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是半个月前就定好的双人间，但不老实的林祥半夜老往林止的被窝里钻。

“唔......好困啊......别闹了。”

迷迷糊糊的林止推开了正在动手动脚的她。

林祥差点掉下床，再回头已经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可是今天是我的生日。”

“行吧，那你爱干嘛干嘛吧。”林止放弃了治疗，干脆把衣服全解开，大喇喇地躺在床上。

林止的坦然反而浇灭了林祥心中的□□。

“别这样，会感冒的，我不闹了。””

她瞬间又变回了老气横秋的医界老干部，替林止重新扣好扣子，盖上空调被后爬回了自己的床。

第二天的清晨，林止醒来的时间比林祥更早，不忍吵醒她的林止便坐在床头无声地望着她。

林祥睡觉时不打呼噜，连呼吸声都比一般人轻不少，是个很好的床伴。

她的鼻梁上有两块方形的痕迹，应该是眼睛架压的。

林祥高中时并没有戴眼镜，大概率是大学后学习工作，对着电子产品的时间长了。

她的手里戴着那枚戒指。

不知为何，林止忽然想起了第一次高考结束的下午，思绪逐渐飘荡。

那天，她和林祥的考场离得很远，但林祥还是在短时间内找到了林止，并在众目睽睽下给了她一个拥抱。

拥抱很重

重的仿佛要把林止揉进自己的骨血。

她的手里还捏着与那枚素圈相同款式的戒指。

可那时的自己心思已经全然不在林祥的身上，林夷这个名字宛如一条无形的脚链，锁住了林止所有的欢愉。

“我们分手吧。”林止装作什么都没看到，若无其事地推开了她。

吐出这五个字时头脑所迸发出的胀痛、林祥那失魂落魄不可置信的含泪眼神，林止这辈子都难以忘却。

林止没有注意到，一滴眼泪从她的眼眶滑落，滴在了林祥肩膀露出的皮肉上，她醒了。

“怎么哭了?”林祥的声音里有着梦醒时的低沉。

林止慌忙地别过头，快速拭去眼泪，随后又换上了如常的神色。

“被暖气熏的。”

林祥并没有拆穿林止，而是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那温度开低一点。”

“我吵醒你了，不好意思。”

林止从床上坐了起来，自顾自地朝卫生间走出。

但林祥叫住了她:“那是不是该给我点补偿。”

“什么补偿?”

还沉浸在往日苦楚的林止没能领悟林祥的意思。

她暗示意味十足地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噗嗤——某人还没起床就想着这些事呢，我还没刷牙，不卫生。”林止的心情变好了些。

“那你刷完牙再来。”

看来林祥是铁了心。

“好吧。”

林止挠了挠头发，在洗漱完毕后轻啄了一下她的嘴角。

“满意了吧，快起床，等下迟到了。”

八点整，旅行团的大巴车停靠在了酒店楼下。

此行人数众多，但多以青年人为主。

林止和林祥坐到了最后一排的靠窗位置，她们的身边还有一对正处在热恋期的情侣，男方自称为浩浩，女方自称为涵贝。

据他们介绍，两人在一起已经半年之久，这是他们第一次出门旅行，意义重大。

涵贝一开始聊天便停不下来，把林止与林祥的情况问了个遍:

“你们从哪里来?”

“康城。”林祥答。

“你们是朋友吗?还是一对?”

林祥没出声，在等林止回答。

“一对。”林止玩着手机没抬头。

“哇，虽然现在已经开放同性结婚了，但我还是第一次见呢，你们在一起多久啦?”

涵贝和浩浩的年纪不大，都是很能接受新鲜事物的青年，对他们而言，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呃......”林止觉得两天这个数字说不出口。

但林祥语气平常地接了下去:“十二年。”

这真是吹牛不打草稿。

“不对吗?”

似乎感受到了林止疑惑的目光，林祥抬头瞟了一眼。

“2019年3月30日晚8点14分，你向我表白的。”

对对对，林祥讪讪地收回了脖子，有些不好意思但心里还是涌上了阵阵暖意。

她还记得

周王宫的占地规模超过了一千亩，下车后，导游为没人分发一台电子讲解器后就不见了踪影。

这年头，导游都这么好当了?

林止并不太需要这种东西，便干脆把它别在了林祥驼绒卫衣的领口上。

周王宫的正门口排着很长的安检队伍，进去前需要身份证核对信息。

今天下了一场大雪，气温骤降，橙黄檐角下的青石砖面上积着被扫成一堆的白雪，林止与林祥进入检票站时还在旁边看到了一个盖着汉服的雪人。

负责给她们检票的工作人员是一位戴着雷锋帽的红鼻头大叔，在看过林祥的身份证后向她送来了生日祝福，还送了她们一张印着周王宫吉祥物的新年贺卡。

“谢谢。”林祥看起来很高兴。

入门后，林止和林祥并肩穿过了硕大的拱门，见她还在笑，纳闷道:

“一张贺卡怎么这么兴奋呢?”

“因为能跟你一起跨年。”

林止哽住了，高中时的跨年夜，记忆里的林祥也没有这般过，那时的她反而能把情绪克制得比现在更好。

“以后的每一年我都会陪你。”

林止主动地在她的额头留下一吻，当唇瓣与额头的皮肤触碰之时，她感受到了凉意。

“你穿这么少不冷吗?”林止又试探性地摸了摸林祥的手背，温温的。

林祥今天没穿外套，卫衣里面也只有一件薄毛衣，林止怕她生病。

“不冷。”

红着脸的林祥把手插回了口袋。

“知道你身体好，下次还是多穿点，别回医院付费上班了，阿嚏。”

反倒是正在教育她的林止打了个喷嚏。

周王宫的主殿前人山人海，不甘落后的林止逆着人群挤了进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拍下了几张有些模糊的照片。

这里便是《周天下》剧情发展最高潮的部分，质子沈澍斩杀周王自立为帝的宫殿。

写着“建极绥猷”四字的明黄色匾额下，威严端庄的皇室宝座就那么静静地伫立在红色警戒线后，充满了神秘的气息。

“走吧。”林止满意地收回了手机，拉上了林祥的手。

除了三大殿外的其他地方人要少些，逛了有一段时间的两人来到了一处几乎无人的院子，坐在了朱红高墙下的蜿蜒回廊里。

林止有点饿了，她拆了一个面包，忽然又想起林祥从前有携带速食的习惯，嘴巴更馋了:

“你有带泡面之类的吗?”

热腾腾的汤面自然比冰冷的干粮更吸引人。

“没有。”林祥疑惑地摇摇头，“我现在去买。”

“算了算了，将就吃得了。”

在林止以为一切都与从前没有分别时，林祥的某些生活习惯还是在位置的角落里悄然改变。

尤其是，这份改变还没有自己的参与。

林祥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需要考虑经济问题，穷到只能啃馒头的女孩。

“怎么了，怎么不高兴?”

林祥注意到了林止情绪上的变化，搂住了她的腰。

“没事，忽然想起别的事情。”

林止抽了抽鼻子，调整好心态后一口吞下了手中还剩半个的红豆面包，被噎得半死。

“慢点吃。”林祥嗔怪地伸出手帮她顺气，又递来了一瓶冒着热气的温开水。

不知何时，一只橘黄色的胖猫跑到了两人的脚边，蹭着林止的步鞋不断撒娇，留下了泥水的痕迹。

林止认得它，网友们为其取名为黄大人。

周王宫里有许多猫，每只都被工作人员安排了“编制”，但它们的工作很简单，平日里按时吃饭，偶尔跑出来晒晒太阳便算是优秀员工，这让巴不得早点躺平的林止羡慕不已。

“要是我也是只周王宫里的猫就好了。”

她撑着脑袋，鼓着腮帮子感叹。

但林祥很快便否认了她的想法:“不行。”

“为什么不行?”林止不解问。

“我没办法把你偷偷带回家，这里的安保太严。”林祥回答时的神情特别认真，手里还提着林止的背包。

揉着花圃里洁白的雪粉，林止的心情颇好，于是便顺着林祥的话往下说:“你家有多多了，我到时候过去会被它欺负，我才不去呢。”

“你不去的话我就天天来这里蹲你，给你买猫条。”

“不上班了?”

“来周王宫应聘兽医。”

林止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林祥和猫猫狗狗大眼瞪小眼的样子，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我可以的。”林祥委屈问。

林止擦了擦鼻涕，“没笑，我就是觉得你特别可爱呢。”

“可爱?”林祥不信。

“是很可爱。”

林止用自己的外套包住了她，隔着防水的布料不停地揉着林祥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