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祥家的位置比林止想象中偏的多。
望着那将近五十块钱的的士账单,林止的心在滴血:
为什么要拒绝林祥的好意呢,这下可好,一来一回,两天的饭钱没有了。
城南新园是近年来新建的高档小区群,房价自开盘起便居高不下,早已不在康城生活的林止都有所耳闻。
“真不愧是高档小区。”
林止望着那一排穿戴整齐的年轻保安,没由来地咽了一口口水。
“不好意思,访客请登记。”
保安小哥很敬业地拦住了她。
“呃.....我替我朋友回家办点事。”
明明是林祥让自己来的,林止却不知为何,总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小哥从保安亭拿出了表格:
“那麻烦您报一下房号与业主名。”
“8座907号,业主叫林祥。”
“好的,您请进。”
保安小哥在林止离开时带着其余的几个人朝她深深鞠了一躬。
一阵风吹来,林止的脖颈后起了一片鸡皮疙瘩,不是被冷的,而是被这周到的服务吓的。
她还没见过这般阵仗。
林止和木子合租的两室一厅的房子属于腾城的老年公寓,说好听点叫低价亲民区,但归根结底还属于老破小的范畴,与林祥的家并没有任何的可比性。
甚至,林止与林祥从前住过的那套房子,也无法与之相较。
林祥这是真发达了。
林止还记得自己当年在平山半开玩笑时说过的话,现在她确实有些心理不平衡。
推开深灰色的合金门,映入眼帘的便是那性冷淡风的家具。
林祥家是复式,有一整片巨大的落地窗,可以一览康城的城市景色,很是壮观。
与喜欢把杂物全部摆放在桌面上方便拿取的林止不同,她家的餐桌、茶几、橱柜上几乎没有摆放任何东西,空荡荡的好似没人居住过。
似乎是听到了林止开门的动静,一只油光水滑的金毛吐着舌头跑了出来,见到林止这个生人也不害怕,嗷呜地低吼了两句,便乖顺地拱起身体,用后背不停地蹭着林止的脚踝。
“好可爱。”
林止对于这种毛绒绒的狗狗从无抵抗力,她很清楚什么样的动作能让它高兴。
不一会,小金毛便在林止熟练的动作里舒服地呜咽。
林止忘了问林祥小狗的名字,于是便给她发了一条微信:
“你家的狗子叫什么?”
“多多。”
林祥回复的很快,她应该没有睡觉。
多多
林止总觉得这个名字在哪听过,但却始终想不起来。
多多见林止没有反应,一遍摇着尾巴一遍叼来了自己的食盆,象征性地叫了两声后便吐着舌头咧着嘴笑。
“来了来了。”
林止不再多想,按照林祥的指示拿出了电视机柜里还未拆封的大袋狗粮,又泡了些羊奶粉,混合搅拌后摆在了多多的面前。
多多是条懂礼貌的好狗,虽然看起来并不算很大,但吃饭时很遵守纪律,既不护食,也不会溅的到处都是,吃完后还会挺着胸脯蹲在食盆旁,等待林止的抚摸与表扬。
林祥教育有方。
既然已经吃饱喝足,林止便准备带着它出去转转。
据林祥说,多多的牵引绳放在了她的卧室,纵使林止有着百般的不愿意,但一向遵守遛狗规定的她还是打开了林祥的卧室门。
房间里的窗帘紧闭,不太透光,空气有着淡淡的檀木熏香味。
林止拉开了窗帘,整间卧室顿时变得明亮。
林祥的床很大,床单被套的颜色与客厅的家具一致,都是暗色系的,很耐脏。
拿出抽屉里彩色的牵引绳后,林止被角落里透明塑料盒的一叠照片吸引了注意力。
照片的边缘大都泛着黄,正面有着细碎的划痕,一看便是有人拿在手里看了很久。
林止翻看了一遍,又默默将其按照顺序叠好放了回去。
除了最后一张两人的合照以外,这些全是林止的照片。
从那年运动会的民乐团表演开始,到年节时的庙会,从平山云海中的背影,到雪村时的合照。
一共27张。
林止终于想起了多多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名字。
“不需要养小狗,家里有你就够了。”
因为我离开了,所以便养了狗吗?
林止皱着眉头关上了抽屉。
多多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身边,趴下身体,自己钻进了牵引绳。
“好狗狗。”
林止将心中的杂念抛之脑后,深吸了一口气,带着多多离开了林祥的家。
林祥出院那天,正好也是林止与木子离开腾城的时间。
为了省钱,她们订的是半夜的航班,所以林止在白天仍有时间去见林祥一面。
但她并没有这么做。
就当做是一场梦吧,现在是该醒来的时候了。
林止拉开了背包拉链,清点了一遍又一遍行李,直到木子注意到了她的异样,才放下了背包。
今天是初六,迎财神的日子。
酒店旁的居民区住着不少上了年纪的老人,他们从昨夜开始便忙着做起了准备。
老人们在街坊巷口摆起了祭祀用的瓜果甜食,敲锣打鼓地闹了一晚上。
木子没见过这种活动,当夜趴在窗边兴奋地看了许久,被鞭炮声吵到睡不着的林止也就干脆陪着她一起看了。
两人怕累,又因为要半夜赶飞机的缘故,最后一天,林止和木子选择在酒店周围的居民区坊巷里随便逛逛。
在林止发出告别的消息后,林祥给她发了很多条微信,但林止一条也没敢点开。
“止止,你朋友怎么样了?最后一天了要不要再去看看她?”
木子喝着奶茶,忽然又提起了林祥。
林止打了个马虎眼:“不用,她没什么事情了,今天出院。”
“噢,那好。”
木子嘬着口中的吸管,注意力又被一旁的地公庙里拥堵的人群吸引,快速拉住了林止的手:
“我们去那看看呗。”
“好好好,你慢点,别摔了。”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行了,你最成熟。”
......
悄悄是别离的笙箫。
没有你侬我侬、依依不舍,林止最后平淡地回到了腾城的家中,恢复了日复一日的码字生活。
年节时的相遇如同一场绚丽而夺目的烟花秀,如今正是该结束的时候。
林止在到家后才点开了与林祥的对话框。
最后一条消息是昨夜三点发的,她又熬夜了。
“如果来不及说再见的话,那么便祝你万事顺遂。”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彻底击溃了林止的心理防线。
那一天,她站在阳台边抽完了一整包烟,眼球被缭绕的烟雾熏的发红。
假期后的日子总是困顿的,林止一直没把状态调整好,处在卡文的边缘,编辑康永也从那日渐缩水的文字里看出了她的异常,打了好几通电话,最终都无济于事。
新年后的初春,一通陌生的电话打了过来。
“喂,请问是作者犹豫败北吗?”
电话那头是一位中年女性的声音。
“我是,怎么了?”
林止放下了手中的电脑,又看了一眼正在客厅看电视的木子,默不作声地走去了阳台,顺手点了一根烟。
“我是澜德影视公司的负责人,想询问一下您是否有考虑过售卖《医者》影视化版权的意向?”
女人的话如同一颗震天的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