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林止愣在了原地,松垮的手臂止不住地打颤。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仍没在调上的生日歌却像一把锋利的刀,彻底斩断了林止心中紧绷着的弦。
“快许愿,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蜡烛,要是烧完了可就没有了。”唱完生日歌的林止把小蛋糕端到了林止的面前,洁白的奶油上有着用水果碎片拼成的歪歪扭扭的数字十六。
细小的烛芯上摇曳着橙黄的火光,同时也映在了林祥的眼里。
“笨蛋……”林止双手相握后闭上了眼睛,刚才眼里含着的泪也随之被挤了出来。
泪越来越多,像串断了线的珠子般,淌过她的脸颊,滴在棉麻的衣服上,也流进了房间的皮制沙发的缝隙里,最终留下深色的痕迹。
良久,哽咽着的林止睁开了通红的双眼,俯身吹灭了蜡烛。
“生日快乐,这是送给你的礼物。”
林祥的手里捧着一个小摆件,林止接过后,对着光才真正看清楚它究竟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个表面并不平整的小狗木雕,有着明显的手工痕迹。
从上一次体育课得知了林止的生日后,林祥便下定了决心要为林止准备一个独一无二的礼物。
回到家后,她找出了爷爷留下的做木工的工具,而在制作的过程中,林祥老是回想起林止仰着脑袋像只小狗的模样,最后便干脆做了这个小狗木雕。
“我在你眼里是只狗啊。”林止努力地挤出笑容,拉着嘴角将木雕收进了包里,随后捏起了林祥的手,“你之前手上的伤是不是因为做这个?”
“嗯,”也不知道林祥这句话到底是在回应哪一句,“太久没做了,出现了一点小意外。”
“下次别做了,去买,好不好。”林止轻轻地揉着她手指上的茧子。
“好。”
林祥蹲在茶几旁,用塑料小刀将蛋糕分成了两份,分装在纸碟里,“快吃,这是动物奶油的,很快就会化掉。”
这是她刚才出去时找前台阿姨拿的,也是这家ktv剩下的最后一个蛋糕。
是清甜的水果味,里面是满满的草莓果肉,比林止这辈子吃过的任何一个蛋糕都要美味。
“很好吃。”林止看着面前吃得满嘴奶油的林祥,眼底是化不开的情绪,伸手用大拇指擦去了她嘴角的碎屑。
“你刚才许了什么愿?”林祥拿着小碟子坐到了她的身边,小腿轻踢,脚上还穿着林止之前送给她的鞋。
“秘密,说出来就不灵了。”林止红着脸别开了头。
“嗯,确实,是我欠考虑了。”林祥没再多问,而是专心于自己手里的蛋糕。
林止放下了手里的纸碟,随后很自然地靠在了林祥的肩上。
月光如水,正如她们第一次相见的那个晚上。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能实现人间的愿望,那么我希望,能永远和林祥在一起。
诗朗诵大会在经历了一次推迟后,终于还是在五月的骄阳里来临。
“大家上来拿衣服啊。”方杰和刘然抱着两个大纸箱走进了班级,里面装着的是诗朗诵大会要穿的汉服。
由于这种汉服只穿一次,价格低的效果不好,价格高的又太过浪费,在经过全班同学的投票后,薛斐阳决定还是上网租比较划算。
而林止和林祥要单独出来表演,所以她们的汉服款式与领读的语文课代表盛博生一样,更华丽高级些。
“明天大家在宿舍里穿好后再来,不要忘了。”冯炘扯着嗓子提醒着下课远去的众人。
第二天清晨,林止是被宿舍里噼里啪啦的声音吵醒的。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床前是正忙着穿戴的周梦与李冰灵。
“你们也太早了吧,大会不是九点才开始嘛?”林止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手表,才七点。
“这不是想着去教室里化妆嘛,得早点去。”李冰灵撩起下摆,领着周梦就出了宿舍,临行前还不忘提醒林止,“你也快点啊,林祥早就在教室里了。”
这可比读书都积极。
林止没好气地摇摇头,洗漱后从包装袋里把汉服取出后,用手捋了捋。
由于在民乐团表演的原因,林止对于汉服并不陌生,虽然这件汉服有些复杂,但她还是在没有借助任何人帮助的情况下穿好了。
当林止回到教室里时,郑莹正坐在方杰的位置帮林祥编头发。
“诶,你来啦,你等会哦,我帮他弄完就来帮你。”正握着一把头发的郑莹随即又低下了头,用钩针不停地在林祥头上的发包里勾着。
“嗯,没关系,你慢慢做。”林止拿出了刚从食堂买来的面包,靠在窗台边啃了起来。
正做着头发的林祥仍不忘看着书,一副古代读书美人的模样。
“同桌,你真好看。”林止在长达十分钟的凝视后说出了非常痴汉的话。
“你也很好看。”林祥微微歪头,眨了眨眼睛,嘴唇微微扬起。
“行了行了,你们俩能不能别商业互吹了,照顾照顾tony老师的情绪好吧。”帮林祥做好造型的郑莹又站到了林止的身后。
“你的刘海要不要夹起来?”她还未等林止回应就伸出了手。
“不要。”在郑莹的手就要碰到她的额头时,林止非常抗拒地往前挪动。
郑莹被她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连连道歉后拿起梳子帮她把后脑勺上的发丝挽了起来,没再碰她的刘海。
但坐一旁观察的林祥看得真切,林止细密的刘海下是她额头上狰狞的疤痕。
她到底经历过什么。
“好了。”郑莹非常满意地放下了手中的工具,随后指了指放在讲台上的化妆品,“你的手艺好,你帮林祥化妆吧。”
郑莹的手艺虽然比不上美术老师徐汇,但做出来的效果也很不错。
林止在初中时曾有一段时间痴迷于梳妆打扮,也因此被班主任教育了好几次,名扬全班。
“好。”林止用手扶了扶侧脸的发髻,由于此时没人化妆,她便干脆走上讲台把化妆用品全都拿到了课桌上。
林祥不知所措地看着一桌子的瓶瓶罐罐,一动也不动。
“来,先涂点隔离。”
林止猜也能猜得到,林祥肯定是没有化过妆的,所以她便直接代劳了。
细腻顺滑的乳霜顺着林止的动作涂满了林祥的整张脸,本来就生得十分白净的她此时更是肌肤胜雪。
“我可真羡慕你的肤色啊同桌,怎么能有人能晒不黑的呢?”开始点涂bb霜的林止非常不服气地嘀咕着。
“你也很白。”闭着眼的林祥嘴里冒出一句。
“嘿,别吹捧我了,我都要被你说到天上去了。”林止不好意思地收回自己的手,随即又从化妆袋里取出了眉笔。
林祥的眉毛很淡,但细长的形状却很好看,按照古人的说法,这叫长眉入鬓。
“此时此刻,我非常想要吟一首诗......。”忽然诗兴大发的林止刚想开口却卡了壳,随即非常尴尬地继续帮林祥描眉。
林祥沉默着等林止画好后才睁开了眼,随后悠悠开口:
“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再次被林祥看穿心思的林止惊讶极了。
“同桌,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想说什么你都知道。”
“猜的。”林祥自己涂好了口红。
“那我怎么就猜不到你的呢。”鼓鼓囊囊的林止拿出了一面小镜子,开始给自己化妆。
林祥不再看书,就那么侧身端坐在她的身旁,静静地看着林止捣鼓自己的脸。
初夏的晨间,夹杂着微微暑气的阳光照在了两人的身上,带着绵柔轻快的笑,余韵悠长。
巨大的电子led屏此时已经被搬到了小礼堂的主席台上,台下摆着十几架大型摄像机。
“哇,这排场也太大了些。”盛博生偷偷撩开主席台的幕布看了一眼就被台下的阵仗震撼到了。
他今天穿了一身金丝镶边的深色宋制汉服,本就十分高挑的身材搭配上这件衣服显得更加气宇轩昂了。
“大家不要紧张啊,就是一次活动,老师会在下面帮你们的,记得看我的手势。”
前段时间,苦于学生们掌握不好朗读节奏的薛斐阳不知道从哪学来了歪门邪道,拿了两根指挥棒站在队伍前指挥了几次后,提升效果显著,于是他也成为了全校唯一一个能提供场外援助的老师。
高一二班抽到了比较靠后的签位。
等主持人喊到他们时,已经快到饭点了。
“加油啊。”站在台下的薛斐阳活力十足的敲着他手里的棒子,由于担心学生们离得远看不清,他还特意把细长的指挥棒换成了绿色的荧光棒。
当音乐响起的那一刻,林止便开始了她的吹奏。
“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
身后的巨幕此时也在播放着方杰等人制作的盛唐影片,气势如虹。
林祥的鼓点随着朗诵节奏的加快而逐步进入,时而如蜻蜓点水,时而如暴雨倾盆。
严格来说,林祥并没有训练过几次,能打成这样纯粹就是天赋。
漆红大鼓两端的兽首铜环随着她的敲击而上下抖动,鲜红的绸带也因此伴着鼓点的节奏飘扬,缠在林祥纤细的手腕上,也缠在了林止的眼前。
林止的笛声越来越高昂,也越来越激烈,早已沉浸在诗词世界里的她身体不断抖动,脸颊也因为气息的不断变化而染上红晕。
随着盛博生那充满了无尽缠绵与遗憾的声音的响起,高一二班的众人又再次重复了一遍。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音乐骤然停止。
台下的薛斐阳心满意足地收起了手中的荧光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