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游:林止
唐婉:林祥
陆母:李冰灵
赵士程:周梦
王氏:翁晗
家奴:陈奕然
郎中:柏马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陆游放下了手中的笔,一滴清泪顺着脸颊滴落在黄布帛卷里,晕开了浓黑的墨迹。
绍兴十三年春色和煦
进士落榜的陆游在表舅的宽慰下,卧靠在朱红长廊下,对着长颈酒壶有一下没一下地喝着闷酒。
“世人皆不知我啊!”他有些惆怅地举起酒壶,待到那充满芳香的酒液沾染上青色的长袍,这才依依不舍地将其放下。
随后,他抽出了腰间的长笛,百感交集地吹奏起近些日子临安城酒肆内流行的曲目。
“漂流婉转,绮叠萦散,表哥的笛声当真是一绝。”
长廊深处传来了一位女子清扬的赞美声。
“谁?”陆游警惕地站起身。
“小女唐婉,见过陆游表哥。”
眼前人施施然地向陆游行了一礼。
唐婉?陆游曾在与表舅的交谈中得知自己有个名叫唐婉的表妹,惊才绝艳,善于作诗。
他松开了皱紧的眉头,神情和煦地邀请她一同入座。
“如今春色正好,表妹可愿与我一同赏游?”
“自然。”
唐婉对于自己这位早已名扬在外的表哥十分推崇,于是便吩咐下人取来了笔墨纸砚。
“早知表哥善于作诗,今日你我不如就以这春日为题,以文会友,如何?”
“那自是极好的。”
……
是夜,回到陆府的陆游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所思所想竟都是那明眸皓齿的表妹唐婉。
“今日我与表妹相谈甚欢,便赠予此物,以表心意。”陆游将一柄玉质鎏金的凤钗塞进了唐婉的手心。
“如此甚好,你我二人便以此为信,婉儿在此等候表哥。”唐婉温柔地抚上了他的手背。
陆游的心里有着前所未有的触动。
绍兴十四年
陆游看着眼前身着红妆,盖着盖头的妻子,眼里满是幸福。
“你的心意我已知晓,苍天在上,此生我必不负你,若有违誓,不得……”
一双柔荑捂住了他的唇。
红布后传来了唐琬娇嗔的声音:
“大喜的日子,夫君又何苦说这些不合时宜的话。”
“是我唐突了。”陆游有些歉意地从床头取出喜杖,勾起了红帘。
盖头下的美人巧笑倩兮,点着胭脂的红唇柔美而魅惑。
红烛帐暖
“游儿,你当真不想再考功名?”不可置信地陆母依靠在上位,一旁的家奴不停地帮她顺着气。
“儿子已有婉儿,功名利禄对儿而言不过过眼云烟,母亲又何苦如此苦苦相逼呢。”陆游搂着怀里涕泗横流的妻子,有些无奈地质问着母亲。
“你当真是要气死我吗?”陆母愤怒地掷出了手中的拐杖。
陆游躲闪不及,只得将唐婉护在怀里。
“儿心意已决,还望母亲莫要如此了。”
他抛下这句话后,带着唐婉迅速离开了。
“都怪那个唐婉,都是他迷了公子的心窍了。”一旁的家奴恶狠狠地朝两人离去的方向啐了一口唾沫。
“这个唐婉,入我家门后却迟有身孕,如今更是害得游儿不思进取,是断断不能留在我们陆家了。”双目紧闭、面色阴沉的陆母心中有了主意。
当天夜里
“公子,公子您快去看看吧,夫人犯了癔症,就快不好了!”家奴假惺惺地抹着眼泪。
“什么?母亲不好了?”陆游立刻抛下了还在榻上的唐婉,疾步来到了陆母的床塌边。
“游儿,母亲快不行了,若是你能考取功名,绵延子嗣,那母亲就是即刻去死也再无遗憾了。”虚弱的陆母掏出帕子,不停地咳嗽着。
“母亲!”陆游急的又惊又怕,连忙吩咐下人叫来了郎中。
“陆夫人这是忧思过甚以致心力衰竭,不可再动怒了。”发须皆白的郎中游丝诊脉后得出了结果。
“唐婉,都是那唐婉才害得夫人如此的,公子您难道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夫人去死吗?”家奴见此,更是火上浇油。
“儿子……儿子知道了。”陆游无力地垂下手,在行了一个跪拜礼后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母亲如何了?”只身着一件雪白寝衣的唐婉一见他回来便交集地迎上去。
“忧思过度导致的心力衰竭。”陆游疲惫地摸着后脑,“婉儿,你能否先出去住一段时间?待我和母亲商量好我后定会把你迎会。”
“夫君……”泪眼摩挲的唐婉最终还是答应了陆游。
临行前,陆游牵着唐婉的手,信誓旦旦地保证着:
“我一定会将你接回来的。”
“嗯,婉儿会一直等着夫君的。”唐婉的眼里含着热切的爱意,无可奈何下,只得先离开陆府。
陆游望着妻子远去的背影,心中满是不舍与痛惜。
京郊寺庙内
面色愁苦的唐琬正于园中弯腰侍弄着花草。
“你的身子可好些了?”轻摇折扇的赵士程对其关怀备至。
“多谢赵公子,已然痊愈了。”唐婉费力地挤出笑意。
“你那相公陆游,如今已与那王氏女你侬我侬、诞下婴孩,再不会来寻你了,你又如何于此苦苦等候?”
唐婉离开陆府不过三月,便得知了陆游与王氏喜结连理的消息。
肝肠寸断的她日日呕血,在弥留之际得赵士程相助才得以恢复。
“若不于此等候,我又能做什么呢?”唐婉凄婉一笑,起身时有些不稳。
“小心。”赵士程也再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顺势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她。
“你可知我心意?”
两人的身体越靠越近……
绍兴二十六年春色如旧
已过而立之年的陆游今日不知为何,竟回到了沈园。
院内盛况如前,草木繁盛,唯有朱台高阁附近寸草不生。
他心下诧异,连忙走上前去,其间斑驳陆离的光影下,是以赤红朱砂所写的悲怨之作。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她已经死了,她到死时都在想着你。”
一身缟素的赵士程从高阁后走出,眼里满是落寂。
陆游苦笑着抚上了腰间的长笛。
笛声哀苦,叹世事之多艰。
人心凉薄,恨当日之离别。
林止等人的演绎入木三分,当她有些不舍地放下手中的长笛时,教室里仍然是一片寂静。
“我们的表演到此为止,谢谢大家。”周梦领着她们在台上鞠了一躬。
“好!演得好!”薛斐阳的赞赏声从身后传来,班级也随即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
“我以语文老师的角度点评一下。”他拿起讲台上的麦克风,“首先是林止饰演的陆游,长笛的演奏与剧目很搭,演技不错,只可惜是个渣男。”
林止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我也不想的嘛。”
“紧接着,是我们的女主人公唐婉。”他顿了顿,“说实话,我很意外,林祥的演技能这么好,当我看到林止拿着长管泡泡水当作喜杖去掀林祥头上的电视机罩布时,我是没忍住地想要笑的,但林祥同学居然能在如此简陋的道具组影响下演出唐婉的娇柔与深情,实在是佩服。”
站在身后的林祥的眼眶有些红彤彤的,看起来还没出戏。
林止偷偷捏了一下她的肩膀。
“同桌,咱俩配合有够默契的,说实话,我都有点佩服我们的演技了。”
林祥没理她。
林止:这是怎么了,我可没惹她生气吧?
她又凑到了林祥的耳边,轻轻问了一句。
“怎么啦,怎么不高兴?”
“渣男。”
林止:“……那是陆游又不是我!”
元旦晚会圆满结束,由于临近期末的关系,学校这个假期允许学生住宿。
周梦和李冰灵并没有留下来的打算,在收拾完行李后离开了宿舍。
林止本就不想回那个空空荡荡的家,于是便留在了学校。
洗完澡后的她披着一件毛绒家居服,含着棒棒糖,坐在床边看林祥写着卷子。
林祥自从表演完就没再说话,有时候林止真觉得她挺情绪化的。
“还在生气呢。”林止蹲在她的桌边,手里捏着一根棒棒糖,“你吃吗?”
“吃。”林祥接过糖果,撕开包装袋后塞进了嘴里。
看来是没事了,林止松了口气。
林祥放下了手中的笔,若有所思地看着蹲在地上的林止,突然感觉她很像经常在学校里晃悠的小狗学长。
“你说,陆游他到底爱不爱唐婉呢?”
林止没想到在这个罕见的可以拥有手机的夜晚,自己却要跟同桌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情感问题,还是相隔几千年的那种。
“我觉得他是爱的吧,毕竟那些诗文里的感情也不像是假的。”
陆游在唐婉死后,写下了七首满怀深情的佳作。
在写剧本之前,林止本着尊重历史的态度查阅了许多陆游和唐婉的资料,无一例外都将其定性成为了一桩爱情悲剧。
“那他为什么能只因为陆母的一番话就抛弃了她呢?”
林祥的问题很能引起人的思考。
“不是一番话,那是压在两人身上最沉重的封建礼教大山。”
林止很喜欢历史,她很清楚,在岁月的长河里,陆游与唐琬们的故事,每时每刻都在发生。
“那还是不够爱,如果真的爱的话,哪怕前方是千军万马相阻,也再所不惜。”
林止有些意外地看着眼前语出惊艳的同桌。
平日里随意柔和的她居然也会说出这样的话。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林止忽然想起了自己那个恶心的父亲。
而林祥则是露出了无比怀念的神情。
“我的爸爸妈妈……他们对我很好,我很爱他们。”
面色瞬间冷下来的林止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随便找了个理由就爬上床将被子把头包了起来。
望着眼前泛着白光的手机屏幕,林止的眼里只剩下了不甘。
林祥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林止的床边,隔着被子温柔地轻抚了一下她的肩膀。
“晚安,林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