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万籁俱寂,东方地平线上泛起一丝丝亮光,小心翼翼地浸润着浅蓝色的天幕,太阳微微露头,缓缓升起,新的一天正悄然而至。
两人吃过早饭便一起上街置办回门礼品,时值中秋节前夕,街上各家酒楼都开始贩卖新酒,店面也重新装扮一番,糕点铺子摆满了各式各样,口味丰富的月饼。
你来我往的人群里手上大都提着新酒,糕点礼盒。一路走来,无论大宅或小院,门前都早早挂上了玉兔造型的灯笼,节日氛围已逐渐显露,都整装待发迎接团圆夜。
沈倦询问道:“夫人,岳父喜好些什么,我想一样都买一点,孝敬他老人家。”
尹妤清眯起眼睛,思考片刻,伸出手,一样一样数给沈倦听:“爱茶,喜酒,好下棋,还有一切古书古玩,其余也没啥上心的了。”
沈倦叹了口长气,心想茶有百种,酒更甚,如何挑选?古书古玩价格不菲,她刚入仕不久,倾尽一年俸禄都难得买上一件,只剩下棋能讨得岳父欢心,但是总不能两手空手上门陪岳父下棋吧,这要传出去真是没脸见人,司马府的颜面也要被她丢尽。
“噗嗤——”尹妤清回头看了一眼垂头丧气的沈倦,笑出声,缓缓透露:“茶是西湖龙井,酒是酒宗杜康,下棋嘛,你不要跟他下,下起来真的会没完没了,他棋德不太好,至于古书古玩他可太多了,阅览珍品无数,眼力老道跟尺似的,极其挑剔,送了容易翻车,他不一定看得上。”
“这样啊,那只买酒跟茶会不会太少了,显得我不够重视这次回门?”沈倦得到尹妤清的准确答案,松了口气。
尹妤清轻拍沈倦后背,安慰着:“剩下的你自己采办,你用心挑选,阿父都会喜欢的。”
沈倦连忙询问:“那买些时兴花色的桑锦,鹿茸人等滋补药品也都采购一些如何?对了,中秋将至,也买些黄则和的月饼。”
“额,月饼就不用了吧。”尹妤清忍不住歪头笑,面露难意,他阿父重甜食,牙口极差,一吃甜的就容易牙疼,一牙疼脾气就容易上来。
沈倦一脸真诚道出原由:“过两日便是中秋佳节,黄则和的月饼远近闻名,年年都需要排队抢购,阿母与那掌柜的是旧相识,关系不错,我可以私下找她拿。”
“啊——”尹妤清欲言又止,你可知黄则和幕后老板是我,那东西我阿父可吃太多啦,都吃腻了,又不想驳了沈倦一片真心,只好说道:“你把黄则和换成稻香村的月饼。”
沈倦不解发问:“为何是稻香村?”
“刚开半年,听闻今年月饼样式口味下了不少功夫。”那是我新开的马甲店,阿父还没尝过,主打轻糖轻奢高端精致路线。
沈倦又问:“夫人是从何处听来的,我们不是昨晚才回京吗?”
尹妤清一愣,眼睛闪过一丝不安,面无表情丢下一句:“府中的下人,他们今早告诉我的。”便丢下沈倦,自顾走进前面的酒肆。
“夫人等等我。”沈倦小跑追了上去。
“店家,杜康酒还有多少存货?”尹妤清掀开摆放在柜台底下的酒坛子,凑近闻了闻,又拿起柜台上的酒瓶子掂量着。
掌柜停下与小厮的谈话,他上下打量着穿着一身桑锦的尹妤清,哈着腰毕恭毕敬回道:“大坛子还有十来坛,小瓶装的估摸着有个七八十瓶吧,姑娘你要多少?”
“来十大坛,瓶装的六十瓶,送到司马府上。”尹妤清说完从袖中掏出一叠银票,问道:“多少钱,我先支付给你。”
“一张,一张便可。”掌柜连忙伸手双手接银票,那一摞大额银票看得他两眼放光,果真是有钱人啊。
“夫人——”沈倦静置在尹妤清身后,瞠目结舌,除了夫人二字半晌挤不出来一句话来。
“酒定好了,现在去茶馆定些秋香吧。”
“多少钱,我——”
尹妤清打断沈倦说道:“我们之间还要分你的我的吗?况且茶是我阿父喝,我出点钱不过分吧。”
之后的茶、饼、温补食材等等,都是尹妤清掏钱,沈倦要付,均被尹妤清一句“都是我阿父用的,我该花这钱”堵了回去。
司马府中。
周华秀及一众姨娘,还有沈倦的姐妹们,看到厅内堆积如山的物品,都吓得目瞪口呆。
姨娘们纷纷指责沈倦用钱无度,周华秀作为当家主母公私不分,拿沈府的钱用在他们大房的私事上。
周华秀有口难言,看着眼前这堆东西,两腿发软,浑身没劲,额头上渗出许多冷汗,脊梁一阵发凉,她努力控制自己的呼吸,但仍感觉喘不过气来,心里百转千回,百思不得其解,明明自己没有拿钱给沈倦,沈倦那点俸禄也未全发,如何能买得这么多东西,难不成沈倦偷了她库房钥匙?
周华秀摸了摸腰间的钥匙,还好好的别在身上,那她这钱是从何来的?
沈倦如实交代:“阿母,这都是夫人买的。”
“这么多,都是清儿买的?”周华秀想确认。
“是,还有些糕点未送到,等送来了便要跟夫人一同回门,这是给岳父带的回门礼。”
“真可笑,头一次听回门礼还要新妇自己掏钱置办的。”
“可不是,堂堂一个男人还要靠媳妇,这软饭吃得真好。”
周华秀阴阳怪气道:“那也是我儿有本事,有些人啊就是见不得别人好。”
“各位姨娘,我与倦郎本是夫妻,不分你我,我的便是倦郎的,对了,清儿跟倦郎也给各位姨娘备了份薄礼。”尹妤清拍了拍,示意闻香将东西带上来。
之间几个伙计抬了几箱子货品来到厅内,正眼瞧去原来是排队难求的黄则和月饼,还有些桑锦。
“哎呀,清儿跟倦郎真是有心了,还想着各位姨娘。”
“谢谢清儿啦。”
众人嘴脸一变,分分改口,称赞沈倦夫妇会做人。
尹府,晚间。
“来,来,贤婿坐我旁边,清儿,你坐这儿。”尹厚蒙将两人安排到自己两侧,不让她两挨着坐一起。
刚落座,尹厚蒙便开口问道:“贤婿,能饮酒的吧,我这儿有坛存放了二十载的上等佳酿。”也不管沈倦如何作答,抬手示意下人去取。
尹厚蒙摆手,扫了一下眼前一桌重口的饭菜,示意沈倦看,又继续说道,“这一桌子好菜,皆是为了你跟清儿备的,你看看,这辣子鸡,毛血旺,回锅肉,香辣鱼,都是重州特色美食,你在重州想必是吃惯了,清儿自小喜辣,也甚是喜爱,今晚你二人是主角,得放开吃,千万别客气,不要拘谨,把这儿当成你家。”
沈倦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扭头看向尹妤清,眼里满是求救的信号,仿佛在说“夫人,救救我。”
“来,一等一的陈年佳酿,仅此一坛,今儿为你两了接风洗尘,值得一饮。”尹厚蒙举着酒坛,说得头头是道,言语间传达出丈人对女婿的喜爱与看中。
尹妤清夹了口凉拌菜放到沈倦碗中,自己吃了口辣子鸡,漫不经心问道:“阿父,这酒是我出生是便埋下的女儿红?”话刚说完,只觉得口中似火燃烧,这辣度比往常还要辣上几分,慌忙之中拿起一旁的酒坛猛灌,眼睛逐渐瞪圆,酒度数也高,极辣,阿父这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啊。
沈倦惊慌失色,连忙出口阻止:“夫人,不可。”两人中间隔着老丈人,根本来不及伸手阻止,尹妤清就将酒喝了大半。
尹厚蒙一脸心疼道:“傻孩子,这么好的酒你这个喝法,可太糟蹋了。”转头对一旁的婢女说道:“还不快去给小姐拿碗凉水来。”
尹厚蒙举起酒杯,轻轻啄了一口,继续说道:“这酒,仅此一坛,意义重大。”
尹妤清缓过神来,拿着帕子擦拭嘴角的酒渍,拆穿他:“我小时候贪玩,虽挖破了几坛,却还有十几二十坛存货,怎会仅此一坛呢?”
尹厚蒙忙说:“桃子味的,就只此一坛,阿父还能作假不成。”
尹妤清说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解释道:“倦郎她身体欠佳,身上还有刀伤,饮不得酒,阿父,清儿陪您畅饮如何?”
“这,这酒,咱父女喝不合适。”尹厚蒙瞥一眼尹妤清,颇有警告之意。
沈倦举杯,一脸诚意说道:“阿父,这杯倦儿跟你喝。”
“对嘛,这酒还得咱爷俩喝合适,干了干了。”尹厚蒙一饮而尽,将杯子倒着一滴不剩给沈倦看。
酒足饭饱之后,尹厚蒙开口问道:“会下棋吗?陪我手谈两盘?”
沈倦谦虚回:“新手,不太会,恐驳了岳父雅兴。”
尹厚蒙摆摆手说道:“无妨,胜负不重要,重要的是享受对弈的过程,消遣消遣时间便足够了。”
沈倦乖巧说道:“好。”
“你这棋子,怎么会下这边,真是个新手。”尹厚蒙频频摇头。
“诶,你输了,再来一盘。”尹厚蒙下得有些上头。
“你小子,是不是装的,我告诉你,你别乱下,你这是不尊重我。”尹厚蒙看出沈倦是故意乱下,让着他。
等沈倦正经下他又是另外一番说辞。
“等一下,我手抖,下错了,本来要下这里的。”尹厚蒙心虚,将棋子重新拾起,下到另一边。
尹妤清在一旁偷耶道:“阿父可知落子不悔四字如何写?”
“去,去,观棋不语真君子,我这不是手抖嘛,哪里是悔棋。”
“我作证人,阿父,确实是手抖了。”沈倦憋笑,自从自己用七分力跟他下,尹厚蒙就悔棋四五次了,怪不得尹妤清说他棋德不行。
“你看看,还是贤婿眼神好,等一下哈,阿父想想,这子落哪里合适。”尹厚蒙眯着眼,左手托着下巴,右手食指与中指夹着黑子。
尹妤清开口提醒道:“阿父,你们都下十来盘了,时辰已晚,明日再下。”
“再下两盘,我还没下尽兴呢,难得遇到对手,嗯,这儿,我放这儿如何?贤婿?”尹厚蒙手夹黑子,悬在棋盘上,将落未落,询问沈倦。
尹妤清笑着说:“阿父,你这棋不下也罢。”
沈倦肯定道:“甚好,这个位置是目前最优解。”
“是吧,我也觉得,来,贤婿该你了。”尹厚蒙迅速将黑子落下,又从碗中夹了颗黑子。
“我下这儿。”沈倦迅速将白子落下,一下子堵住尹厚蒙设局已久的退路。
尹厚蒙恍然大悟,责怪道:“啊,你这,你这,你诓我呢,小子,你不诚实。”
沈倦摇头,一脸委屈。
尹厚蒙轻声道:“不下了,不下了,贤婿去厢房歇息吧,清儿留下,阿父有话与你说。”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道难关来了……
努力做饭,你们觉得饭香不香,我有滤镜吃不出啊T_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