子被扼住,双脚离地,她双手拍打安缚心的手臂,不停挣扎,但无济于事。
在安缚心的无神的眼睛里映出的是冷昭面色涨红,泪眼婆娑的可怜模样。她呼吸受阻只能张口喘息着像离了水的鱼,躺在案板上等待屠宰。
她享受着鲜活的生命被她捏在手中,苦苦挣扎着消亡。亲手缔造出这番景象的她感到身心愉悦,堵在她胸口的无名怒火瞬间消散。
命悬一线之际,冷昭想到安缚心只需要稍微一用力,她这条命就还回去了,于是她不再挣扎,摊手任由安缚心杀生予夺。
在她放弃挣扎后,安缚心也放过几天她。捏着她脖子的手一松,她掉了下去,双腿一软跪坐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脖子咳嗽干呕着。
脸上的泪痕慢慢被天山的风吹干,她通红的双眼瞪着慢步向她靠近的女子。
安缚心蹲下和她面对着面,直视她充满怒火的眼睛,她脸上的笑容不减,眼睛已经无神。
“辛苦了,我的好徒弟。”
一句夸赞,让冷昭愣神片刻,再次面对那双无神的眼眸,她回想起和她相处的点点滴滴。
她不杀我吗?这到底怎么回事?察觉到安缚心的不对劲,胸中的怒火消散,在安缚心的注视下她的内心慢慢被恐惧笼罩。
她像是听得到冷昭的心声一样,慢慢的说着,解答冷昭的疑问,“我曾放纵自己的恶念让一个千年世家消亡。”
在冷昭震惊的表情中她接着说,“大厦将倾之际,人心惶惶,子孙四散奔逃,先祖目睹骨肉相残,血肉淋漓之景。”
她的神情陶醉,像是陷入美好的回忆之中,她站起来背对着冷昭,“那是我生平见过的最美的景像。”
冷昭跪坐在地,捂着刺痛的脖子,望着她的背影。月光洒在她身上,让她染上一层如月般冰冷的银霜。
和那个晚上的月亮一样冰冷,如果她在那晚死去,是否不会再受今日之苦。
“你是个疯子。”冷昭盯着安缚心的背影,幽幽开口说道,“你不会杀我,你只会让我痛苦来满足你。”
她的声音沙哑,每说出一个字她的喉咙就痛一分。
安缚心在冷昭的话中回头看了她一眼,无奈的叹息,挺直的脊背陡然弯下。就在今晚,她温和有礼的假面在冷昭面前彻底破碎,露出骨血中流淌的恶念和卑劣。
她低下头,凌乱的发髻遮住了她的眼睛,声音疲惫的说,“我们走吧,冷昭。”她转身将跪坐在地的冷昭抱起。
“放开我!咳咳……”冷昭大吼一声后是无法抑制的咳嗽。挣扎着想从她的怀里挣脱,胡乱挣扎中,她一巴掌拍在安缚心的脸上,让她这位法力高深的师尊歪了头颅。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然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冷昭躺在安缚心的臂弯中沉默不语,她望着安缚心扭过去露出的左脸,默默攥紧了生疼的手掌。
歪着头的安缚心从被掌掴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怀里的女人不再挣扎好像在等待安缚心朝她发脾气。
“下次我再起这种心思,我会离你远远的。”她长叹一口气,不去看怀抱里的女人,也不管冷昭信不信她做出的承诺。抱着冷昭朝崇阿驿走去。
而她怀里的冷昭捂着刺痛的脖颈将她做出的所有承诺都当做是放屁,不指望她会信守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