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止又做梦了,但梦里没有林夷,没有过去的那些糟心事,只有穿着一袭白裙的林祥,光着脚丫踩在海滩细腻的白沙上,手里握着一束小雏菊,背对着阳光朝自己温柔地笑。
真好啊
林止不顾一切地朝着她的方向奔去,耳边是海浪翻卷与沙鸥长鸣的声音。
下半学期又开始了。
刚子刚开学身体不适,语文课叫了薛斐阳来代课,林止正好有机会跟他聊聊林祥的情况。
虽然已经是初春,但受倒春寒的影响,林止觉得反而比冬季下雪时更冷些。
受去年极端天气的影响,始终不当人的学校最终还是在教室里安装了暖气管,教室里终于不再是阴冷的。
“薛老师,我和林祥前段时间去过公安局了,有很大的希望,同时警察帮我们找免费的法律援助。”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林止为林祥感到开心。
“那就好。”
薛斐阳喝了一口保温杯里热气腾腾的茶水,又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牛皮纸袋。
“这是一些相关案例的资料,你拿去看看吧,或者问问你们的那位律师。”
“好,谢谢老师。”
林止接过了厚实的材料,向薛斐阳点了点头,走出了办公室。
围着格子围巾的林祥正靠在门边等她。
“走吧。”已经是下课时间,林止把牛皮袋塞回了书包,准备去食堂吃饭。
林祥今天戴上了她奶奶替她织的手套,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她做兼职时冷水下多了长了冻疮。
林止因为怕冷的缘故,每时每刻都会做好保暖工作,没长过这种东西。
林祥一开始也没跟她说,而林止是在半夜起身推开林祥的房门想查看情况时发现了被痒的睡不着的她。
林止翻箱倒柜才找到一支快要过期的冻疮软膏。
“怎么不跟我说?”林止捏着她的手,用棉签沾了一点药膏,盘着腿坐在床边替她上药。
她的话语里带着些许的责问,是对林祥,也是对自己,林止为自己天天牵着林祥的手却未察觉出异样而感到羞愧。
林祥的骨节本就大些,此时因为生了冻疮而发胀,看起来特别的像是萝卜。
“不是什么大事。”
林祥从前帮着奶奶干活,院子里没有热水管道,冬天冷水下多了长冻疮是常态,以前总是放任它痒个几天就没事了,也不会花钱买药膏涂,她从不会在意这种事情。
但林止却不这么想,上完药后,用手在她的脑门上略带警戒意味地轻轻弹了一下:
“是大事,看你受伤我会心疼的。”
她说这话时很认真,眼睛里有着星星。
“我会注意的。”
林祥哼了哼鼻子,神情不太自然,但没抽开手。
自从上次偷偷亲吻了林止的额头,林祥便觉得自己有些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有时林止只不过站在她面前,笑眼盈盈地想要跟她分享些什么,她都有着想要吻上去的冲动。
最近一次是什么时候呢?
应该是两个星期前上体育课的时候吧。
下半学期的体育课改成了自由选课的模式,有好几大类,通过网络选课,先到先得。
林止的运气不好,那天去机房时她那台机子网络故障,等到真正修好时,热门的课程都已经被选完了,只剩下了足球。
虽然现在已经没什么积雪,但在这样的天气去要足球场狂奔,林止还是有些崩溃。
不过好在同是天涯沦落人,足球场上至少还有林祥陪她,所以林止最终还是站在了草坪上。
至于林祥为什么也这么倒霉的来到这儿,根据八班的体育委员说,那是她自己后来找老师改的,原因不详。
足球课的老师是两人以前从未见过的一位高挑女人,穿着一整套阿根廷的球衣,额角上扎着纯黑的发带。
很显然,她是阿根廷的球迷。
去年六月份世界杯开始时,林止在方杰的带领下做起了伪球迷,所以对这些国家也有了一些了解。
那段时间的她和方杰会躲在教室的卫生角用手机偷偷看世界杯的资讯,而林祥则很自觉地为他们打起了掩护。
不过很可惜,方杰所支持的阿根廷队在第一轮淘汰赛就惨遭出局,之后他便失望地不再看球。
时间过的真快呀,林止忽然想起来,现在已经不是2018年了。
抱着足球的老师正捏着小蜜蜂兴致勃勃的讲述着去年世界杯上熠熠生辉的球星们,并展望2022年的卡塔尔世界杯,梅西能夺得世界杯冠军。
2022
这是个特别遥远的数字。
林止扭头看了一眼正在偷偷背单词的林祥,抿着嘴问她:
“你说2022年我们都会在哪呢?”
“不知道。”
“那你希望在哪呢?”
“我希望我们仍能在一起。”
林祥收起了手中的单词册,面色平静,但语气不容置喙。
“我也希望。”
林止说话的声音很小,刚好就够两人听见。
她前段时间剪了头,再加上年段最近查发型查的并不严格,所以林止总喜欢披着头发。
在林祥看来,如果之前的她像一只大金毛,那么现在的她则变成了小绵羊,特别乖。
那时的林祥很想揉一揉林止软软的头发。
也很想再次亲亲她。
从办公室离开后,林祥并没有问林止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而是往她的手里塞了一根棒棒糖。
虽然在吃饭前吃糖并不是件好事,但林止还是拆开了包装,随后塞进了嘴里。
是她喜欢的柑橘味。
林祥也在吃,不过她嘴里那支是草莓的。
林祥并不是会买这种东西的人,所以林止在快吃完时问了一句:
“谁给的?”
“段雨。”
“她给你糖干嘛?”
“她说这是喜糖。”
“啊?”
林止的大脑飞速运转,好久才意识到原来雍璇这几天时不时笑的跟傻子似的原因竟是已经抱得美人归了。
“所以......她们在一起了?”
“在一起了。”
林止羡慕死雍璇了,正当她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林祥把问题指向了她。
“那你呢,跟喜欢的人有进展吗?”
林止没想到林祥忽然会这么问自己,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不愿意跟我说吗?”
林祥似乎误解了她的意思,在林止看来,她的表情有些受伤。
“没,怎么可能不想跟你说啊,我这不是,还没进展嘛。”
“怎么了?”
“她不喜欢我......”林止说出这番话时有些不好意思。
“所以,你跟他表白被拒绝了?”
林祥想不出来这个世界上还有能够拒绝林止的人存在,尤其是,林止说过,这个人她还认识。
“那倒没有。”林止吐了吐小舌头,一脸无助。“还没表白呢,但人家把我当朋友,没这种意思。”
林祥目光炯炯地看着林止,轻叹口气:
“朋友吗?”
她忽然觉得自己和林止差不多,同样是被喜欢上的人当成了朋友。
“是啊,不过呢,现在能跟她呆在一起我就已经很满足啦。”
林止勾了勾嘴唇,将棒棒糖的棒子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两人并肩走了很长一段距离,没有说话。
林止发现林祥又长高了,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比自己高了半个头。
食堂新开设了甜品窗口,所以今天特别多学生过来尝鲜,门口堵住了。
林止怕林祥被人群挤开,所以握着她的手力气特别大。
“我觉得,你可以跟他表白看看。”林祥开始吃饭时忽然对林止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自刚才两人的交谈过后,她思考了很久,于公于私,林祥都不希望林止留下什么遗憾。
“那要是表白被拒绝,朋友都做不了了怎么办?”林止今天点了一碗牛肉面,上面飘着一层红色的油,香菜刚才已经被林祥夹去吃了。
林止将筷子搭在了碗边,撑着头看着林祥。
“你还有我,我一直都会是你的朋友。”
林祥低垂着眼皮,企图掩饰着内心的失落。
林止勉强地笑了笑,又拿起了筷子:“嗯,我知道了,我考虑考虑。”
如果林止喜欢的是别人,她可以随心所欲地表达内心的感情,可惜,那个人是林祥,是她最好的朋友林祥。
林祥吃完了自己的那份,但破天荒地没有拿出小册子背书,而是一直静静地端详着林止的脸
林止注意到了她的眼神,吐出了几块碎骨,又用纸巾擦了擦鼻涕。
林止:“怎么不背书?”
林祥:“背完了。”
林止:“背完了背其他的呗。”
林祥:“其他的也背完了。”
林止不信,随便问了几个单词,林祥都能脱口而出。
“行,你厉害。”
她喝了一口牛肉面汤,满足地打了一个饱嗝。
临走前,林祥在无人的角落拉住了林止,特别认真地跟她说:
“我刚才说的都是实话,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你尽可能放心大胆的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真的?”
“真的。”
林止忽然想起马上就是愚人节了,换做往年,她并不会参活这种无聊的节日,但今年不太一样。
她很想放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