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孙俩路上搭了个顺路的驴车回来，一路上也很少说话，也不再提去县城做工赚钱的事。

万莫心里清楚，婆婆并不是生气，她只是很失落，这也正是她此前所顾虑的问题。

一路上想了很多，万莫甚至有了学种地的打算，她也不希望自己因为工作，就十天半月都不能回去看婆婆，这里也不是21世纪，她不需要拼命赚钱，只要能养活自己和婆婆，两个人相依为命就够了。

不知不觉就到了岔路口，跟着婆婆下了驴车，万莫这才发现不是进村子的那个岔路口，这里有个茶棚，曹婆婆口渴了，想喝点水。

万莫跟着曹婆婆进了茶棚，抬头打量了一番，盖了两间茅草屋，外面也是用茅草撑了个棚子，摆了三张桌子，屋里还有两张桌子，另一间屋子应该就是煮茶烧水的地方，这茶棚算是很简陋了。

这会儿来喝茶的人不多，只有零星的两三个人，老板是一位中年妇女，大约四十岁的样子。

因为人不算多，曹婆婆和万莫一过来，老板就看见了，提着茶壶笑脸迎了上来。

“曹大夫来了，这是去县城了？”老板动作娴熟的给两人倒上茶。

“去县城办点事，月桂呀，你这茶铺子生意不错吧。”曹婆婆笑着问道。

“唉，也就是勉强糊口，你也知道的，这里来来往往也就那么些人，碰上赶集的日子还行，平时也就那样。”月桂轻叹一口气，放下手里的茶壶，跟着坐下来。

“对了，你们家书玥要回来了吧。”曹婆婆端起茶杯喝了两口。

提起女儿，月桂就笑了：“是了，再有两个月吧，就该退伍回来了，也不知道这两年过得好不好。”

“放心吧，肯定差不了。”

“您说得对。哎，这姑娘是谁呀？”月桂早就注意到坐在一旁的万莫了。

“是我收的孙女，对了，十六那天我会为这事办一场酒席，你可得来捧捧场。”曹婆婆拍了拍月桂的手背，诚挚的邀请她来吃酒席。

月桂一听，顿时眼前一亮，重新打量起万莫来：“这是喜事呀，恭喜曹大夫了。”

曹婆婆听得满心欢喜，先前的阴霾也一扫而空：“是喜事，你可一定要记得来呀。”说着，又转头跟万莫说道：“这是王婶，住在八里村，哦，对了，上次那个王志山你还记得吧，他是月桂的儿子。”

万莫脑子里顿时浮现出王志山的模样来：“啊，原来您是他的母亲。”

“你见过那臭小子？”月桂倒是有几分意外。

“见过，前几天来我们村里找狗娃。”万莫并没有说具体是什么事，毕竟初次见面，说出来只会让人尴尬。

听到万莫提起狗娃，月桂的脸就拉下来了，语气也变得不善：“那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老是来找我家志山，上回就警告过他，没想到他还敢来。不行！今晚回去我得问问志山，怎么又跟他混到一起去了。”

“王婶，你放心吧，估计以后他不会再来找你儿子了。”万莫喝了一口茶，“狗娃欠了赌坊好多钱，明天就要来催债了，他大概是拿不出钱来了。”

“哦？此话当真？”月桂闻言大惊。

“是真的，我们今天在县城还碰到赌坊的管事了，她亲口说的，明天就是最后期限了，这狗娃八成是要被抓去坐牢了。”曹婆婆叹息一声。

原本对狗娃十分嫌弃的月桂，这会儿面色也略有些沉重：“说起来，她娘活着的时候，这孩子还挺好的，也不知这李老汉是怎么教的。”

曹婆婆摇了摇头：“李老汉太惯着他了，以前翠兰在的时候，对狗娃管教得不错，那时候还挺招人稀罕的。后来，这翠兰一死，狗娃就越来越惹人嫌了，李老汉真是不会教孩子！”

“谁说不是呢，可惜了呀。”月桂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对于狗娃，虽然都厌恶他，但是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也不免多出几分同情来，一切都要归咎于李老汉教子无方，把好好一个孩子害成这样。

“老板，添点儿水。”

一桌客人大声喊着，月桂应了一声，和曹婆婆匆匆说了两句就去了。

曹婆婆也不再逗留，付了两铜的茶钱，带着万莫回家去了。

走到那口井边，万莫不由得想起那天晚上，清洛来这里挑水的事，心里就是一团郁结。

“婆婆，你真觉得清洛喜欢里长的女儿吗？”万莫实在是憋不住了，忍不住问出口。

曹婆婆愣了一下，才想起早上的事，笑道：“我哪儿知道，但是笑怡那孩子肯定是喜欢清洛的。”

万莫顿时警铃大作：“你确定？”

“笑怡三天两头跑来找清洛，还老是送她东西，和她一起下地干活，自己家的都没干完呢，这不是明摆着呢么。”

一股危机感油然而生，万莫不由得对这个笑怡有了些兴趣：“那笑怡她去州府是考什么？”

“治安官，县城里的治安官有两三个年纪大了，该辞官回去了，所以要重新招几个来替上。”

“管县城里的治安啊，那岂不是好多天不能回来？”

“若是轮到夜里巡逻，自然是不能回来，平常可以回来，若是考上了，里长家那头驴可以给她骑，天天来回倒也没什么。”

“哦，也是。”

原本想着可能十天半月不能回来，自己机会能大一些，却是忽略了人家里还有头驴，果然，还是得有钱才行。

“那你觉得清洛知道吗？”

曹婆婆认真想了想，摇摇头：“这我可不知道，清洛性子冷清，面上看不出什么，你若想知道，自己去问问呗。”

万莫沉默了，这要怎么问？直接问是问不出口了，拐弯抹角吧也不会，头疼！

自从来了这里，万莫的作息就逐渐规律起来，已经慢慢习惯了早睡早起。

吃了早饭，万莫就想着趁现在野葱头还多，去多挖一点回来码上盐，到时候就算做多了，也可以和村里的人分享一些，拉近一下关系还是很有必要的。

于是，提着筐子，扛着锄头，迎着清晨的微风，万莫出了门。

心情很是不错的上了山，还特地去那天挖过的1看了一眼，有些陌生脚印，显然是听说她找到樱桃树，一些人心动了，特地跑来想捡漏的。

懒得关心是谁来过，万莫挖着自己的野葱头，挖了大概一个时辰，筐子已经快满了，提着沉甸甸的筐子下山，路过桃树还顺手摘了几个。

下来以后，发现刘凤和陈婆婆家都没人，想着八成是下地干活去了，万莫哼着歌儿往家走，谁知刚走到鱼塘，就隐约听到哭闹声，听方向，大概是狗娃家，不用看都知道，肯定是厉千枫去收债了。

万莫也没心情去看，提着东西转身回家去了，路过老树的时候，看到清洛提着一筐菜也往家走。

清洛自然也看到她了，见她手里提着野葱头，有些不解：“你挖这么多做什么？”

“做辣椒酱，多做一点，回头给村里人都送一些，你摘菜回家是要做饭了吗？”

“不是，时辰还早，只是这会儿没什么事，趁着天还不太热，就先去摘回来。”

万莫踌躇了一下，试探的问道：“听说过两天，里长的女儿就回来了，也不知道她有没有考上治安官。”

“肯定可以，她书读得好，以前在军队里也是十夫长。”清洛笃定的说道。

万莫偷偷观察清洛，见她这么相信笑怡，心里莫名有点酸：“那她很优秀啊，你呢？你参军的时候有做官吗？”

“只做了十夫长罢了，不值一提。”清洛说得轻描淡写。

万莫顿时觉得心塞，都是十夫长，夸别人厉害，到了自己就是不值一提：“好歹是官，怎么就不值一提了，我啥也不是呢。”

这话说得酸溜溜的，清洛也听出味儿来了，好奇的看她：“这也没什么值得夸赞的，军队里的十夫长何其多，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也有你的长处。”

“我哪有什么长处，天天在婆婆家吃白食，啥也不干，活脱脱一个啃老的。”万莫那点小脾气上来了，说的话也越发离谱。

听她说这话，清洛以为她是心里愧疚，便安慰道：“你做饭的手艺不错，而且这段时间有你陪着曹婆婆，看得出来她很开心，每天都笑呵呵的，至于说你想在县城找活的事，娘说最近没有招厨子的，不过会继续帮你留意的。”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见吵吵嚷嚷的声音由远及近，尤其是李老汉那哭喊声，听得格外清楚。

两人转身看去，就看到一群人正往这边来，最前头的是一名拿刀的官差，后面跟着两名官差押着狗娃，狗娃被五花大绑，面如死灰，一言不发。

后面是哭天抢地的李老汉，想冲上去拉住自己的儿子，却被另一名官差死死挡在后面，不让他靠近狗娃，后面还跟着厉千枫和那天的两个壮汉，还有一众看热闹的村民。

两人驻足站在路边，看着狗娃被官差带走，李老汉哭得昏天黑地，却没有一个人上去安慰他，都只是冷眼看着。

走到岔路口，领头的官差一声呵斥，吓得李老汉顿时噤声，那官差警告李老汉不要再纠缠下去，否则把他一块儿抓走，吓得李老汉立刻安静如鸡，只能瘫坐在地上，眼睁睁看着他们把儿子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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